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角】广寒城(小说)
阵阵冷气袭来,薛冰打了个冷颤,她便不想再顾及什么了,既来之则安之。于是,她盘腿坐在房间正中,运功抵御着越来越浓的寒气,渐渐便入无人境地。
五、
薛冰在打坐的过程中,本来是想把自己全身的脉络再融会贯通一下,可是,一股不知来自何处的气流忽然就窜进了她的身体,与她自身的气流发生了强烈的冲撞,薛冰越是抵触,这股气流越是强大。情急之中,薛冰便试着接受这股来历不明的气流,这样一来,自身的气流和这股气流竟然和谐的在薛冰血脉之间互不干扰的穿行,渐渐的,融合在一起,薛冰只感到,自己的功力瞬间大增,便不由疑惑,难道,冥冥之中,有人帮她吗?是不是摄魂说的那个等她的人呢?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薛冰将两股气流完全运用自如了,只觉全身神清气爽,房间里的寒气也对薛冰来说,没有任何感觉了。薛冰知道,寒气仍然存在,只是自己的武功造诣,已经完全不同了。当薛冰正在踌躇不解时,耳畔忽然想起了一个声音:姐姐,你终于来了。
谁?薛冰惊异地四处张望,却连个人的影子也没看见。现在只能说这个叫她姐姐的人,或许就是摄魂所说的等她的人,但目前是人是鬼,还不能确定,或者,是什么人在故弄虚玄,但他或者他们,想要干什么。
姐姐,我在这里。这次,那个声音没有在薛冰的耳畔响起,是从那个神秘的宝座传过来的,薛冰定睛看去,那宝座上,不知何时坐着一位翩翩少年,脸色在幽蓝的灯光照耀下,苍白的毫无血色,一副娇弱的身板裹在灰色的袍子中,更显得不堪一击。也许,他一直就坐在哪儿,在薛冰打坐之后,就来了,坐在那儿,静静的看着薛冰,也许,刚才在薛冰耳畔的声音,也是他从那儿隔空传音而发出来的。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叫我姐姐?薛冰对于这个神秘少年的冒昧和无理,甚至冷漠孤傲,无法理解,她觉得,少年是在对自己的嘲弄和侮辱。可是,接下来少年的话,却让薛冰完全没有了这些思想,只剩下了震惊。少年说:姐姐,我叫薛寒,是你的亲弟弟啊!
薛冰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一会,她就立刻反驳少年道:你胡说!薛寒早就死了!
可是,少年并不由薛冰分说,走下座椅,抓住薛冰的手:姐姐,我是薛寒,你的亲弟弟。
薛冰感受着少年冰冷的体温,从少年的眼里也终于看到了久违的熟悉,瞬间,薛冰珠泪横流,她抱住了薛寒瘦小单薄的身躯:你真的还活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在这里?
姐姐,你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来,我一个人好害怕,好寂寞,好想你们啊!薛寒趴在薛冰的肩上,肆意而动情地哭着,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
姐弟相认,给这无情神秘的广寒城注入了一丝温情。薛冰看着薛寒,薛寒看着薛冰,万语千言,不知从何说起。但薛寒没有时间再和姐姐这样望着,他拉着薛冰,走进了那张座椅跟前,手指在座椅的靠背上拍了一下,座椅后面,立即闪出一道门来。待姐弟俩进来之后,门也便自动关上。对这样的情况,薛冰已经不再感到惊奇,这广寒城之中,处处机关,而且,薛冰直到现在,虽然身处险境,被机关包围,倒也没有什么危险发生,竟然碰上了死去好久的亲弟弟,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不管这弟弟是真是假,是人是鬼,是敌是友,总之,自家人也不会害自家人,先看看再说,看这个弟弟接下来要怎么做,会怎么说。
薛冰打量这个小小的房间,这显然是薛寒的寝室了,好像是有人专门在岩壁上凿出的一个洞,里面一张石床占去了三分之一的空间,除此之外,似乎再无别物。薛寒拉着薛冰在石床上坐下,然后,在石床一侧变戏法似的弄出一杯水,递到薛冰的手上,说:姐姐喝水。其实,那石床底下,有一扇小门,打开之后,里边是一些生活中的必需品,还有一些吃的东西。薛冰只是对这样的环境很不熟悉,薛寒从石床底下倒来的水,对于薛冰来说,好奇的感觉也是理之当然。薛寒并不管薛冰那种询问好奇地目光,从石床底下又抽出一张凳子,坐在薛冰的对面,说:姐姐,我们的时间不多,我们还是长话短说。
薛冰喝了口水,心里还想着,但愿这不是毒药,嘴上却说:你说吧。
薛寒说:你来的时候,是不是听到了很多人在说话?但除了我,你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薛冰点了点头。
其实,广寒城,就是一座鬼城,你听到的,只是鬼魂之间的对话,也就是说,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难不成你也是鬼?人能听见鬼说话吗?或者,我现在也死了吗?
姐姐,你先不要着急。这里的鬼,并不同于真正的鬼。他们,并没有完全死去,还一息尚存。但他们的魂魄,已经出窍。其实,这完全是一场阴谋,一个无耻而残忍的阴谋。
哦,但我还是越来越糊涂了。
我先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你不是说时间不多了吗?还有时间讲故事?
但这个故事你必须听,不然,你永远都不会明白。
薛冰再没说什么,望着薛寒拭目以待。
薛寒咳咳两声,接着说:十五年前,爹爹、摄魂、红云乃是同门师兄妹,他们谈文论武,若亲兄妹一般。那个时候,摄魂还不是现在的摄魂,他真名叫罗逸成,江湖人称“奕剑天”。但不知何故,自打他们的师傅无缘无故的死去之后,小师妹红云性情大变。那个时候,爹爹和摄魂竟同时爱上了小师妹,为了小师妹,兄弟情分也淡了好多。那天,爹爹和师弟摄魂相约在嵩山之巅决斗,说是谁赢了谁就和小师妹完婚。正在他们决斗得难分难解的时候,小师妹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赶到了他们决斗得现场。小师妹那个时候行踪不定,忽然出现,令正在和憨斗摄魂心神分离,爹爹瞅准了师弟的破绽,一招铁砂掌将师弟击中。师弟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口鲜血,跌倒在地。没想到,这个时候,小师妹红云趁爹爹欲待扶起师弟的时候,忽然从爹爹的背后发力,一掌劈在爹爹的后脑上,爹爹当即昏厥,隐约中只听小师妹说了一句:薛连成,我和你势不两立。爹醒来后,红云和师弟已不知所踪。
那后来呢?薛冰问。
后来,爹爹四处打探,四处寻找,都没有找到他们。没想到,几年前,已经成了让江湖人闻风丧胆的摄魂,当年的师弟罗逸成来找爹爹。爹爹才知道,原来,近几年来,江湖上的高手离奇失踪,都是和自己的师弟和小师妹红云有关。那次,嵩山决斗,爹爹昏厥了以后,小师妹带着师弟罗逸成跳下了悬崖。但是,师弟并不知道小师妹出于何种目的,还以为小师妹要和他殉情。但他们并没有坠入崖底,而是来到了一个神秘的所在,好像是很多年前江湖上邪教的遗址。里面虽然尸骨遍地,但却有很多世人所不知道的奇门异术,深不可测的武功秘笈。但那些武功秘笈都不是正经功夫,稍微有点良知的人,都不会修炼的。原来,这处所在,小师妹不知什么时候找到的,而且,已经偷偷地修炼了一段时间。怪不得小师妹变得性格怪异。小师妹逼着师哥罗逸成和她一起潜心修行这些旁门左道,和她一起进行独霸江湖的计划。罗师叔迫于无奈,只好应允。眼看着小师妹一步一步走向深渊,不能自拔,后来,简直就成了一个女魔鬼。但罗师叔没有办法让小师妹回头,自己又被小师妹看得很严,不得不在小师妹的魔爪下,也干着贻害江湖的勾当,而且,师叔发现,自己也渐渐地不能控制自己的意志,跟一个魔头没什么两样了。所以,罗师叔就趁小师妹对自己放松警惕,又闭关修行的时候,偷偷地和爹爹会面,商议如何了结此事。说到这儿,薛寒停下了,看着薛冰。
薛冰说:现在,我有点相信你的话了。
那我接下来,该给你说说罗师叔为什么被叫做摄魂了。其实,当罗师叔被小师妹,我们的师姑挟持到她的广寒宫的时候,罗师叔就成了师姑的一道工具。师姑规定杀手不能把人杀死,杀成半死不活的那种。每当师姑豢养的杀手杀了人之后,师姑就让师叔用她传授的摄魂法将被杀者的魂魄摄去,把尸首暗地里运到广寒城里。师姑就利用这些半死不活的尸首提炼自己的功力。那是一个很残忍的过程,半死不活的人,意识还是有的,所以他们可以交流,眼看着自己的尸首被一次一次的吸食,只能忍受,只能惨叫。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谁又能忍受得了。
所以,爹爹和师叔商议的结果,就是用你做一个诱饵,或者工具。但你在这里是暂时藏身,还是修炼?薛冰插话道。
要想除掉女魔头,功力必须在她之上。薛寒没有正面回答。
那你,会不会到头来,也成了一个魔头?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薛寒眼里透出一股迷茫。是呀,一个魔头死了,另一个新的魔头诞生了,自己能不能抵抗魔性的侵蚀呢?为什么这个残局让自己来收拾?记得当时自己以一个死人的名义来到广寒城的时候,还是一个思想没有完全成熟的孩子。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想,爹爹怎么就忍心那自己的亲骨肉当成一枚棋子呢?他不明白,他不想明白,就算是明白了,又有何用?现在,终于等到了唯一的亲人姐姐,不管如何,游戏该是快要结束的时候了。
难道,爹爹用生命换来的,就是让我和你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吗?一个以邪制邪的工具吗?我早就预感到,说什么天上广寒宫,人间广寒城,这其间,必然有一定的联系,只是人们在传说的时候,人为地夸大了事情的内在因素,人为地制造了事情的复杂性。
你说的没错,其实就是这样,很多事情,看似复杂的东西其实很简单,而看似简单的东子却很复杂,根本联系不到一块的,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看着有很大关系的两个事物,又是却是风马牛不相及。
但我不明白的是,这一切既然是爹爹和他的师弟策划的,爹爹为什么要死掉呢?难道爹爹的死,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吗?难道仅仅只是为了迷惑他们的小师妹吗?
你是说,爹爹死了吗?薛寒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爹爹自打从这个所谓的广寒城回来,不久就死了。看样子是病死了,临终前,只给我说了一句话:去广寒城,给我报仇。
再没说什么吗?
还有一句,那就是:小心一个叫摄魂的人。
小心摄魂?!
是的,爹爹就是这么说的。
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真正的宫主,并不是红云姑姑。
是摄魂吗?
看来,摄魂不但骗了爹爹,也骗了天下所有的人。
我们怎么办?
静观其变。
但薛寒的话音刚落,凭空里便传来一阵肆意的狂笑,然后,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说:看来,还有比那个薛一刀聪明一点的人,但你们聪明的晚了,哈哈哈……
随着笑声的落点,摄魂就像一个鬼魂一样出现在小房子中。
你……看着一脸傲气和不屑的摄魂,薛冰又惊又气。惊的是,他们在这个真正的魔头面前,如何脱身,他,又是怎样进来的?气的是,这个到处充当好人的师叔,才是真正的魔头。
你来了。相对于薛冰来说,薛寒倒显得很是平静,好像这一幕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或者,这一幕,于他来说。早已习惯。
是的,我来了,你们的死期也到了。我本来还想留你们一条命,但是,你们既然已经知道了,就别怪我无情无义。如果,你们能跟我一起,那我可以考虑,让你们继续活下来,将来,一切都会是我们的。摄魂说。
薛冰“哼”了一声:你已经无情无义了,我们不会指望你给我们将来。
你为什么要害掉我的爹爹,你的师哥?你这样做,又是何苦?对于你来说,我毫无价值。薛寒说。
我只是想把你培养成另一个梦玄天,你的资质不错,其他人,不会在这么短的功夫,或者这么小的年龄,就有这么高的悟性。你天生,是当杀手的料。摄魂恬不知耻的说。
你现在已经是全天下的敌人,难道你觉得你还能苟活吗?薛冰咬牙切齿的说。
难道就凭你们两个,能把我怎么样?
还有我。摄魂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除过煞白煞白的脸,全身血红的女子,红的衣服,红的头发。
你,你怎么,来了?红云的到来,让摄魂非常震惊。要知道,这个地方,只有他和薛寒知道。是他当年在这里偷偷凿出来的,为的是自己宏远的阴谋。
这个广寒城是我的,难道你的一举一动能逃过我的眼睛吗?虽然我只是名义上的宫主,虽然你一直以为我臣服了你。其实,我早于你之前就找过师哥,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连师哥都不放过。红云说。
师伯,我最后叫你一声师伯。你把我当成孩子,错了,刚开始就错了。就算你不找爹爹,爹爹也会把我送到师姑这里来的。薛寒说。
薛冰被这一切弄糊涂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脸茫然。
但此时的摄魂,比薛冰更是茫然,但瞬间,他似乎完全明白了,脸色变得铁青,他“哇哇”
地大叫着,忽然就运足了功力,一掌向薛寒袭来。薛寒似乎早有防备,没待一旁的薛冰出手,便迅速地向后退去,而身后的红云,也是瞬间出手,双掌齐发,向摄魂的后心打来。摄魂并不示弱,一个后空翻,虽然没有伤及薛寒分毫,竟也躲过红云致命的一击。摄魂站定,望着红云,又是一阵狂笑,他说:你们还是别费力气了吧,就凭你们,能对付得了我吗?可是,摄魂的话音刚落,却凭空里传来一声断喝,一道剑光仿佛从天而降,裹着一个白色的影子,直直地刺进摄魂的后背,随之,一道血柱射的老高,将洞顶霎时间染红。来人似乎不想让摄魂死,所以,将剑刺进了摄魂的后背。白影在空中一个旋转,然后直直的站定,一副英气飒爽的样子,而那把剑,却是指着摄魂的面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