【墨派】怀念一位母亲(散文)
“大娘,这么晚了你老还没有睡?”大娘仍耷拉着眼睑边补着袜子边小声说:“你们在雪中滚啊爬啊,鞋和袜子都磨破了湿透了,还怎么穿着上路,你们看看炕下边的鞋子放错了没有?”
我来到我的炕下,拿起我的大头棉鞋,鞋子上的雪渍被烘干,此时,仍存着炉火的温热。我看到大娘那拧着眉,眯着眼专心缝补袜子的样子,多像我童年中母亲在灯下为我缝补衣服的样子,我的心被一种伟大的母爱暖流撞击着,一颗泪水在不经意间夺眶而出。同时,在我的面前一位伟大母亲的形象越发清晰、高大了起来。
“你们明天要启程了是吧?”大娘仍然埋着头补袜子,轻声的问道。
“大娘,你怎么早就知道了?”我疑惑的问道。
大娘说:“在你们没到之前,村子里的干部动员我们腾房子说有队伍来住。说用房时间最多不超过十天半个月的,算起来你们在这儿已经整整十天了。傍晚又见你们的人收电话线,接着你们又开会,我估摸着你们要拔营起程了。”
大娘的话使我想起了连长在会上一再强调拔营进发是军事秘密,要每个人严守,勿泄漏。这可好,地方的群众比我们知道得还早,这还算什么秘密!面对这位慈祥的母亲,我诚实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黎明,一阵号声打破了倪家店的宁静。哪昏黄的灯光先后从窗户的缝隙里、从开合的门中亮了出来。整个倪家店,战马嘶鸣,人影憧憧,脚步跫跫。瞬间,两列长龙般的队伍耸立在风雪飞舞中。在队伍的周围,站满了送行的群众,有老年人也有年轻人。有男人也有女人。那惜别的泣涕声不时地从人群里传出。只见我们的秦连长迎着凛冽的风雪深情地说:“在我们驻训的日子里,地方领导和大爷大娘兄弟姐妹们给予我们无微不至的关怀,我们是永远不会忘记的……在这里,我代表全体官兵表示衷心的感谢,并致以崇高的敬礼!……”
此时,在即将举步离开那一刻,我沉重的心里默默地叨念着:告别了,深情的雪地!告别了,慈祥的母亲!就在这时候,大娘突然来到我的跟前,一双温存的手臂紧紧地搂着我说:“孩子,从此一别,我们以后很难见面,大娘会想念你的……在路上风大雪大,要小心别冻着。”
大娘说完慢慢地松开手。她指着我冲着缓缓行走的队伍说:“这里就数他最小,路上你们可要多照应一下!”“大娘放心,我们会的!”战友们异口同声的说。
面对着这位慈祥的母亲,我心里有说不完的话。然而,我那千言万语却一齐涌到嗓子眼,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泪眼模糊。丢魂落魄般,机械般举起手向大娘频频挥手告别边尾随队伍后头恹恹地行走着。
队伍向村外行出一百多米,我情不自禁的又转过首,在晨曦的衬托下。我看到那飞雪纷纷中送行的人群仍然停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像一座铺满白雪的“山”。我看到那位母亲也定格在那风雪里:只见她踮着足,探着首,举着手臂向远去的队伍张望着……
斗转星移,时光飞逝。离开大娘迄今已有四十余年了。由于那时的年幼无知,没有记下母亲的通讯地址却是我的最大的遗憾。在这几十年来,每一想起这一位母亲。心里就会生出一股暖流和愧疚。总觉得北国的那位慈祥的母亲一直站在那里深情地张望着。
在我耳畔一直响着她老人家慈祥的叮嘱:“孩子,当心路上风急雪大,别被冻着!”这寥寥数语却凝聚着一颗慈母的心,同时,也体现出一个伟大的母爱!
屈指。此刻,倘若这位母亲尚健在的话,已有九十多岁了。大娘,我是多么的想念你啊。在这遥远的地方你的儿子在衷心的祝福您幸福,健康,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