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墙(小说)
邵剑飞还未说完,梅影表现出一种不肯原谅的决绝,她轻笑一声:“机会,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我没给过你机会吗?是你自己不思悔改,不顾念夫妻情分,不顾念你年老的父亲,不顾念我们这个家,你的所作所为,你考虑过谁?你考虑过孩子吗?你很自私!”
邵剑飞用厚实地手掌,在自己脸上不停地扇着清脆的耳光,想用苦肉计假装成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我错了,真的错了,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行不?”
邵剑飞看梅影吃了秤砣铁了心的不答应他,又重操老本,在家中故技重施,闹起了绝食。
梅影看着戏演的差不多了,思忖片刻后松了口:“既然你有这个决心,那明天我帮你去找个工作,机会我给你了,就看你自己怎么把握了。”
梅影挺着个大肚子,东奔西跑,托朋友老张给找门路,疏通关系。这年头,不是工作难找,其实是囊中羞涩,没钱罢了。
一天,老张打电话来说,在他们队里打听好了工作,是一年一签的合同工,后来又说介绍工作的那个人要一千块钱辛苦费,主要是请老板吃饭。梅影二话不说,回家和人借了一千,将邵剑飞的工作安排的妥妥当当。
单位离家很近,邵剑飞好像收了心一样,每天都很去工作。
梅影似乎看到了前方有那么一点曙光。日子恢复了以前的平静。
转眼快到梅影临产的日子,梅影感觉到腰有点疼,估计是要生了。可是邵剑飞那天正好不在家,公公又是男人,梅影也不好意思开口,只好打电话给母亲。还在赶集中的母亲急匆匆的跑到梅影家。
娘俩赶到医院的时候,梅影已经被阵痛折腾得没有了力气。一系列琐碎的产前检查,又让家里人都开始担起心来,梅影患有妊娠低血压,缺血,缺氧,胎心慢、胎儿较大等问题。
梅影没想到生孩子会这么痛苦,在催产素的作用下,子宫收缩的越来越快,那股疼劲追命似的啃噬着她。最终,孩子没有顺利地生下来,尽管医生说已经摸到孩子的头了。
梅影躺在产床上,咬着牙告诉医生,实在不行,就做剖宫产吧!在这时,邵剑飞来了,医生要家属签字。邵剑飞不知是没经历过这些而心里害怕,还是根本没把梅影和孩子的生死放在心上,生死攸关,他竟然借故说有事躲开了。迫于无奈,梅影的母亲只好代签。
那年的那天,医院里还没有暖气。当梅影被推进手术室,放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时,觉着像是去了阴曹地府,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泪从眼角流下。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上手术台,在这个生死存亡的关头,没有得到邵剑飞一句宽慰温暖鼓励的话语,而是一副与己无关的表情,这让梅影从头凉到脚,这种彻骨的冰凉胜过外面飞雪的刺骨。她的内心复杂极了,恐惧、紧张、难过、勇敢、坚强……她自己也无法说清。
整个过程梅影都是清醒的,而且睁大着眼晴。她感觉到手术刀划在肚子上的那一霎那,撕裂的疼。梅影不再去想邵剑飞,专注地看着护士手中各种器械,耳朵仔细地听着手术室里各种响动。她那时的眼里心里只有孩子,她要用心等待孩子平安出世。随着一阵清脆的啼哭划破了梅影沉寂的心事。
“恭喜你,是个男孩。”医生将出生的孩子抱着梅影看,看着小家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副纯洁无瑕的样子,她的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那是小生命平安降生的喜悦,是初为人母欣慰和满足。
9、
原以为有了孩子,邵剑飞的身上潜在的劣性和惰性可以得到有效的收敛,亦或得到彻底根除。谁知,孩子的到来,并未让他看清一个男人应应有的担当。面对这样的人,梅影实在是黔驴技穷,无计可施了,她只好放下了脸面和尊严,每天早晨五点,拉起被窝里的熟睡的孩子,去送邵剑飞上班,可天长日久,谁没有个大事小事的,谁又能每天形影不离地看着他呢?这样并非长久之计,邵剑飞最终再一次以工作累,工资少为借口,丢了工作。梅影想,其实邵剑飞根本不想付出,是她还对他抱有一丝希望和幻想。梅影为自己寄希望于邵剑飞感到可笑和愚蠢。
一切已成定局。
梅影为了不伤害到孩子和老人,再一次选择了无视邵剑飞的种种劣行,忍气吞声,委曲求全,逆来顺受,日子过的有苦不能言。
一个家庭的幸福,需要夫妻双方来用理解、信任、包容、体谅、包容和爱来经营的。梅影常常问自已,自己的包容,体谅为何换不来邵剑飞哪怕一丁点对家的责任感。
孩子一天天的长大,邵剑飞一天一天的堕落,多年的恶习依旧延续着。孩子有父亲,也如没父亲一样,因为,他从没感受过父爱的温暖。而梅影,有男人又如没男人一样,这个家的支撑,全部压在她柔弱的肩上,她在邵剑飞和网游之间角色,是可笑的第三者。
梅影早已明白,男人是靠不住。要生存,只能靠自己。她边带儿子,边四处找工作,先后做过塑料、衣服、饭店服务员、针织工等,工作的地方最远的离家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刮风也好,下雨也罢,总是独自前往。她羡慕别人有老公接送,邵剑飞对她的关心,怕还停留在那年她怀儿子的时候,或者结婚前那段时期吧。
人间地狱陶瓷厂,没有让倔强的梅影退缩。她要挣钱,要证明没有男人,自己一个人依旧生活的风生水起,证明她依靠任何人的肩膀,也能洒脱的行走在这条人生路上。
梅影在陶瓷厂,第一个月一天都没舍得休息,发了两千多元工资。只是,梅影辛苦赚来的钱,一次次被邵剑飞偷走去潇洒。就像猫捉老鼠的游戏一样,渐渐折服于命运的梅影,疲惫地为生存努力着,为儿子撑着貌似还完整的家。
斗转星移,时光偷换,真是匆匆呵,一晃,十几年就这么过去了。邵剑飞活的依旧潇洒。
作为父亲的邵剑飞,没有给孩子出一分钱的书费和学费,更鲜有接送孩子上学,没过问孩子的成绩和表现。孩子发高烧时,他也不理不睬,梅影只好一个人背着孩子去找医生;作为儿子的邵剑飞,即使老父生病,他也是冷眼旁观,从不问津。家里任何费用似乎都与他无关。他的字典里也许已经没有责任和义务了,心里有的只是他自己。
岁月呵,像一把无情的利剑,在梅影的脸上镌刻下岁月的沧桑。
这十几年,梅影过的很辛苦,或者说,是心苦。因为,生活的贫穷,从不会让她言苦,人只要长手,就能够生存。是邵剑飞,一直压在她的心上,让她喘不过气来。有时候,梅影想,是不是上辈子欠他的,这一世只为还债而来。吵了十几年,不想再吵了。邵剑飞不让她管,她便不管了。只是,这一次,她省吃剑用下来的五千多元钱,又被邵剑飞偷走,让她着实的心疼,儿子和她的生活就指着这些钱,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10、
梅影独坐在漆黑的房间,以泪洗面,她哭将真情错付给初恋情人刘洋,她哭为了不让父母担忧,贸然嫁了自己,她哭表面老实的男人,原来是一个没有责任感,没有家庭观念的男人,她哭儿子,在残缺的父爱的中成长……
雷电劈破长空的把它刺眼的银光猛地射在梅影脸上,梅影的身体激灵灵一颤,惊异地抬头望向外面,眼泪骤停。她说:“我在干什么?流了十几年的眼泪难道还流不够吗?”
梅影直起身,擦去眼泪。“这一辈子,虽然无奈多于快乐,但终归是挺过来了,还有什么能让自己对生活退却呢?不能,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虽然,没有找到一个爱我的顾家的男人,但我至少还有可爱的儿子。”她在心里对自己微笑着说。
人生苦短。她可以放弃邵剑飞的回归家庭的希望,但她不能放弃自己,不能放弃生活,她要坚强,她要坚强地活着,为了儿子,为了老人,为了那个摇摇欲坠的家,她也要撑下去。
想起懂事的儿子,梅影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久违的笑容。是啊,人活着,总要找个支点,让自己不倒下,此时,儿子就是她的支点,他的精神支柱,她未来的希望。
梅影似乎忘记了心中还有一道因为人生磨难而筑起的心墙,因为,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重,正在慢慢地减弱。
梅影回想起这半生曲折蜿蜒的路途,内心悲喜交加。她想:“或许,这道墙,根本不需要谁来推倒它,它是无形的,亦是有形的。人在坚强时,它会消失不见;人在脆弱时,它才突现它的强大,阻碍阳光的照射,花儿的盛放……”
“活着,就坚强吧!对,坚强些,让灵魂坦然地站在高处去俯瞰这个世界。”她知道,只有这样,她这一生才不至于被苦难所吞噬、所埋没。”
文/笑语嫣然
写于二零一四年7月7日
然然,出手不凡啊,回头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