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无悔的选择(选择征文·小说)
犹豫一下,她又解开自己的上衣口袋,伸手拿出一枚金戒指,放进丁敏的手掌心,平静地对她说:“丁姐,这是李泗水在随大部队开拔前给我的,他说革命胜利后我们要是还都活着,就会娶我回家。假如今天我死在这里,麻烦你有机会的话把这个转交给他,告诉他我是为了革命而死,是为了正义而死,我死得其所,毫无遗憾!”丁敏看看这个坚毅的女孩儿,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刚要阻止,孙莹已经从容地转过身,迎着反动派追来的方向走过去。丁敏只好吩咐剩下的三个人:“大家快点撤退,不要辜负了孙莹的一番好意。”
没走多远,砰,砰,砰!三声枪响,使丁敏他们几个不由回头看去,只见孙莹的胸口一片鲜红,躲在草丛里的国民党士兵朝她开了枪。她转身对着丁敏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美丽灵动的眸子里含满了诀别与不舍。
孙莹努力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抬起手顽强地开枪还击。完了,丁敏的心猛地往下一沉,知道孙莹今天凶多吉少,眼泪不由模糊了她的视线。但是她不能停下来哀伤,战争使她没有权利和时间去难过去哭泣,咬了咬牙,丁敏用低沉的声音说了一个字:“走!”要把三个战友带出重围,除了走,勇敢地往前走,她没有别的选择。
“站住,再不站住就开枪了!”孙莹倒下后,一个国民党兵追上来,举着枪对着在前面奔跑的那位女战士边瞄准边大声喊。
女战士回头看了国民党兵一眼,似乎犹豫了一下,再看看手里搀扶的那名伤员,义无反顾地转身继续向前“跑去”。
说是跑,其实哪里跑得动?由于伤员腿上受了伤,女战士几乎是半拖半抱,两个人踉跄着跌跌撞撞地往前“挪”。
这时,丁敏手里扶着的那位小战士乘着他们不注意,机敏地一把将她推倒在地,示意她别暴露自己,然后举枪向国民党兵瞄准,只听砰地一声响,一个士兵应声倒下,小战士继续开枪,却没打响,原来子弹打完了!他气恼地把枪在一块石头上磕碎,然后毫无惧色地迎着国民党兵走过去。几只枪同时射向小战士,那个大概还不满十八岁的男孩子颓然倒在地上,脚下的大地被扑起一阵尘土,然后归于沉寂。
丁敏眼看着这一切在瞬间发生,根本就没有机会阻止,除了悲痛,她心里还有一个执着的信念:只要我今天不死,来日定会让你们百倍偿还这一笔笔血债!
“喂,小妹妹,放开那个男的,到这边来,我们带你回家。”
“对,我给你买漂亮衣服,给你买时髦的首饰,还有可口的饭菜让你吃个够。”
“小妹妹,我带你去洗个热水澡,还有温暖的被窝等着你呢,哈哈哈……”三个国民党兵淫邪地笑着,向着两个女战士靠拢过来。
女战士看着这几个下流的士兵,心里明白一旦到了他们手里,自己将会生不如死,就对身边那个伤员说:“我们的子弹已经打光了,但我不愿意做他们的俘虏,请你杀了我吧!”
伤员抬手理了理女战士挡住脸庞的发丝,用鼓励的眼神看看她,然后互相搀扶着向距自己十多米远的一处悬崖走过去。
此时埋伏在草丛里的丁敏并没有被士兵发现,她举枪偷偷瞄准,一个士兵倒下,再打,也是没了子弹!另两个立刻调转枪口对准丁敏的方向准备扣动扳机!危急关头,女战士和那名伤员不约而同,猛虎般朝着他们扑过来,两个人都想保护丁敏,已经把自己的生死看得云淡风轻。
事情有了急剧的变化,电光石火间那两个士兵急忙转身对付我们的两个战士,在他们的身体刚一接触的刹那,士兵们开了枪,女战士和伤员顿时血流如注,但是他们仍然紧紧攥住士兵的枪口,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同时,丁敏从草地上一跃而起,手里早就抄起一块坚硬的石头,狠狠地砸向两个国民党士兵的脑袋!由于他们被女战士和伤员死死地束缚了手脚,所以除了被动挨打,亦没有还手之力。只几下,两个士兵就像麻袋一样,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结束了他们罪恶的一生。
丁敏上前一步扶住两个英勇的战士,让他们轻轻地躺在地上。她痛苦地擦了把满脸的泪水和鲜血,深情地看了看为了保护自己而牺牲的两个战友,再把小战士和孙莹跟他们摆放在一起,拔了些蒿草遮盖在他们身上,给几位英雄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嘴里喃喃地说道:“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亲爱的战友,我的兄弟姐妹们,请你们安息吧。为了和平,为了解放全人类,你们选择了革命,选择了牺牲自己,我会记得你们,人民也会永远记得你们!”然后她捡起地上的手枪,解下国民党士兵身上的子弹袋,选个方向,身影渐渐消失在莽莽丛林的尽头。身后,她的战友们安静地睡在皖南这座美丽的大山里……
生死与共
夜的森冷,雨的凉寒,使丁敏浑身簌簌发抖。这可恶的天气,让本就感冒的她发起了高烧。为了不惊扰别人,她尽量克制着,不让自己发出过大的声音。
那天下午,丁敏离开牺牲的战友,一个人孤独地朝着部队突围的方向且行且寻。将近黄昏的时候,她完全迷失在这陌生的深山里。正没头苍蝇般乱冲乱撞,猛然跟从深草里走出来的两个人遭遇,使双方吓了一跳,都迅速出枪对准彼此的胸口,但奇怪的是谁也没有扣动扳机。
丁敏定睛细看,对方一男一女,虽然衣服已经破旧不堪,也还能分辨出他们和自己一样穿着新四军的军装。丁敏就像见到久别的亲人般激动地喊道:“同志,我是军部的,叫丁敏。我的战友们死的死,散的散,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你身后有没有尾巴?”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不动声色地问道,似乎仍然对丁敏怀着某种敌意。
“尾巴?不,不会,我们遇到的那几个国民党士兵,最后都被消灭了。”丁敏老老实实地回答,唯恐对方产生误会。她并不知道,自从突围以来,国民党为了彻底剿灭这些“共匪”,经常打扮成当地的农民、樵夫或者进山的烧炭人,甚至装扮成共产党,当那些缺吃少穿的突围者向他们寻求帮助的时候,他们就会伸出罪恶的魔爪露出本来面目,使很多不明真相的同志深受其害,吃过苦头的他们不得不谨慎行事。丁敏一个独身的女人在深山里忍饥挨饿多日,面黄肌瘦的她连路都走不稳,所以没有过多的解释就被对方接受了。
“我叫凌霜,他叫葛青林,跟我们来吧。”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得到彼此的认可后,凌霜对丁敏说。然后她小心翼翼地扶着葛青林,引着丁敏进到这个小小的山洞里。山洞不大,呈倒三角形,里面宽外面窄,但却非常隐秘,藏在这里的人,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进去后,凌霜在葛青林的示意下,递给丁敏一个军用水壶和一块拳头大小的山芋:“饿坏了吧?喝点水,然后把它吃了,这是我们惟一的一点食物了。”丁敏接过水喝了两小口,然后递给凌霜。那块山芋,说实在的,丁敏就算全都吃了也不会饱,但是,她听说是最后的食物,咽了口唾沫,只掰下四分之一,就还给了凌霜。
冬天的夜来得早,四点多的时候,山洞里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为了不被搜山的敌人发现,凌霜他们不敢大声说话,更不敢点火取暖。丁敏疲惫地躺在靠近洞口的一堆干草上,听凌霜对葛青林说:“好了,现在有了丁敏,她会替我照顾你,这下我可以放心地走了。”
葛青林用毫不妥协的语气顶回去:“那也不行,丁敏是可以照顾我,但是我不允许你去冒这个风险!”
“我不是冒风险,因为我不是冒险家,我是去买药。”凌霜的语气也不容反驳,十分强硬。
“好不容易熬了过来,我宁愿死,也不要你再去涉险,大不了我这只脚就让它废掉烂掉,它不会比你的命更重要!”葛青林忽地坐起来,不小心碰到了脚上的伤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使他喊出了声,声音虽然被压抑着,但在这寂静的夜里依然能传出很远,这让他们十分担心会被搜捕的敌人听到。
在死一般的沉寂后,丁敏悄声询问凌霜:“他的脚,是怎么回事?”
凌霜叹口气,不无遗憾地说:“他的脚,其实都是因为我,要不是我,他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在这冰凉如水的冬夜里,凌霜讲起了她和葛青林的一段遭遇。
那是新四军突围的第五天,起初他们一行还有十来个人,边互相掩护着往深山里撤退,边抵抗追击。可不知什么时候,军医凌霜和葛青林发现他们身边就剩下了彼此!虽然当时已经没有活着突出去的想法,但是当又一小撮敌人向他们包抄过来,凌霜和葛青林还是拼命抵抗,直到最后子弹全部打光,他们毅然与敌人肉搏起来!
葛青林瞅准时机捡起地上的一只步枪,同时对付三个敌人,无暇顾及凌霜。而对于一个饥寒交迫的女战士来说,近身肉搏毕竟还是很难占到便宜的。最后凌霜被一个国民党士兵摔倒在地,用步枪的刺刀挑破她的军装,露出里面的小棉背心。士兵依仗人多势众,葛青林无暇顾及这边,嬉皮笑脸地看着满脸惊慌的凌霜,用淫词秽语向她进行挑逗,就像猎人在玩味自己的猎物,知道逃不脱,所以并不急于下手。
“畜生,畜生,我要杀了你!”凌霜羞愤难当,抓起顺手摸到的一块石头,要跟士兵拼命,可还没等她起身,士兵又用刺刀去挑她的腰带。
葛青林已经杀死两个士兵,正在聚精会神对付最后一个,突然听到凌霜的叫喊,用眼睛的余光扫到她正处在危急的境地,也不再管自身的安危,平端刺刀猛地转身,用尽浑身的力量朝着敌人的后背刺过去。
那士兵也觉察到了自己的危险,迅速偏移身体,刺刀危危险险的擦着他的肋下穿了过去,导致葛青林的身体失衡,往前抢了好几步。葛青林的攻击让士兵恼羞成怒,他把闪着寒光的刺刀对着凌霜的胸口就狠狠地刺了下去!
凌霜此时早就失去了战斗力,以为自己命将休矣,索性放弃地闭上双眼,等待生命的最后时刻。而葛青林却不那么想,他把步枪往地下一戳,用来支撑前倾的身体,左脚迅速来个后踢,对着国民党士兵的刺刀就迎了过去。凌霜闭眼等待,却听到“哎呀”一声,疑惑地睁开眼,正看到敌人的刺刀穿透了葛青林的左脚!但是葛青林依然忍痛把子弹推上膛,对着那两个士兵开了枪。
此时凌霜顾不得羞涩,急忙起身一把扶住单腿点地站立不稳的葛青林,自责地问他:“怎么样,疼不疼?伤得那么重,让我来为你包扎。”
葛青林疼得满头冷汗,脸色铁青,他勉强咬牙支撑着摇摇头:“不用了,这点伤不算啥。我们还是赶紧设法找个安全的地方,等伤好了再做打算,这样走法,早晚还是会落进敌人的手里。”
这一阵厮杀,让葛青林两腿发软,几天的突围战和饥饿,几乎耗干了他身体里蕴含的所有能量。他也知道,凌霜身上的背包里除了一卷棉纱,一个医用小剪刀和小镊子,还有少半瓶酒精,其他已经拿不出别的东西了。那是在战斗的间隙,凌霜为别的伤员包扎的时候他亲眼看见的。
“那怎么办,我是医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受伤不管吧?”凌霜带着哭腔,对于自己刚才放弃生命的想法深感惭愧。
葛青林忍着疼,咧开嘴勉强笑着宽慰她:“傻丫头,先找个隐蔽的地方把我安顿好,让我们快些恢复体力,才是你目前最应该做的。”就这样,凌霜搀扶着左脚受伤的葛青林,找到了这个山洞,才算有了一个栖身之所。没有食物和水,是他们最大的困难,葛青林脚上有伤行动不便,在一番争执后,勉强同意由凌霜晚上悄悄去山下的老乡家买点东西吃,好在他们还有几块银元。
“老乡,能不能卖点吃的给我?我是新四军游击队的,跟大部队失去了联系,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凌霜在夜里来到一户农民的窗前,低声哀求。
屋里一阵悉悉索索穿衣的声音,然后听到有人划火柴点灯和拖拖沓沓的走动声。脚步来到窗前站住,一位年轻的妇人隔窗对凌霜说:“姑娘,不管你是谁,今后就别再来了,现在到处张贴着捉拿你们的告示,我们惹不起这个祸呀。这是几块山芋,你拿着快走吧。”
“大嫂,能不能再给我点水?我的战友受伤,他真的很需要喝口水啊!”凌霜把自己的军用水壶伸进窗户,同时把身上仅有的五块银元都递了进去。
妇人看到银元眼睛都亮了,她接过来揣进怀里,把水壶也接过去,灌满了水还给凌霜:“快走吧,他们夜里也在不停地搜查,如果发现我帮你们,会被杀头的,求求你今后就别再来了。”凌霜说声谢谢,也不敢过多滞留,转身消失在夜的尽头……
“那现在他的伤怎么样了?”丁敏关切地问,她并不认为这个冰冷潮湿的山洞里是个养伤的好地方,这个地方既危险,又不利于伤口愈合。
凌霜在黑暗中摇摇头,无助地回答:“唉,还能怎样?他的脚根本就不敢使劲,伤口没有愈合不说,又被这鬼天气给冻伤,隔两天就要用酒精给他消一次毒,可就算是酒精,也快没有了,包扎伤口的棉纱也只剩下一点点。”
丁敏十分替葛青林的伤担忧,她试探着争取道:“如果真的想去买药,你们一个是伤员,一个是医生,谁都不能离开,依我看还是我去最合适。”
“不对,正因为我是医生,知道该买什么,所以我去才最合适。葛青林现在也不怎么需要照顾,你完全可以胜任。”凌霜据理力争,觉得自己去才最安心。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不管是何种结局,选择了,就不后悔,即使,付出生命,那也将是一个英雄的选择。
晓文的编按也很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