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小说】千年醒一回
梦石看着黑虎朝北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一直在想,怎么总在心里觉得黑虎是一个很熟悉的兄弟?
梦石握着宝剑,大步朝前而去。听见背后传来曹二的声音。“客官,还是不要大意的好。俺们店里有客房的。”
梦石头也不回,朝岗上攀去。
但见,山路崎岖,山崖陡峭,山林森森,真有一股恐怖之气!只是天空的月亮反明亮了许多,照得山路亮灿灿如白昼一般。
忽见那岗顶有一颗如伞盖般的青松,那松下一块巨大青石。青石两侧居然是一僧一道在下棋!梦石在下面看得真真切切。不由在心里称奇:“今天的怪事甚多。曹二说岭上有妖魔鬼怪,梦石却分明看见僧道二人下棋!”
加快步伐上得岭来,看见那面朝东的和尚,满面红光,肥头大耳,身披大红袈裟,左手一根金光灿烂的禅仗。面朝西的道士,鹤发童颜,身着一袭道袍,手里是一柄凡尘。青石上有一凿刻而成的棋盘,盘上黑白分明,杀得难解难分。
梦石一言不发站在那里仔细看着棋盘上的局势。
只见黑白双方犬牙交错,势均力敌,居然是个旗鼓相当的局面!心中大致数数,更是纳闷:这盘面上黑白两军虽然纵横交错,却非常清晰的各自连成一块,而且目数一模一样!唯有“天元”附近的黑白各一块棋却孤零零恰恰陷在对方的包围之中!最有趣的是,这两块棋竟是个同生同死的“共活”!可偏偏还含着一对连环生死劫!再数数这里的目数,真绝了。除去僧道二人正在打劫争夺的一口“共气”,黑白棋目又是一模一样!
有意思,显然谁输了这个劫,谁就是输了这盘棋!可是,这盘面上其它地方已经无劫可打,这块共活的棋上偏偏生好了一对连环劫!这样下去,岂不是这盘棋,永远也分不出一个胜负?
梦石久久看着,这僧道二人就是这样反反复复的“打劫”“提劫”,再“打劫”……不厌其烦。心里想这二位看上去分明是高人,如何就看不出来,这是一盘永远不分胜负的棋局?
梦石将棋局重新认认真真再看了一遍,终于忍不住开口:“二位大师,这盘棋再下也是分不出胜负的。”
这里话音刚落,就见那和尚先抬起头,道:“阿弥陀佛!施主,你可知这棋不分胜负心就不平?心平了自然棋局也就平了。”
梦石暗自点头,这老和尚语带禅机,真是深不可测!分明是在点化自己。
对面的老道士又说:“无量天尊!客家既然看得出此棋是无胜负解的共生局面,也算此道中高手了。棋艺必定不俗。可知我二人,却为何偏要死死纠缠不舍,去争夺半目之地?”
梦石茫然摇摇头。
道士微微一笑:“争得半目虚无处,弃去一生实在心。”
听得僧道几句话,梦石顿时幡然醒悟,忙双膝跪下,道:“二位仙师在上,请收下弟子。”
老和尚微微点头。
老道士,笑眯眯说:“梦石,我二人与你有缘,在此等你久矣!你非可以得道升天之人,却是可以通天晓地之才。只是你这一去需十年之久,可有什么舍不下吗?”
梦石稍稍顿了一下,抬起头说:“弟子在生意场上输得一败涂地,再也无心留恋红尘,甘愿追随二位仙长潜心修炼。若说心中无一丝牵挂,那是欺瞒二位仙长了。弟子唯一放心不下……”
“可是你那女儿?”
老和尚笑着说出来。
“师傅,真是得道高僧!弟子唯一有所牵挂确是小女尚且年幼无知。”
“呵呵,你可知,你有你的缘份,她自有她的造化?”
闻听此言,梦石终于大彻大悟,站起身,垂首道:“弟子明白了。”
“那就随我二人去吧。”
老和尚站起身,把袈裟一挥,梦石竟笔直的飞了进去……
一座险峻的山峰之巅,青松如盖,白云飘绕,袅无人迹。却在那两座对望的悬崖陡壁之上,悬造了一庙一观。那两座直入云端的峭壁,间隔大约两丈左右。若是从下面山谷望上来,只有一线天!从上面看下去则深不可测。
此山位于古冰川大陆南陀螺洲,名为缘归山。
大和尚法号清修,这悬在北峰上的寺庙便是清修修行之所——清缘寺。对面南峰是锦苑道长的留梦观。寺观之间有一道索桥。这索桥是梦石来了之后特地造的。原本他们是不需要用桥的,这两丈的距离,竟是一跨而过!
梦石来后,也曾求传授这临空飞升之法。锦苑道长告诉梦石,这不是带梦石来传授的内容。他们之所以把梦石引渡与此,只是秉承天意,让梦石在这缘归山中自行体会山川日月之精华,去激发体内固有的灵识。要学法术武学只好靠自己去揣度。
那天梦石被清修法师卷入袈裟,浑浑噩噩被带到这里,待醒来时,原要正式拜他们为师,却被一番话阻止。
清修笑笑说:“梦石,我二人与你并无师徒之缘。你也与佛道无缘。以后不必拘礼,以兄友相称。”
梦石不由心中更是惶惑,忍不住问:“二位特地将梦石带来,又不传授佛道,叫在下如何得知修行?”
锦苑冉須微笑,说:“梦兄不必惶惑。并非吾二人吝啬不肯传授,实乃是天意难违!清修法师的佛法佛经,我的道学道法均是教不得你的。你自有自家的梦法、梦学,又叫灵识。只是你现在的心智为俗尘蒙垢,尚在混沌未开之际。一旦天玑打开,你便是一代梦灵学的开山之祖!”
清修接下去说:“正是如此。佛、道、灵各有不同!虽然你后知后觉,加以时日,我二人也只能是勉强与你并驾齐驱而已,又怎可收你为徒?”
听了他们两个这番说法,梦石总算多少明白了一点,便改了称呼,道:“二位仙长,只是梦石对你们说的什么灵识,梦学,全然不明白。叫梦石怎么修行?”
清修言道:“这是因为你的天玑尚未开启的缘故。”
“可又怎样才能打开天玑?”
锦苑含笑回答:“梦兄,这个可不是自己想打开就打开的,天意到了的时候自然就开了。你的修为要你自己去领悟。”
清修又说:“我和锦苑也是奉天意去俗世接你来此,助你早日完成修为。此地正是集合天地灵气的最佳所在,二人已经在此修行了几百年。此地与俗世隔绝,本就是极好的修行之地。你那灵识属于大自然的产物,只有你在天地灵气中自己去感受的。”
又讲了许多关于修为的注意要领,梦石总算开了一分窍。他们告诉梦石,这里有山有水,上接日月星辰,下通地核之心;山中奇花异草比比皆是,珍禽怪兽漫山遍野。所有这些都与梦石将来的修为有关,要慢慢去感悟。同时,也告诉梦石,他们二人并不会一直在山中,有时甚至可能会数年不归,梦石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叫顺其自然。
说到这里梦石好奇起来,便笑着提出:“若是梦石不到十年就想下山,会如何?”
二人大笑,锦苑回答道:“兄台随时可以离去。也不需要得到我二人同意。”
梦石看看四周,也笑着回答:“这里远离凡尘,梦石可是凡夫俗子,不会飞升之法,想回去也会不去了。”
清修大笑:“哈哈,你只要心念一动自然就会去了。”
梦石又问道:“二位前辈的寺观中,小弟可以随意参观吗?”
其实,梦石是想看看他们那些修行的心法,有些不好意思明言,拐了个弯子问出来。
锦苑微笑,言道:“梦兄是想参阅梦石二人佛道两家的心法?呵呵,无妨,你只管去看。不能收你为徒,你却尽管去自己参阅。只是不懂不要来问,我们也就不算违反天意。”
梦石心中大喜,忙着给二位仙长施礼,说:“那就多谢二位成全。”
整整三年过去了。梦石每天晚上在寺观潜心参阅各种经法,白天则在山中四下游逛。读了佛道两家的经书心法,也会在寺观前面的空地上演习一番。清修、锦苑常是笑着看,梦石去习演那些不能传授给梦石的秘诀、心法,并不加丝毫点拨。
只是,不知何故,梦石常常会在不知不觉的改变了其中一些内容,加入了自己的心得。渐渐的,梦石竟然是在习练自己开创的一种武学流派了。
这天梦石又在留梦观前,开始习练,先练过一套拳法。这套拳法是梦石参阅了清修大师藏经阁中几部拳经后,加入了自己的体会揣摩出来的。当初,一是好奇,二来也是用来强身健体。接着又练了一遍剑法。这套剑法是梦石参阅了锦苑道长观中的一部太极剑法。梦石本是因为手中有一柄黑虎赠送的宝剑,梦石却对剑术一窍不通,还是少年时,曾经学过几个月的太极剑,想抄个近路而已。
此剑锦苑与清修都曾经做过鉴赏,看过之后沉思不语了很久。最后才告诉梦石,这应该不是把普通的青铜剑!虽然外鞘是青铜铸造,只是这青铜中已经加入了其他什么成分,质地已经远远超过青铜的硬度。特别是那寒气逼人的剑刃,青铜已全然不是主要成分,而是多种不知名的元素合成。
锦苑曾在观内的藏剑阁,取来一柄上好的宝剑做过试验。他与清修各持一剑,清修手中那柄宝剑,被这把剑轻轻一磕居然从中断裂开!于是,他们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一枚罕见的宝剑。此剑无名,梦石便请二位赐名。
锦苑沉吟良久,说:“就依你的名字叫它‘玄梦’吧。”
梦石习练太极剑法,总觉得不能适应这把“玄梦剑”,便渐渐参入了自己的心得,改变了剑路,也成了一套自己的剑法。
当梦石演练完毕,他们二人对视了一眼。锦苑先开口说:“梦兄的这套剑法已经大成了。送你个名字如何?”
梦石心中自然十分欢喜,忙拱拱手,说:“太好了!请道长赐教。”
锦苑道:“你这套剑法源于太极,又脱离了太极。套路如行云流水,透出自然界的灵秀之气,暗含日月星辰之幻变,就叫‘自然剑法’吧。”
清修点点头,笑着说:“得于太极,源于自然,好名字!梦石,我也给你刚才练的拳法起个名字。你的拳法集合了佛家‘金刚拳’、‘罗汉拳’、‘伏魔拳’和‘七易经’,可谓杂矣。只是源头虽杂,却被你融会贯通,完全形成新的心得套路,已是一种独立的拳法。拳法中隐隐透出电闪雷鸣、山呼海啸的气韵,大有一种凌驾于天地之上,超越时空的感觉。就叫它‘越空拳’如何?”
“甚好,梦石深谢二位仙长赐名!”梦石开心得对清修、锦苑一谢再谢。
锦苑又说:“梦兄,三年来,你吸收了此地天地精华,又练成了‘越空拳’和‘自然剑’,体格也强健了许多。从此以后你要在每个月的月半子夜时分,攀上这缘归山的最高峰,去吸收天地之灵气。“
清修也接下来告诉梦石这是唯一的必修课。又说了一番这缘归山的大致面貌,使梦石心中对此处有个大致的了解。那峰名接月峰,位于寺观所在的南北二峰之东,最靠近南陀螺大洋,峰下就是滔滔大洋。此峰如拔地而起,又插入云端。远远望去,南北二峰恰似拱卫在它两侧。
转眼又是十几天过去,到了去接月峰的日子。因道路不熟,又担心误了时辰,梦石决定提前三日下山。
前一夜,梦石住在锦苑道长的留梦观,睡前还在与锦苑探讨道学。谁知,梦石一早去辞行时,锦苑已经离去,却在书案上放着一个锦盒和一封书简。
梦石打开书简,锦苑写到:“梦石兄,吾与清修下山云游去了,此去或三五月,或三五年并无定数。你三年来初修已成,若真与吾辈有缘,日后自然相见。临别之际,锦苑奉天命点化于你。
你本非此世之人,乃数千年前天降陨石,当年便是坠落于那接月峰上。峰中尚留下当年被你击穿的一个巨大洞穴,现年代久远,洞口已经封闭,想必是要到你功成之日,方会自然开启。
你不知历经多少年后,突然离洞幻游,又无意堕落红尘,迷失本性数百年。吾与清修与四十年前,同一日受天命旨意,方知此番前由。你实乃吾二人前辈,故实不可收为弟子。今改称兄长,已是僭越了。只乃吾等三人神交久远,兄必不拘此小节。
现留赠一卷奇书,乃吾天尊祖师无意得之,此书文字怪异,穷师祖毕生精力,及历代先师苦心专研,尚不得求其解。现遵循师命转赠有缘。若兄长可解得,必有莫大受益。另,清修留下一串念珠,亦是稀世珍宝。每粒珠上均有文字,恰与此奇书一般无二,亦是佛祖流传。佛祖与天尊所经历竟是相同!知为奇经却无解!终知必另有缘法。现亦尊师训赠送于你。
……”
梦石读到此处,忙取过一旁锦盒,打开一看,果然内装一卷奇书和一串念珠。先拿起奇书,只见那书不知何物所成,薄如蚕翼,却极为坚韧。虽不知经历多少岁月,色泽依旧鲜艳如新,是一种淡淡的乳黄色,且隐隐暗含光华。
首页是几个古怪的文字《ぁいかさぇお》,打开看里面也全部是这样曲曲弯弯的古怪文字。可不知怎么?梦石对这些从来不曾见过的文字,却在心里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梦石又取出锦盒中的念珠,只见那念珠乌黑发亮,非木,非玉亦金属所成。像是一种石头,质地却极为坚硬,手感很是沉重。共有108粒,仔细看每粒上面都有刻写的文字,有的一、两字,有的三五字。那文字果然与奇书上的字迹一模一样。梦石也不再仔细辨识,便将这串念珠挂到脖子上。
谁知,这念珠上身,竟有一股股热气发出来,隐隐感觉共有108道热气,这些热气绕着梦石的脖子旋转数圈后,慢慢化成一片水雾升上去,笼在梦石的头顶,接着居然从梦石的天梁盖上钻了进去!梦石大吃一惊,只觉得一股清流钻进脑海,很快就融合在里面。
摒弃前嫌多珍惜。
琴心剑胆依然在,
老树新花开满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