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听后心里极为震惊。这些事自己怎么不知道呢？不过孩子说话没有以前多，这点她是发现了。他不像以前一样问这问那，现在叫他做什么他也不反对了，他就是默默地做，还以为是自己的孩子很乖呢！谁料到，要不是班主任老师今晚的通气，自己还蒙在鼓里呢！
　　 城市的夜晚，霓虹灯闪烁，灯火通明，艳丽繁华。然而此时，李芳的心情却是五味杂陈，与身边的美丽的夜景格格不入。她发现儿子与自己心理上有距离了，没有了心灵的交流，没有对自己说心里话，她感到有一种冰冷孤寂的感觉从心里传遍全身，她裹了裹衣服。
　　 天空中，不知啥时飘起了大朵大朵的雪花。路上行人很兴奋，有的跳起来去抓雪花，有的张口去接飘来的雪花。可李芳完全没有了欣赏雪的雅兴，心里却在埋怨这雪来得不是时候。
　　 李芳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越发沉重起来。还不到四十岁的她，似乎看起来四十多了，抬头纹很明显，眼角皱纹也不少。她感到自己有些心力交瘁了。从学校到家几分钟的路似乎有很远很远的距离。她想起儿子小时候非常活泼，以至于他的外公说他是不是得了多动症。自己与孩子他爸对教育儿子的意见几乎没有分歧。即使孩他爸打儿子，她也没有护短。向荣奎最早一次动手打儿子，是在儿子八岁时。儿子吃饭时不高兴就把饭碗掀翻在地。向荣奎打了他。自己当时也是批评儿子，说就是要狠狠地打。儿子被打了后，张嘴嚎啕大哭，说：“你们耍赖，合伙打我！”自己当时也是生气了，说：“就是要合伙打你，教育你，我们还合伙生了你呢！”儿子当时说的话，至今让她想起来还想笑。怎么现在变成了一个闷葫芦了呢？不行，得回去好好说说，问问。她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却说向思听到班主任老师说三天后的晚上七点半开家长座谈会，要记得通知家长准时来参加。他心里犯愁了，他知道凡是这种学期结束时召开的家长会，都会公布期末考成绩。他清楚自己这一次考得非常差，还不是一般的差，有可能掉到班上后面去了。这一个学期，自己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从骨子里反感爸爸妈妈安排他参加这样那样的补习班、加强班。自己整天在高度紧张中度过，头昏沉沉的，总是觉得睡眠不够，上课时精力不集中、不专心，下课了不愿意与同学们说话，也不愿意与他们一起去玩，而是莫名其妙地喜欢一个人独往独来。向思想起初二上学期那次家长会，是爸爸去参加。他回来时不问青红皂白地痛骂了自己一顿，还踢了自己屁股一脚。自己不就是比上一次考试落后了二十名吗？哪有常胜将军的？再说了，你们逼我今天学这个明天学那个，我哪有时间来复习？我经常处于疲惫状态，加上学校老师布置的作业多，不做的还要罚做两遍。现在到了初三，功课更是抓得紧，可是爸爸妈妈还要自己周末学书法、英语补习班，这还让人活不？哼，你们越是这样逼我学，我偏不学！自从自己有了这个想法后，突然觉得生活学习没有什么意思了，学啥也没有劲头，就这样敷衍着。
　　 向思想起那天星期六，自己去老师家补习英语的路上，遇上几个同班同学，刘巍巍、杨翠源也在。得知他们去新建的一个公园玩。他们看见他，就邀请他也一起去。他说他不去。看见他们几个有说有笑地走了，他却发现自己哭了，而且哭得厉害，他干脆跑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哭了个够。他没有去学英语，当他爸爸妈妈到处找他的时候，他回到家里，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所以折回来了。他开始对父母撒谎，后来又逃过几次。他越来越没有心思学习，他曾经动过出逃的念头，只可惜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平时买什么，都是自己说了妈妈去买，自己从来没有装钱的习惯，不然，早就出走了。在家里，他不想说话，甚至也不知道自己一天在想些什么，很多时候，大脑里一片空白。他觉得自己的世界里，布满了乌云，充满了绝望。他有时会突发奇想，乌云之外是什么呢？他真想去瞧瞧。
　　 听到通知开家长会，向思想，这回自己一定是考不好的，只有硬着头皮挨批了，如果爸爸在，还要做好挨揍的准备。在焦虑中度过了两天，终于到开家长会的时间。晚饭后，李芳洗完碗收拾干净厨房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向思看到妈妈披了一件外衣，打开家门，要去开家长会，他突然觉得心里一下子空虚虚的，整个世界也是空虚虚的。望着妈妈的背影，他倏地冒出一个念头，说了一句只有他自己才听得见的话：“妈妈，让你失望了！你们重新生一个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儿子吧！”
　　 李芳冻得冰凉的手里捏着成绩通知单，进了电梯。电梯里空无一人，她按了按数字9。终于来到家门口，她抖落身上的雪花，嘴里冒着热气，取出钥匙。“哐当”一声，门开了，李芳走了进来。她终于想好了，打算在寒假中带儿子去老家花木镇，并在那儿过年，趁机与儿子好好进行一次沟通。
　　 “儿子？儿子？”李芳柔柔地喊了几声，没有应答，忙推开儿子的房间，一个人影挂在窗子上。
　　 “儿子……苍天啊！”一声刺耳的哀鸣声从这幢二十一楼高的大楼的第九楼传出来，划破夜空，在外面灯红酒绿繁华的城市夜空里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