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燃烧的火焰(小说)
(一)
拖着酸痛的身子,黎鸿一步步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她蹒跚地走着,看她的神态,随时都有摔倒的可能。
此时,尽管外面已经是酷晴天,但是,这楼道里却有一股阴冷中夹带着发霉的腐烂的味道,刺激着她恶心得想要呕吐。那味道,仿佛进入到她的身体,就像她的人也会跟着即迅速腐烂一样。一想到‘腐烂’这两个字,她就感到心惊肉跳,仿佛看到一具躯体正在一点一点地被腐蚀殆尽。于是,她想要快一点走出这阴冷的楼道,逃离这种恶心的味道。
在这楼道里,让她感到恐惧的,不仅仅是这腐烂的味道。每次她踩着楼梯,一步步上楼或下楼的时候,总能听到一种声音,她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声音,总之,就是很恐怖,很诡异。可是,今天,当她下楼的时候,这声音,却没有出现。楼道里静悄悄的,死一般寂静,也让她心生恐慌。
“笃,笃,笃……”,从楼下传来的声音,让她判断出有女人上楼了,这是高跟鞋踏在楼梯板上发出的声音。这声音离她越来越近,到了跟前,她看到从下边走上来一个绝色美丽的女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充斥在她的心间。这个女人一身大红风衣,惨白着一张姣好的脸上有着一双深邃而空洞的眼睛,血红的嘴唇微微张开着,像要说话,确没有发出声音。
黎鸿吓了一跳,第一感觉就是,这个女人浑身散发着一种死亡的气味。是的,她已经闻到那种气味了。黎鸿被自己的这种感觉吓得心惊肉跳了。不自觉的,她站住了,侧着身子,让开一半楼梯,让那女人通过。那个女人也在看着她,黎鸿感觉到那目光在她的身上扫来扫去,似乎有着一种震慑人心的穿透力,能看到她的内心深处。
又是一种恶心的感觉,袭上黎鸿的心头,那感觉就像吃了一只苍蝇般的恶心。怎么了?这种感觉就在这楼梯间已经几次困扰着她,让她欲罢不能,甩也甩不掉。此时,她只想快一点离开这个地方,否则,真的怕自己控制不住而呕吐起来。黎鸿慌张地迅速走下楼梯,她的耳边仍然响着那“笃笃笃”的高跟鞋踩踏楼梯的脚步声。
从楼梯出来,眼前一亮,她才重见天日般的,长长地出了口气,感觉自己又重新活过来了。每次,离开那房间的刹那,她都在想,以后再也不会和这房间里的男人有任何瓜葛,那个人,只不过是自己的一次失误,一次感情地沦陷而已,真的没有什么。对于她而言,他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是随时可以被遗忘的人。每次,来过之后,她都狠狠地发誓,再也不要到这里来了,她要忘记这里的一切,包括那个男人,包括那个男人所给她身心上的伤害与侮辱。她用恶毒的语言咒骂着自己:你到底是怎么了,这里有什么让你摆脱不掉的?不能再来这里了,你要是再来,可真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犯贱的任人凌辱的贱人……
唉!每当这样想的时候,她都这样恶毒地咒骂着自己,就连她自己都想不起来这样的咒骂有过多少次了,可哪次是有效的呢?只要他的一个召唤,哪怕是一个电话,或是一则短信,她就会不自觉地来到这里。
此时的外面,阳光很足,晃得她睁不开眼睛。黎鸿下意识地整理一下衣衫与凌乱的头发,似乎怕别人看到她的衣冠不整。她慢慢的,一步步的挪着细碎的步子。她很想快一点离开这个地方,但是她的下身很疼,疼得她根本就走不快,只好慢慢地走着。到大门口时,她回头望一眼那扇窗子,她一眼就看到,那粉红色的窗帘在风的撩拨下,像一面飘扬的旗子,在招摇着,她也感觉到了隐藏在窗子后头的那双眼睛在盯着她的背影。她收回目光,走出了大门。远远地,她又一次回头,这次,她什么也没看见,那粉红的窗帘,那双眼睛。那里,只有让她感到有一种死亡的沉寂,她禁不住颤抖了一下,于是裹紧了身上的风衣……
(二)
回到自己的住处,黎鸿洗了澡,躺在床上,她睡不着觉,下身仍在隐隐作痛,她望着天花板,想着于他交往的前前后后。
他,是黎鸿大学时期的老师。从第一次见到他,黎鸿就不可遏止地陷进他的眼神中去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那眼神,透着忧郁,伤感,迷蒙……正是这样复杂的眼神,迷惑了黎鸿,沦陷了黎鸿,从而让她不顾一切地爱上了他。
那是一个双休日,她背着书包在校园里游荡着,希望找到一处可以悠闲读书的地方。忽然,她的目光被一个人吸引了,那是一个男人。此刻,他坐在静湖旁的石凳上,面对着满湖的荷花,听着荷风舞动的声音,嗅着清荷芬芳的幽香,旁若无人的在静静地读着一本书。黎鸿发现,他坐的位置还真是个读书好去处,而且他的旁边还有一个闲置的石凳。于是她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坐在了那凳子上。他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仍然自顾自地看着书。黎鸿一见那眼神,心便砰砰地跳起来。仔细地打量着他,那是一个冷峻的男人,浑身散发着一种冷飕飕的气息,那气息,却在吸引着她。有一种她要去接近,要去探究的想法,于是她想法接近着他。
黎鸿,本就是一个浪漫女子。对于爱情,她有许多美丽的憧憬。在她的心里,一直希望能遇到一个让她心动的男人。这个人,既要有古典的侠义豪放,又要有现代的风流儒雅;既要冷傲超群,又要彬彬谦和。可惜,这样的男人至今也没有让她遇到。可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兼具了这样的特质,让她眼睛一亮,不由得坐了过去。
那个男人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仍然自顾自地看着书。黎鸿用眼角扫视着他的书名,原来是《仓颉密码》,哈!没想到这个人在认真地读着的是这本极普通的书,她捂着嘴笑了。
他看着她,冷冷地说:“你笑什么?”
面对着他冷傲的语气,黎鸿笑不出来了。是啊,有什么可笑的呢?此时,自己也说不上来刚才发笑的原因了,真有点莫名其妙的感觉。想到此,她又笑了一下。偏巧,她的笑又被他看到了,他皱起了眉头。
看到他不快的表情,黎鸿赶忙说:“这次我没有笑你,我笑我自己呢。”
他仍然不解,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可笑,他摇了摇头,不想再搭理她,于是合上书本,站起身来,离开了这里。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黎鸿暗暗地发誓,我一定还会遇到你的,也一定让你刮目相看的。尽管,黎鸿还不知道他的名字,还不知道他的一切。她又笑了笑,想着:早晚会知道的。
说来也巧,第二天的选修课上,黎鸿就见到了这个冷傲的男子。原来他是古文学的讲师。望着站在讲台上的他,他那一张一合的嘴巴里吐出的语言,在她听来,是那么美妙动听。于是,那种想要接近他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了。黎鸿想,我一定会找到机会的。
有时候,机会随时都会回来,何况是对于一个有准备的人?
晚上,图书室里静悄悄的,学生们或是读着书,或是查着资料,或是在做作业。
黎鸿自己占着一张角落里的桌子,读着她喜欢的都市爱情小说,慢慢地体味其中的甜蜜而曲折故事。在读这些书的时候,有时她就把自己幻化成书中美丽的主人公,尽情地享受故事中那些风流潇洒又多情男子的宠溺与骄纵。每到这时,仿佛她真的就是其中的主角了。
“同学,请问……”感觉到有人站在身边的时候,她听到一个犹豫着的声音,好熟悉的声音,抬起头来,一双熟悉的眼睛在望着她。
黎鸿知道他是在找座位,这个时候图书馆的座位是紧俏的,只有她这个角落里还闲着一个。她把放在旁边的书包拿了过来:“老师,你怎么到这里看书呢?”
“读大学时的习惯,喜欢这个环境。”他坐了下来,看着她问道:“我们认识吗?”
他仍然在疑惑着,黎鸿笑了:“我们见过面呀,你忘记了吗?”她提醒着他:“那日在静湖边上,我惹你生气了吧?”
他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女子,总是在莫名其妙的笑,让他很不快。其实,真正让他不快的原因,并不是她的笑,而是她长得太像一个人了。
想到这,他也笑了:“原来是你呀,还真是巧。”
黎鸿笑着说:“你还不知道吧,我选修的课就有你的,你说巧不巧?看来我们两个很有缘呢。”
他点了点头,示意着让她他看看周围静静的环境说:“先看书,以后再聊。”
在以后的日子,黎鸿有意无意的在校园里,总能遇到他。黎鸿在想,和他一定会有故事发生的。
(三)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黎鸿的脑子里还在想着他的模样,他的眼神,有点冷漠,有点神秘的深不可测。但在这冷漠中,却隐隐掩藏着一种柔软地体贴在他的内心深处。或许,他就是自己寻找了好久的白马王子吧,正是他的这种特殊的复杂性格,深深地打动了黎鸿的心。这个人,从一开始就让她怦然心动,隐隐觉得他是有故事的人,事实果不其然。
几次接触下来,她了解到,他的名字叫萧远。在这所大学毕业后,接着读了研究生,之后就留校当了讲师,他曾经有过不堪回首的婚恋经历。
大学期间,他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一个美丽如花的漂亮女子。为了她,他倾尽自己所有,无私地爱上了。正是因为他的这种执着的爱,打动了女孩,两人毕业后都留在了这所学校任教。然而,不是每个人的幸福都能长久的。一次两人去登山的时候,不幸发生了,那美丽的女子可能是累晕了吧,脚没踩稳滚下了山……
眼看着自己的爱人一眨眼的功夫,就那样从眼前滚落下去,而横遭飞来之祸,他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回来之后他大病一场,病好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性格孤僻冷傲,总是独来独往,不再过多的和别人接触。
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黎鸿哭了,眼泪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她的心也觉得很疼很疼,就像有针在刺着她一般地疼痛。她知道,这是因为他的缘故,让自己有了恻隐之心。同时也知道,自己是真地爱上他了,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地爱上了,哪怕前面是熊熊烈火,她也要试一试,化作扑进火中的那只勇敢的飞蛾。
他第一次把她带到家的时候,黎鸿吃了一惊,他的住处是一个位于郊外的独立三层别墅。本以为一个单身汉的房间,会像猪窝一样脏乱不堪,没想到他的房间是那样的干净。是的,干净。黎鸿在巡视着,观察着这房间,觉得只有这两个字,才能形容他的房间。但在这干净之中,黎鸿却闻到一股腐烂的味道,她以为是什么东西坏掉了,在他的厨房里寻找着,什么都没看见。她笑了笑,大概是自己的错觉吧。
于是她走了出来,来到他的卧室。看着那张整洁的大床,黎鸿想,这就是他和他爱人共同睡过的床吗?在这张床上睡过的两个人,曾经有过什么样的浪漫故事呢?
萧远盯着黎鸿的眼睛看了一会,什么都没说,就紧紧地搂着她在她的唇上亲吻着,黎鸿早就知道要发生什么似的,配合着他的动作,也紧紧地抱住他,黏在他的身上,慢慢地体味着他地亲吻带给她的甜蜜滋味。两个人的舌尖纠缠在一起,交织着,允吸着,就连那粘粘的唾液,也让黎鸿觉得是蜜汁一样甜甜的。他的吻,让黎鸿觉得是那样的熟练,又是那样的狂暴。渐渐地,她的身子瘫软了下来,喘息着躺到了床上。他伸手扯下了她身上的累赘,双手在她的身体上肆意地游走着,抚摸着,引诱着略显生硬的她……
在他的身下,她喊叫着,无所顾忌地喊叫着。她感觉到自己疯狂了,他也疯狂了。他们痛快淋漓地做着,第一次,她体味到了做这种事的妙处,疼痛中带着销魂的战栗……
之后,黎鸿累了,就在那张床上睡着了。睡梦中,她看到一个身穿大红风衣的女人站在床边,空洞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她看,盯得她毛骨悚然,吓得她一下子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天已大亮。
……
不久,黎鸿毕业了。远在南方的父母,给她在江南水乡城市找了份不错的工作。但是为了能和他在一起,黎鸿放弃了父母为她找好的有着优渥条件的工作,决定守在他的身边。
然而,关于他们的未来,萧远却从不提及。他不提,黎鸿也不问。两个人就这样心照不宣地得过且过。偶尔,她来到这里,与他疯狂地在那张床上做爱,每次他都是狠狠地发泄着……
在他们做爱的时候,那个身穿大红风衣的女人,总是在床边游走,用她那空洞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们,于是,她不敢在这里留宿,总是像一个应招女郎那样,完事之后,匆匆地离去。
(四)
有时,她也在想象着自己,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扑火的女人,随时扑向那熊熊燃烧着的火焰。
从认识他,到现在,已经四年了。整整四年的时间啊,她开始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在他的心里,自己到底是什么?他到底把自己当成什么了?难道真的当成他发泄性欲的工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任他宰割吗?可是当初自己不是心甘情愿如此的吗?
可能是年纪大了的缘故吧,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的心境也会跟着改变的。唉,女人,真是输不起呢。眼看着身边的同学,好友们都找到了归宿,自己却仍然像一只离群的孤雁,不知道飞向那里。
她倒了杯红酒,慢慢地啜了一小口。对着窗外的夜空,她蜷缩在窗前的一把摇椅上,看着杯子里的红色液体,那鲜艳的颜色,像是鲜红的血液,在杯子中流动着。想着她和他的关系,恍惚间,她听见自己的内心深处发出一种诡异的声音,那声音,就像心脏“啪”的破裂一样,伴随这一阵疼痛,蔓延在她的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