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走近海子(散文)
然而,诗人要用什么来清洗世界呢?是水吗,还是清洁剂呢?不,都不是。
我寂寞的等,我阴沉的等,
二月的雪,二月的雨
诗人要把流毒充斥的现实打扫干净,当然要用世间至真至纯的东西一一二月的雪,二月的雨一一来清洗现实了。可惜,这种自天而降,凝结了自然之灵的东西却是如此的珍贵稀少,绝不是你想要,它就有的碎石土坯。得到它是要靠机缘的。于是诗人在黑暗中独自一人静默地等着,等着那顾盼已久的二月雪、二月雨。也等着那夺目的日出来驱走这无尽的黑暗。他要在一个四野茫茫的早晨,借着旭日的光芒,用等来的二月雪雨把天空和大地洗扫得干干净净,然后挥一挥手,送给那个远在天边的陌生人。然后欣欣然,去追寻生命的真谛。
诗人把洗净的天空和大地还给了一个陌不相识的人之后,便世无所恋,他要去守望他所求的了。走出尘封已久的书房,来到村外(海子曾长期生活在农村)的山岗上舒心漫步。可惜像我们这样恋上文字的人,心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娇情,尤其是诗人。当海子移步山阿,看着眼前的如画风景:山涧泉水自由自在地自上而下地泄着,是那样的活力四射。漫山遍野的山花不知是在为谁怒放着瞬间的美丽,一碧千里的麦苗在微风中荡起层层微漪,麦浪中在阳光的抚慰下是那么的唯美……脆弱多情的诗人不免触景生情:
泉水白白流淌,
花朵为谁开放,
永远是这样美丽负伤的麦子,
吐着芳香,站在山岗上。
诗人感叹,时光就像这山中的泉水一样白白地流淌,一去不回头,而生命的真正意义却还没有找到。诗人也控诉,为什么世人要让这美好灵秀的泉水白白地流走呢?泉水如世间一切至善至纯的东西一样质朴而又珍贵,然而世人却不懂珍惜,只会在肮脏的,物欲横流,金钱至上的社会中挣扎徘徊。在奔走忙碌之后,便与道德、人性渐行渐远,好像他们不需要这些东西,正如他们不要看似没有价值的泉水一样,让其白白流淌。那些利欲心虚的“文明人”在路上只会一日千里,飞奔如洪,又怎会停下脚步看一看沿途的风景呢?至于那漫山的野花却和诗人一样多情地开着,享受着春光的绚丽多姿。即使没有人欣赏,也始终坚持着点缀春天的使命,追寻着生命的真正意义。二月的雨雪不飞,我生命不止。真正的美丽又何需世人的追捧呢?这满山的麦子,自顾自地生长着,它们的真正价值又何在于春风中的摇曳呢?它们和野花一起点缀春天,可野花却可以在完成渲春的使命之后悠然地随风飘去。而这美丽的麦子,却要去满足世人的欲望,而不能在戏春之后自由零落,美丽而且哀伤。诗人如同这美丽的麦子,为世人所不解,为小人所嘲讽。美丽的王冠中多了一条条伤痕,顿悟的诗人只想如花一般,屹立在山岗上,坚守着自己的信仰,用美丽的瞬间去渲染五彩的春天,吐着芬芳,追寻生命的意义。
诗人在控诉了人性缺失道德沦丧之后,更进一步发出了对现实的控诉与对生命意的追寻:
荒凉大地承受着荒凉天空的雷霆
圣书上卷是我的翅膀,无比明亮
有时像一个阴沉沉的今天
圣书下卷肮脏而快乐
当然也是我受伤的翅膀
荒凉大地承受着更加荒凉的天空
我空荡荡的大地和天空
是上卷和下卷合成一本
的圣书,是我重又劈开的肢体
流着雨雪泪水在二月
为何大地荒凉?为何打扫干净的天空也荒凉?为何大地要承受雷霆……这一切只是因为在诗人的心中,现实与梦想冲突是如此的不可调和。诗人把天空和大地打扫干干净净,还给世人,可世人做了些什么的?让泉水白白流淌,让花儿独自凋零神伤……光阴荏苒,逝者如斯。而如今,洗净的天空和大地又被肮脏的世俗冷落到了荒凉。诗人发出了怒吼,成了天空中的雷霆,而承受这晴空霹雳的却只有诗人曾经洗涤的大地。现实是绝不会对如此响的雷霆有零星畏惧的。他们在名利场中太久了,早已远离了人性和道德,练就了一种“波澜不惊的镇定”,无情无义的心早已麻木或石化,又怎会理会一个山野之人的“狂叫”呢?诗人只有自己承受罢了。
冰冷邪恶的现实不是诗人久待的地方。一颗诗心需要灵魂的无瑕与纯真来厮守。在外太久,难免要被黑暗侵吞,我这微弱的心火。于是,诗人回到了书房,再一次尘封到诗的世界里。书架上的圣书为我插上天使的翅膀,让我如同矫健的雄鹰,飞越千山万水,去追寻心中守护了千年的梦想,扶摇直上,前途明亮。然而梦想是美好的,要寻梦是多么的不易。圣书给的天使之翼,偶尔也会带诗人误入阴沉的乌云中。浓密的乌云里满是肮脏与邪恶,他们想吞食诗人发光的灵魂。结果弄伤了翅膀之后,终于摆脱乌云,离光明更进一步,为诗人带来无限快乐。
蓦然回首,却又瞥见那昔日洗涤的天空和大地,仍然受着世俗的玷污,变的更加荒凉死寂。诗人再次怒吼,他再也不能等了,他要把他的大地与天空化作圣书的上卷和下卷,嵌入他的躯体,再一次用二月的雪,二月的雨把它们打扫的干干净净。他再也舍不得放下它们了,他要带着它们一起去追寻完美的梦想,去寻找生命的意义,去享受王冠下的孤独与自由。
海子在迎接黎明到来前,却是这样的矛盾与痛苦。然而他坚信自己的信仰,他相信,他会迎来光明,会走出黑夜。即使世人不解又怎样?即使小人嘲讽又怎样?他就是他,就是大海的宠儿——海子。他有他的大气,有他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