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半世浮萍随逝水(作品赏析)
然而,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陈圆圆高超的演技自然惹得无数豪强争相夺之,好占为己有,自古以来,在男权社会,女子的地位可想而知,良家女子尚且如是,否则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抛弃妻子的负心汉了,更何况一名歌姬,历来是文人雅士们和豪强炫耀的资本。以陈圆圆的天资聪颖,又何尝不明白,只能叹一声“坐客飞觞红日暮,一曲哀弦向谁诉”。舞台上的她虽光彩一时,但终非久留之地,看客虽多,知音者又有几人呢?谁又能听懂她内心的苦楚及对爱情的向往,惟愿“白晳通侯最少年,拣取花枝屡回顾。早携娇鸟出樊笼,待得银河几时渡?”
整首诗歌至此已将陈圆圆的生平事迹简要介绍完毕,然而,诗人的高妙之处就在于大胆采用了“蒙太奇”穿插式的电影画面技巧。“待得银河几时渡?”这句画面渐渐变淡,镜头一转切换到了京城陷落时陈圆圆独守空房的情景。数百年后,我们不妨听着一曲洞箫声,时光仿佛回到了那时的京城,吴府内的阁楼上,一位女子独倚栏杆,望断天涯,奈何日日月月,却始终不见郎君的归来,都言相见时难别亦难,其实别后相逢更难,而此时的京城早已陷落,放眼望去,皆是“一朝蚁贼满长安”。
一场相恋,分别后就剩下一杯回忆的相思苦酒,醉了远山,亦醉了自己,看不清远方,不知郎君何时是归期?“可怜思妇楼头柳,认作天边粉絮看。遍索绿珠围内第,强呼绛树出雕阑”,楼头的柳絮纷飞,无端惹起思妇的几缕相思,满腹忧思终究化作绕指柔肠,丝丝缠绕,成为一个心牢,困住了她的情思。待到吴三桂归来时,陈圆圆满心欢喜,早已顾不得自己“蛾眉马上传呼进,云鬟不整惊魂定”。吴三桂打开山海关,“冲冠一怒为红颜”,一路所向披靡,打败了李自成,在京城再次见到了久别后的陈圆圆。
“教曲伎师怜尚在,浣纱女伴忆同行。旧巢共是衔泥燕,飞上枝头变凤凰”,这句实则点明了诗人创作《圆圆曲》的缘故,遥远的苏州梨园内,一位教曲伎师和女伴一唱一和,感叹陈圆圆的前半生命运,一朝飞黄腾达,背负了“红颜祸水”的骂名,究竟其中滋味如何,恐怕只有陈圆圆自己知道了,“长向尊前悲老大,有人夫婿擅侯王。当时只受声名累,贵戚名豪竞延致。一斛明珠万斛愁,关山漂泊腰肢细。错怨狂风飏落花,无边春色来天地”,其实我们又何必对陈圆圆抱有非议呢?历史上的那场是非,竟然让一个女子来承担,原本是不应该的。自古以来,倾国倾城的女子多多少少成为背负历史责任的罪魁祸首,又有多少人去了解这些女子呢?
也许,陈圆圆一生正如那随波逐流的浮萍一般,她和吴三桂在京城再次见面后,历史上再无记载其事迹,而她的结局至今仍是个迷,民间流传最广的一个说法是其跟随吴三桂南下。后来,吴三桂在云南被封为云南王,吴三桂对其渐渐冷淡,她于是遁入空门,从此青灯燃古佛。再后来吴三桂在云南宣布独立,康熙帝出兵云南,1681年冬昆明城破,吴三桂死后,陈圆圆亦自沉于寺外莲花池,死后葬于池侧。一代红颜知己就此凋零,徒留几多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