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城
??“不就是小年轻的干柴烈火的那点儿骚事儿吗?那不遍地都是!”
??“人和人不一样!要是小淫棍小野鸡儿似的人,我也就不说了!可上午来的那俩都是老师,都斯斯文文的,还是一个单位的!我还以为干那行当的一个个都是小心谨慎,什么事儿都三思而后行呢!原来浪起来也这么不要命,连个套儿也懒的戴!”
??“那怎么着了?”
??“不把孩子打了,谁敢给她们开证啊?叫她们在咱单位解决,一有医生的签字证明,马上就可以开证,在别的单位做了翻回来还得复查,又花钱又麻烦还浪费时间,可他们死活不去!八成是咱们这妇科有她们熟人,不好意思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张口问:“哪学校的?”
??“谁记得住那个!”
??我坐不住了,乘院长们都没往这边看的时候,弯腰从会议室里溜了出去。??
我拿着婚检登记册,从后往前哗啦哗啦地翻着,很快,就停住了。
??女方:刘艳。我又往前翻了一页,男方:田立诚。
??他们的证明没有领走。女婚检表的子宫附件一栏里写着子宫的形状尺寸,下面注释着,B超示:胎龄2月+。
??他们相片的模样,笑的还很甜呢!不知怀孕败露后还能否像相片上这么臭美?
??我止不住的想笑。狗男女!怨不得新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想着有什么阴谋却考虑不出真相,原来阴谋的根结再此!
??他们肯定听到新忆失踪的消息了,才敢这么大胆地来办结婚手续。新忆主管结婚证,可以想法子刁难他们。见到我就好说了!都是分手后的人了,我管不着人家。人家还能问问我:“怎么和新忆散了呢?真让我也难受,多好的女孩子啊!可惜……”只要办婚检时别让我看到就行,撞到我手里,只怕比空军的征兵体检还要严格不知多少倍,一较真,肚子里的小孽种就漏陷了。结果,还是自己漏陷了,根本没用我出力!
??我真是由衷的感激女婚检的小曹同志!以后,有需要我出力的肯定在所不辞!
??刘艳儿那检查不孕症的报告结果,果然没出新忆所料,确实是有预谋的!她为了达成心愿,不惜四次制造不孕的假象,先是自己做出没病的检查结果让我怀疑自己,等我检查出身体健康来,再反过来怀疑她!结果,她却没想到我真的有毛病!
??最幽默的是:我和刘艳儿分手,新忆和田立诚分手,至今只有十九天。
??而我最后一次带刘艳儿到市医院做妊娠试验检查,至今也不过三个多月。
??而刘艳儿和田立诚,居然有两个多月的身孕!
??我冷笑着,看着田立诚和刘艳儿的照片,看那个阴险狠毒的没一点儿人味儿的田立诚。他如愿以偿的和新忆分手了,如愿以偿的得到刘艳儿,不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还要想着法子折磨新忆!他给我一个假象,把我带进另外一个假象,察言观色见风使舵一步一步操纵我,把我推进那个对新忆来说有着致命打击的陷阱,把带着怀疑和危险的我送到新忆身边,像一颗潜伏的炸弹一触既燃,把新忆炸的粉身碎骨!他确实了解新忆!他得不到新忆都相信新忆的守身如玉;他知道自己达不到新忆的择偶标准,他只能选择别人;他知道什么才是新忆的要害,一旦触及,顿时就要灰飞烟灭!
??我冷笑着对他的笑脸说:“你们笑吧,让你们尽情地笑个够!有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大事小情,我什么时候让人沾过便宜?更何况你们活生生拆散了我的新忆!”
??“夏主任!不是开会呢吗?你怎么下来了?”留守在科室值班的小吴叫我。
??“有个熟人要来做检查,我看看来了没有!”
??“叫什么?知会一声,等来了我好照顾!”
??“办完了!领证走了!”
??“哦!”
??我轻轻合上婚检登记册,冷笑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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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工行储蓄所门口,我把两张刚办好的五年期限的零存整取存折放进贴身的口袋,感受着它们的温度,闲庭漫步着走下台阶。
??那是两张月存一千元的存折。我得时刻关注着它们,每月都要在它们肚子里存钱。那,是我为田立诚一家子准备的复仇基金。等到合适的时机合适的人物出现,我就启动它,不管用什么办法,我得让他们比死还难受……
??伤害人,就要付出代价。我、新忆是两个人,他家也得是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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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喷洒着热毒的光芒,无孔不至。它要杀死所有的清凉空气,好让无辜的人们窒息。
??风,一动不动的潜伏在人们身不能及的高空,等待着太阳在最凶狠的拼杀时刻出手相助,不放过一个活口。
??知了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致命的危机,无所不在的危机,闪不开,躲不掉,它们拼命发出绝望的嘶嚎。
??我好像看什么东西都和以前的感觉不一样了。?
?
??“冰棍儿!要冰棍儿吗?”一个老太太在路边的冰柜后面向街上呼喊着客户。也叫到了我。
??“来瓶水!”
??我拧开瓶盖,咕咚咚猛咽着,让冰凉的矿泉水猛烈地撞击着我的肠壁,生疼!
??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那冰柜的招牌:雪花。还有冰柜上的广告:雪碧、天山雪……
??怎么都是雪呢?由雪联想起了血。我把最后一口水吞进肚里,赌气似的走了。
??那嘴角滴血的刘艳儿又出现在脑袋里。
??这是个什么人啊?为了和田立诚结合,为了把我甩掉,光妊娠检查就做了四次!她看到我不愿拖累她时,她何等的激动?难受?或者心如刀绞?她照样让计划按部就班的进行!
??两颗尖齿穿破嘴里的皮肉,相互在一起摩擦着,最终撕破了那块破碎的皮。但是,什么都没有。我淬出一口唾沫,落在地上,不过是带着不少血丝。
??唾液刺激着破碎的创口,蛰蛰辣辣的疼。由我的疼痛想到了刘艳儿的疼痛,我越发恨她。她眼睁睁看着我“抛弃”她时,她心里难受到何等地步?她居然还是头也不回的去和田立诚干事儿怀孩子!
??想起了新忆。她受的又是何等的痛苦?那绝望的眼神,那冰冷的口气,那因哆嗦而扭曲变形的脸,那从包房里一直延伸出旅馆大厅的血迹,我哭了。我闭上眼睛,把眼睛里的眼泪挤了出来,但紧跟着又是两颗泪珠滚了下来,我拐弯走进一条狭长而闭塞的小巷,让眼泪尽情地流淌下来。
??不知不觉中,嘴里多了一条更深,更长的伤口,我突然觉得嘴里鼓鼓涨涨的,充满了腥甜而浓稠的血液。
我闭着眼睛设想了一下,就我嘴里这些血,如果从我们分手的那间小屋开始滴出来或流出来,能否像新忆那样流淌那么远?琢磨过后,答案是:仍然不能。
新忆……心里是多深的伤?想着,比着,我的眼泪又不由自主的滚了出来。
??我没有让它们流出来,咕咚一声把它们吞回了肚子里。
??我得坚强,残忍的活着,我还得给新忆报仇……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