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在台阶上舞蹈(作品赏析三题)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三本诗集里,周宗雄至少把三分之二的笔墨探向了古铜都幽深的矿井,把诗人的一腔热血,浸注于长年累月在井下劳作的矿工。事后我才知道,周宗雄本人曾经有过十余年的井下工作经历,因此对于矿山和矿工,有着一种深入灵魂的生命体验。那种刻骨铭心的生命记忆,不久就融汇于他的笔端,字里行间,都是魂牵梦绕的矿山,朝夕相处的工友。这样的情愫终于成就了周宗雄和他的青铜诗,数量之多、品质之精,在铜陵市、安徽省乃至于全中国,都极为少见。正如著名诗人崔国发所言,“因为题材涉取的特别与众多,而使周宗雄在诗坛别具一格,卓成一家,而具有鲜明的个性色彩,以致于不可忽视,甚至于不可替代。”
说周宗雄有“青铜情结”,估计毫不为过。甚至可以说,周宗雄本人就是铜陵市一张“染着铜香的名片”。对八宝之地和中国古铜都的爱恋,使得一段时间以来,周宗雄陆续推出的诗歌都烙上了古铜都鲜明的地域标签,都镀上了一层青铜般的颜色。而他于最近推出的抒情长诗《青铜之歌》,不仅有着青铜的颜色,而且更为难能可贵的是,我还在这首三千多行的长诗里,第一次读出了青铜的重量。
它让我真切地感受到,好的诗句可能是轻的,但更应该是重的,而在《青铜之歌》里,诗人笔下的诗句始终是重的,他写《铜之光》、《铜之源》、《铜之怨》、《铜之怒》、《铜之魅》、《铜之恋》《铜之颂》以及《铜之韵》,这八节铿锵的乐章,分明就是诗人心中激荡的鼓点,分明就是诗人一腔澎湃的热血。事实上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首抒情长诗正是周宗雄先生“青铜情结”的一次井喷,一次对古铜都情感的空前宣泄。
为了全景式地再现古铜都的成长史、开拓史和辉煌史,诗人甚至放弃了形式上的美感,在这首三千多行的长诗里,作了一次集豪放与婉约于一炉的大胆尝试。它是豪放的,如《铜之源》,诗人就打开了一幅奴隶采铜炼铜和奴隶主斗争的宏大画面:
回望来路,尸骨累累
荒冢上的衰草
随着秋风摆动
没有墓志铭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死亡的人们
留下的只是无尽的苦难
最为幸存者
作为会说话的劳动工具的奴隶
没有丝毫的庆幸
他们强打精神
再一次投入新的劳动……
它也是婉约的,如《铜之怨》,诗人就写了一个女子寻找矿工丈夫的爱情宣言:
你可听见
娇儿梦中的呼喊
你可看见
七旬高堂望眼欲穿……
这样的诗句在三千多行的《青铜之歌》中,可谓俯拾皆是,从而一气呵成为一首有着青铜的颜色与重量的抒情长诗。
较之诗人的前三本诗集,这首抒情长诗更具有朗诵诗的元素与特质,这在一定程度上,伤害了这首长诗的艺术品质。尽管朗诵诗可能更适合于流传,也更适合于歌唱一座有着古老文明的城市。同时诗人对古铜都历史的美学塑造与诗意呈现,也或多或少地流于直白与浅显。青铜从来都是一个诗歌的意象,它具有飞翔的特质,也遗存着匍匐的纪元。
这正如诗人业已熟稔的矿石,在亿万斯年的时光长河中,一座矿石乃至于一座城市,对于多维的时间和空间,都业已产生过长足而深远的意义。它更应该是形而上的,而不仅仅是一处文化孑遗。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为宗雄先生感到惋惜与遗憾,倘使宗雄先生能够抽丝剥茧,形而上地回溯于亿万斯年,定然还能有全新的艺术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