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稻海(散文)
海!
铺天盖地!辽阔无边!浩浩荡荡!气吞万里!
满眼的绿,吞没了天地间任何一种颜色。一张无穷大的碧毯,绿得纯粹,绿得深沉,绿得慷慨,绿得豪壮。深绿,浅绿,洋洋洒洒,酣畅淋漓,仿佛那九天之上的瑶池,顷刻之间一个翻转,满池的琼浆玉液倾泻而下。于是,一片汪洋恣肆的海洋就出现在辽阔的银北平原上。这片海中的一景一物,只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没有巨浪翻滚,没有惊涛拍岸,有的,只是坦荡如砥,宁静如梦。
没有锦鳞游泳,没有豚跃虾跳,有的,却是飞鸟翔集,云卷云舒。
那隐现于万顷碧涛中的白点,恰似“风吹草低见牛羊”,原来是蜻蜓点水一般轻盈盈地啄鱼的沙鸥一只只。
那遥相呼应而又难免有点孤零零的土黄色的,是垦荒人临时居住的茅房,可是更像“浮天沧海远,去世法舟轻”的孤帆几片。
那碧波中徐徐向前的,是防洪堤上慢慢行驶的汽车,可是更像长风破浪济沧海的汽艇一艘。
那点缀于绿的世界中央、来回蠕动的,是在察看庄稼收成的老农,可是更像勇敢的弄潮儿嬉戏浪头的矫健身姿。
这是稻的海洋,稻的世界,稻的天堂。
北起平罗县五香南部,西抵109国道,东达毛乌素沙漠边缘,向南则尽情延伸,任意铺展,直到天边,绿成了一个“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壮丽图卷。
黄河,不过是这片海洋中一股浑黄色的暖流。
村庄,不过是大海中的渔舟片片,炊烟升起,是渔人即将开始一天的忙碌。这炊烟,为了这片宁静的海而“终朝吐祥雾,薄晚孕奇烟”。
树木,不过是渔舟上扬起的青色的船帆在空中摇曳。
晨雾,把淡蓝色的天空和淡黄色的沙窝全部融合在这稻的海洋中,放眼望去,正是“雾锁山头山锁雾,天连水尾水连天”。
远远的沙窝,便是这海的彼岸。
旭日照耀下,浪花朵朵,那是露珠在闪烁。
渠岸上,田埂间,一路路青绿色的草随风摇摆,更像大海中的波纹,一缕一缕,围成一个个方块。于是,大海又变成了大地的一件方格花衣。
渐渐地,海面上镶嵌上了密密匝匝的绿色的珍珠,晶莹剔透,翠色欲滴。不久,这一串串珍珠变为浅黄色,继而又低下了它们那沉甸甸的头。一片金黄色的珍珠海洋又呈现在蓝天下。
海的颜色变得更加黄了,由浅黄到深黄,最终泛出一层乳白色。“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一种古道西风的苍凉氛围便笼罩在金黄色的稻海上。
稻海中,沟渠里的水已经干枯的差不多了。三三两两的大人和小孩拿着漏勺,提着脸盆,穿梭于稻浪中,悠哉游哉地将一堆堆鱼捞起来。他们,迫不及待地捷足先登了,前来收获这金黄色的喜悦。
一场秋雨洗过,整个天地便沉浸在一个湿漉漉的金黄色的梦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