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我痛苦地闭上眼睛，但脑海中却是另一番场景：烟花三月的江南，繁华的金陵府，一个身穿红色喜服的女子将自己的匕首深深地插在同样穿着喜服的男子身上，那男子赫然就是眼前的这个“小王爷”，他的手中正擎着一方和氏璧，他说：“音儿，我想……我想送给你！”
　　 我的头，想要炸开了一般，我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却不知为何视线越来越模糊，终于，我昏死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已然在宜人阁中，文竹陪在我的身旁，看到我醒了，方才轻轻唤上一句：“小姐，你醒了，你已昏睡了好几天了！”
　　 我静静地望着文竹，叹口气，道：“那一切是真的么？”
　　 文竹的眼神平静如水，看不出一丝波澜，只是拿了一颗药丸给我：“小姐，你该吃药了，哎，总不吃药，那病却是怎么也好不了的！”
　　 我痴痴地望着文竹，总觉得那日的她有着太多的不同，但看时却又分不出有何不同，是以只得拿起了药丸，放在嘴里吃了，而后我不经意间去整理自己的衣物，那一套喜服齐齐整整地放在原处，和前几日，我放置的一样，连那左袖上我缠上去的一根发丝都没有断掉，我不禁有些懵了，莫不是自己真的只不过做了一个梦。
　　 我不信，若是梦，缘何那般的真实，那“笙”是活生生地在我眼前的，那一日，我执意要去后院，何掌柜也不问为什么，只是微笑着答应，我到后院的时候，若水正在劈柴，我轻轻地唤了一声“红袖”，她竟然全然没有反应，待我走到她跟前的时候，她还是亦如初始相见的那般模样，她叫我“姐姐”。
　　 一个月后，宜人阁中，我和文竹、何白凤三人易了容，正要出门，忽然听到楼下一阵嘈杂声，我本无心去看，却听到那楼下传来一阵哭声，那哭声很是响亮，那是一个女子在哭喊，我走到门前，方才听清，她正喊着：“清音姐姐，清音姐姐！”
　　 我刚一抬头，那个和“笙”一样的男人，赫然便映入了我的眼睑，此时的他和那先前所见已经不一样，他英姿勃发，一双眼睛中满满的全是凌厉，全是杀意，我正想要走上前去去问他是谁，却看到他旁边一个淡蓝色的身影转了过来，那一张脸正映在我的眼里，那是一个女子，一个和我长的一摸一样的女子。
　　 “只有她才配的上‘清音’二字”，那男子临走的时候，只扔了一锭黄灿灿的金子，一条生命就此就这么消失了。
　　 那一刻，我告诉自己，一切不过是一场梦，无论梦里梦外，我都只是叶卿尘。
　　 “小姐，有时候亲眼所见的东西，未必就是事实！”那一天，我正要追赶那个宛若“笙”一般的男人，文竹拉着我，替我掩上门，说了这么一句。
　　 “那什么是事实？”
　　 “事实就是我们该去水月宫了，这金陵，这秦淮，我们呆的太久了！”
　　 ……..
　　 水月宫，那是一个近乎于神话的地方，走进的时候，才发现，并不是遥不可及，但是，当你真正去想要了解那个地方的时候，你又会发现，自己离得是那么的远。
　　 那一日，文竹带我来到了水月宫，随行的还有何白凤，行至水月宫入宫之处时，我看到所有的人突然间拜倒在地，当然所有人中也包含了文竹和何白凤，那一刻，我知道，那个神一般的宫主就要出现了。
　　 果真，他真的来了，我听到他们齐齐地喊着：“属下恭迎宫主！”
　　 待我看时，他确然来了：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不带丝毫的褶皱，在阳光下泛着明亮亮的光，一看便知道该是极好，他的腰间束着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不知缘何只挂了一个破旧的香囊，从那歪歪扭扭的针法来看，那香囊不过是个初学女工的人所绣，显然与这样的装扮是不相符的，他显然应该是知道的？却不知为何还是执意要做这样的打扮。
　　 他的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轻盈。
　　 他的整张脸都藏在一个泛着冰冷的铁面具后面，只留一双一双湛蓝色的眼眸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我只忘了那么一年，便觉得心中有了万千的言语，那双眼睛不属于雪衣，也不属于“笙”，可为何，我却是那般的熟悉那双眼睛。
　　 “尘……你回来了！”他的声音温暖的如同山间的泉水，汩汩地冒着热气，洗刷了我长久以来内心的冰冷，此时的我，宛若是一个离家太久太久的孩子。
　　 我怔怔地望着他的一张贴面具，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冰冷冰冷的，冻伤了我的神经。
　　 “我是你的丫头，对么？”我仰着头，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他，我知道他是，是那个若干年前，喊我“丫头”的少年。
　　 他一双眼睛中满是笑意，不回答也不摇头，只是拉着我的手，临空飞起，我看到他白色的衣衫在风中四下里飞扬，我知道，那一刻他是个快乐的谪仙。
　　 那一日，他抱着我，坐在一片薰衣草之中，不住地叫着我：“尘，尘！”
　　 我以为我会很快乐，可事实上我没有，当那一夜相拥而眠，醒来的那一刻，我看到他眼睛中一片雾蒙蒙。
　　 我环着他的身子，痴痴地叫着：“雪衣，雪衣……我疼……我疼！”
　　 他只是吻吻我的额头，安慰我：“丫头，你知道么?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雪衣，没有雪衣……可是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做着你的雪衣……”
　　 我跪在床上，轻轻地取掉他的面具，他躲闪了一下，却终究还是无力地闭上眼睛，不再做出丝毫的挣扎，那是我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看那张脸：他的左面很是狰狞，仅留右侧还保持着昔日那英俊的模样。
　　 “怕么？”那是他第一次问我，问我，是不是怕他，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一个用“怕”字问别人，自己反倒先害怕的人。
　　 我摇摇头，只是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
　　 三日后，水月宫中，我们举行了婚礼，婚礼上，我依旧穿着那件红色的喜服，只不过袖头处，那“雪衣”两字，也被我拆除，绣成了别致的“凌霄”二字。
　　 弹指一挥，就是三年，那一天，他说：尘，我们走吧，不要再江湖涡旋了，话已说完，他便将宫主的玉佩交了出来，恭恭敬敬地放在水月宫历代宫主的牌位前，我和他，还有一对孩子，恭恭敬敬地对着那牌位磕了几个头。
　　 可临出宫的一刹那，当我看见那个身着明黄，和“笙”有着一样眼睛的男人的九条龙爪时，我知道一切已然是不可能。
　　 “音儿，音儿，朕来接你回去！你终究是朕的女人！”，那个和“笙”一样的男人，用冰冷的箭阵向我示爱，他果真还是疯了，疯了。
　　 “是么？女人？那她呢？”我指着他身边那个和我宛若一人的女人，她头上戴着凤冠，脸上笑的一片凄然。
　　 “凌霄，文竹呆在清音身边是久，模仿她自是惟妙惟肖，但奈何，她见到那一方和氏璧时，太过淡定了…….哎，终究一切还是一段孽缘！”那身着明黄的男人，脸上全然是一种别人难以揣摩的神色。
　　 ………
　　 那一天，水月宫彻底的绝迹于江湖之中，那一天，皇帝的清音皇妃轰然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