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红尘深处,尘埃落定(选择征文·短篇小说)
我们常常为了生计而奔波、为了理想而选择。不管天南还是地北,我们带着上天给的使命,以匆促或缓慢、欢快或疼痛的脚步,行走在这尘土飞扬的人生旅途之中,追求着物质或精神的生活,选择着向左或是向右的方向。
——题记
一、初夏的惆怅
五月,春色早已走过,但青青的草,绿绿的柳,漫撒在野外的每一处,显示着春的脚步并没有走远,告示着人间芳菲未走尽。
当我带着妻子,在这个冷暖适中青绿正茂的初夏里,再一次踏进这个熟悉而温暖的城市——南昌市,我思潮起伏。
南昌,有过我三年读研的时光,也有我离开之后的种种痕迹。
我们常常为了生计而奔波、为了理想而选择。不管天南还是地北,我们带着上天给的使命,以匆促或缓慢、欢快或疼痛的脚步,行走在这尘土飞扬的人生旅途之中,追求着物质或精神的生活,选择着向左或是向右的方向。在五彩缤纷的尘世中看花开花落;在黑暗和寒冷里期待着光明和温暖的到来;在花枝招展的时光里渴望着美梦可以成真爱情可以绽放;在释怀坦然之后看云卷云舒;在逝水的流年里回首着曾经。
我的人生旅途中,也曾寒冷过、迷茫过、疼痛过,后来,通过一次又一次不懈的努力和众多的选择,一个个梦想得以实现。在梦想得以实现的过程中,我也曾快乐过温暖过。可是,快乐和温暖的其中,也有我无言的遗憾和惆怅。这份遗憾很沉重,沉重得它时常压迫着我的心脏。不是我不得释怀,而是生活不容我释怀。因为得不到一种好的释怀,我常常陷入一份深刻的惆怅之中。
与其在幸福和温暖中过着带有沉重遗憾和深刻惆怅的日子,不如做一个彻底的选择,选择回到梦开始的地方,让我来慢慢弥补那份遗憾的深洞……
仰望这个城市里蓝蓝的天空,看着几只鸟儿在白云下面一掠而过。往事,一幕幕,也在我的心中一一掠过。
二、我和哥哥
我有一个哥哥。哥哥叫许勇,我叫许敬。小时候不记得有没有叫过“哥哥”这个称呼。但是,在我记事之后,我没有喊过“哥哥”这个称呼。更多的时候,我喊他的名。不喊“哥哥”这个称呼,并非是我和哥哥不好。相反,我和哥哥哥的感情,特别的好。好得我不想他只是我的哥哥,他还是我生命最深处的知己。
哥哥的性格比较内向,从不多说话。我的性格相比较哥哥来说,算是外向。哥哥大我一岁。哥哥比我要懂事得早,哥哥也很疼爱我。
小时候,我们家很穷很穷。爸爸妈妈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靠着种一些农作物卖些小钱维持着一家人的生活。
哥哥高我一个年级,我们每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放学后,在哥哥的领导下,我们经常很自觉地一起去地里干活。
以前我们家种了好多亩地的花生。花生种下地后,过段时间会发芽,发芽后冒出嫩绿色的小叶子出来。这个时候,就得常常去拔花生草。所谓花生草,就是我们以前所说的花生周围的小草。如果花生周围有小草长出来,化肥之类的养分就会被小草吸收去,花生吸收不到足够的养分,就结不出好的花生来,比如结出来的花生又少又小。
记得有一次,放学后,哥哥带着我去一个叫做七家田的地方拔花生草。拔花生草的时候,人必须得完全地蹲下身子,用手或是手上拿着一个铲子去拔或是去挖着花生周围的小草。拔了二个来回,我的脚酸了。我对哥哥说,回家吧,明天再来拔吧。
哥哥微笑地哄着我说,“啼毛,(啼毛是我在家里的小名)乖,天气还早,我们再拔一个来回吧。拔了一个来回后,天气可能也不早了,我们就回家,好不好?”
于是,我跺跺脚,活动一下酸酸的脚,跟着哥哥继续蹲下身子拔着花生草。
一个来回拔完了,我对哥哥说这下我们可以回家了吧。
哥哥说,“帝毛,要不,我们再拔一个来回,你看,如果我俩今天多拔一个来回的草,明天就可以少拔一个来回。明天我们就可以更早地回家打弹弓(一种小时候玩的游戏),还可以早些洗澡去别人家里看看电视。你看,好不好?”
于是,我摇摇脖子甩甩手臂,再一次和哥哥一起努力地拔着花生草。
当再次拔完一个来回之后,我说,这下真的是可以回家了吧。
不曾想到,哥哥又说,“啼毛,你看,还剩下最后二个来回了,你一个来回,我一个来回,这块地里的花生草就被我们全部地拔完了。我们再加一把劲,争取拔完,这样的话,爸爸妈妈会表扬我们的。而且,明天放学后,说不定我们就可以不用再来拔草了。我们放学,就去好好玩玩,好不好?”
我摸着脑袋,想想,好像哥哥说得很有道理。我也期望着有一天放学后可以不用干活去玩着我们那个年龄段爱玩的游戏。
那一次,那块地里的草,我们用一个放学后的时间,全部拔完了。当花生草被我和哥哥拔完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黑了下来。第二天放学后,我们没有选择去玩,我在哥哥的带领下,去到另外一个地方拔着花生草。
像这样的例子,时常有之。哥哥就是哥哥,总是引领着我。
如果做一些要力气的活,哥哥从来都是自己做重的,让我做轻的。比如,那个时候因为穷,时常吃不到白米饭,我们家里种了好多的红薯。那个时候放学后,我们时常要去地里锄红薯。去的时候,哥哥那瘦瘦的肩膀上,搭着一根长长的扁担,扁担的两头是装红薯用的簸箕。前面的簸箕里面还放着一把专门用于锄红薯用的铁耙子。而我,手里只提着一杯水,跟在哥哥的身后。
到了红薯地里,我们先是把红薯那长长的藤给拨掉扔在一边(红薯的藤有叶子和杆子。叶了和杆子分别都可以炒着做菜吃)。然后哥哥开始拿着专用的铁耙子锄着红薯,我跟在哥哥的身后捡着被哥哥锄出来的红薯,先是用我那小小的手把红薯上面厚厚的泥土一个个抹掉再一个个放在簸箕里面去。两个簸箕里面装满了红薯后,我们就回家。回家的时候,哥哥可吃力了。满满的两簸箕红薯,红薯上面还放着红薯长长的青藤,这些全部担在哥哥那瘦瘦而嫩嫩的肩膀上。哥哥很吃力地向前慢慢走着,哥哥那个时候的肩膀一直红胀着,就没有见好过。后来哥哥再大些,一日复一日的农活,让哥哥的肩膀结下了厚厚的一层茧子,就再也不见红胀的症状了。
小时候,我和哥哥,可以说是形影相随。上学,放学,田里,地里,到处都有我俩单薄而挺拔的身影。
哥哥读书的时候,学习成绩很好。我有什么不会做的题目,哥哥总是很耐心地给我一个个讲解清楚。
在校读书期间,哥哥从没有和人吵过闹过,更别说打架了。偶尔,我和同学们有个什么小矛盾或是打架了,哥哥只是劝和,从不帮衬着我。但是,哥哥劝和的功夫真是很了得,同学们倒是很服贴着哥哥,也就不再和我闹着无谓的矛盾。
我的哥哥,在我的心目中,是位好哥哥,也是位很了不起的哥哥。我喜欢着哥哥,也尊敬着哥哥。
家里穷,盖不起新房。整个家里只有二间睡觉的房间,一个大厅,一个放杂物的小房间,一个厨房间。爸爸妈妈一间房,我和哥哥一间房。所以,从小我和哥哥就合一张床睡觉,直到哥哥后来去外面学木匠才中断。
三、哥哥学木匠
初三中考,哥哥考得不怎么理想。哥哥想复读,可是哥哥是一个不善于表达的人。他总是把心里所想的,装在那颗倔强而脆弱的心里面。其实,爸爸妈妈是知道哥哥心里所想的,但是,因为家里穷,加上爸爸是一个保守胆小不喜欢求人的人。爸爸说,复读不一定就会考得上大学,即使考上了,也不一定就会考到好的大学,即使考上了好的大学,到时候分工作的时候,还要花大把大把的钱去找人托关系,最后还不知道分到什么样的工作,更何况,你哥俩的学费共加起来,也不是我们家可以支付得起的。对于我们这些穷人家,还是踏实地学个手艺来得更保障一些。于是没有人提出让哥哥复读。
在爸爸的安排下,哥哥跟着邻村的一个木匠师傅学木匠了。记得那是一个初秋的早晨,天空灰蒙蒙地,好似要下大雨,却最终大雨没有下下来。
哥哥一个人坐在属于我俩人的房间里,面无表情地默默无语地拿着一支钢笔在手里玩弄着。我站在大厅里,看着爸爸板着一副面孔在一旁抽着旱烟,妈妈红着眼睛为哥哥整理着衣物牙刷毛巾等日用品。我很难过,可是,我也无能为力说什么或是做什么。
哥哥没有反对,也没有任何的争取,面无表情地跟着爸爸去了木匠师傅家里。就这样,哥哥开始了他人生中第一个手艺。听爸爸妈妈说,刚开始哥哥跟着人家学木匠,是跟着师傅到个体户人家做工,是没有工资的,实际上户家付给哥哥的工资归师傅所得了。等手艺学了段时间,师傅才会给哥哥一部分的工资。
那天中午,我和爸爸妈妈,都没有吃饭。我们都舍不得哥哥。尤其是一出去就是要出去十天半个月的。那天晚上,我听见爸爸妈妈躺在那个不结实的床上翻来覆去地叹着气。那天晚上,我也彻夜未眠。
从小就和哥哥合着一张床睡觉。上学放学干活,我们都在一起。如今,那张不大的床上只有一个瘦小的我,我却觉得那张不大的床顿时变得很宽大似的,心里失落得很。我想,哥哥不能继续读书,被爸爸送去学木匠,最主要的是哥哥没有考上高中,如果哥哥考上了高中,或许,是有机会再接着读书的。
于是,从此以后,我开始发奋地学习着。我想,如果我不好好学习,我也将和哥哥一样,想不到读书了,将要去外面学手艺了。
哥哥去学木匠的那年,我开始读初三。我给自己规定着学习的计划和其他与学习有关的各种条条框框。每天早上,我很早就起来背英语单词,然后去跑步。晚上,我把所有的作业做完后,然后就看书,做习题。每晚我都很晚睡觉。天道酬勤,我的努力没有白费,我的学习真的有所提升了。我很开心。同时,想到哥哥,我又很难过。
将近半个月后,哥哥回来了。回来的那一天,爸爸拿着烟斗抽着旱烟在旁边嗒吧着,妈妈摸着哥哥瘦下去的脸庞问哥哥师傅对他好吗?做木工累吗?在别人家里吃得习惯吗?睡得习惯吗?
哥哥一声不吭,回到房间里。本来就内向的哥哥,变得更加地内向了。我跟着哥哥来到房间。我流着泪,拉着哥哥的手。哥哥看着我,也流泪了。内向而倔强的哥哥,他从不轻易流泪。这次,哥哥流泪了,我深深的体会到,哥哥是如何地不愿意去学木匠。
我来到爸爸的跟前,对着爸爸说,“爸爸,让哥哥再读书吧,哥哥是不愿意去学木匠的。”爸爸给我的回答是嗒吧的烟斗声和无边空洞的沉默。
我来到厨房,对着妈妈说,“妈妈,让哥哥再读书吧,哥哥是不愿意去学木匠的。”而妈妈,给我的回答是眼泪。
我再次来到房间。拉着哥哥的手,跑到村子前面的那一片森林大树下。我和哥哥,那天在那片森林树下,坐了好久,说了好久的话。然后,我们玩着我们小时候玩的各种游戏。我想,我能给予哥哥的就是尽最大的努力让哥哥开心。其他,我力不从心也无能为力。
第二天,哥哥又跟着木匠师傅去学木匠了。我继续上着我的学读着我的书。
四、哥哥复读
初三的学习,很紧张。为了节省在路上来回的时间,我开始在学校里面住校。一个星期回家一次。记得那天,初冬时节,因为学校要交资料费,我回家拿钱。进到家门,我看到爸爸僵硬着一张面孔坐在厅里嗒吧嗒吧地在抽着烟,妈妈忧愁地坐在那里。我的直觉告诉我———哥哥回来了。
我跑到房间,果真,哥哥坐在房间里。我来到房间里,没有喊哥哥,只是静静地坐在哥哥的对面。
“学习如何?”哥哥问我。
“还好。进步了。你怎样?”
哥哥没有回答我的话。沉默了好久。
“你们俩都出来,我有话要说。”听见爸爸的声音,从大厅里传来。爸爸的声音,是那样地低沉,又是那样的苍凉。
我和哥哥,双双来到大厅。
“许勇,如果你实在不想学木匠,也行。我和你妈去找人找关系,让你再复读一年。但是,话我得提前说清楚,你哥俩,明年高考,谁考得好谁接着读。如果都考得不好,谁都不许读!”爸爸那张严肃得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脸,在星星点点的烟斗下面,是那样的苍老。
突然发现,爸爸的头发,不知何时,已经长了好多的白发。我的心里,咯噔一声地痛了一下。爸爸长年在田地里干活,实在不容易。加上牵挂着在外学木匠的哥哥,自然,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心情不好,头发,自然白得快。
爸爸妈妈同意了让哥哥复读,我在心痛爸爸之外,也为哥哥高兴。那天晚上,我和哥哥,挤在那张小小的床上,说话到天明。
可怜天下父母心,接下来,爸爸妈妈拿着微薄的红包和家里养的鸡、鸡蛋去托人找关系。在爸爸妈妈不懈的努力下,哥哥复读的事也开始有了眉目了,而家里的鸡只剩下了一只下蛋的老母鸡。
哥哥又开始上学了。因为学籍的问题,在学校里,哥哥不是用的自己的姓名,而是用的一个陌生的名字———徐华。据说,徐华是一个离我们村很远的一个村庄上男孩子的姓名,他初三上了二个来月就不读了,于是,哥哥就借着徐华的学籍读。
耐读耐品的文字,荡涤人心的作品,值得品读!
感谢作者的倾情之作,给读者带来一篇精神大餐!
舒,你最近文思频现、灵感如潮涌啊!一篇篇佳作,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你知道我用多久看完这篇小说吗?断断续续,整个一个半小时。
从小时候哥俩在花生地里拔草,到在松树下已至中年的哥俩开诚布公地和好。
这里头,一波三折,太多辛酸和泪水。
我想,人与人之间,金钱真的不是最重要的。
幸福,就是和亲人们开开心心地在一起生活。
人生,总要面对选择。
而,文中我的一次次选择,都围绕着哥哥的心情,围绕着父母的不易。
一个人,能够如此珍爱自己的家人,无论在里,做什么,都会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良心。
一篇大作,亲情,友情,爱情的集合。
舒,赞你!
这是一个我所知道的真实的故事。
当时我就觉得,如果我的这篇小说,是一个八零之前的人按编,可能他们会体会到其中的辛酸和不容易。
不是说八零后的人按编不到位,而是不能够真正地体会到其中的辛酸的不容易。
现在八零后的人生活从小就很优越,至少,比小说中的兄弟俩的处境要好得多。
虽然我也是八零后,但是,这是我所知道的真实的故事,感受,自是不一样。
被懂得,就是幸福。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