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缘】服务生阿文(小说)
这时陈恭蓝正跨步进来,见餐厅主管大声怒斥阿文,一脸的不悦。
餐厅主管见财务局局长宠爱的女人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马上变了一个样,一脸的笑容“陈小姐,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餐厅主管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是在咒骂,这乡巴佬果然勾搭上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真是不要脸,还好意思为小白脸出头,不过她背后有大人物,自己不敢造次。
“你们怀疑他?”陈恭蓝轻挑着眼,斜视一脸小人样子的餐厅主管。
“是这样的陈小姐,阿文今天所看的包厢,一客人的贵重手表不见,今晚回来找的时候也没有发现,所以就把阿文叫回来问问。”
阿文听他这么说,倒是想起白天,客人范先生手腕上戴着一只金表,但是怎么就不见了呢,自己在打扫清洁包厢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看见有东西遗落。
“是不是客人搞错了啊,丢在什么地方了?”陈恭蓝虽然只见过阿文几面,却非常相信这个大男孩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餐厅主管用纸巾擦了擦汗,解释说“我们调了走廊的监控,看到范先生进来的时候手上戴着手表,而出去的时候,手表已经不在,所以才确定手表丢在了包厢。”
陈恭蓝看见餐厅主管说着恶狠狠地瞪了下阿文,皱了皱眉头“那您打算怎么处理?”
“酒店决定对阿文进行调查,迟点希望阿文能带着我们去到他住宿找找。说不……”
“如果找不到呢?”陈恭蓝横眉冷视。
“这,这……”餐厅主管有点结结巴巴,说不上话来,不停用纸巾擦汗。
站在一边的阿文望着对话的两人,又怒又感激。怒的是这餐厅主管的狗屁逻辑,绝对是他伙同自己的朋友范先生栽赃自己,为了报复之前自己之前举报过他私用酒店资源给自己家人办生日会。感激的是陈恭蓝为自己仗义直言,否则自己真的是百口难辩了。
这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走进一个秃头胖子。是餐饮总监!
阿文只见他一脸的笑容,和平常板着脸的样子简直是天壤之别,着实让人恶心。不过心里却不由泛起一丝淡淡的哀思。虽然陈恭蓝昨晚说过自己被财政局的领导包养了,但是今天看到这些人的表现,不疑更加证实了这一点,他们平时私底下是怎么看待陈恭蓝啊……
“这不是陈小姐嘛?对了,客人失窃事件的调查进展得如何?”餐饮总监和陈恭蓝打完招呼之后,一换表情,盯着餐厅主管,话音明显加强。
“总监,我这,没什么进展……”餐厅主管冷汗直流,看了看陈恭蓝又看了看餐饮总监。
“我搁话在这里了,若是你们冤枉了阿文,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陈恭蓝强硬地注视着他俩。
餐饮总监的脸色有点异样,却也不能把陈恭蓝怎么样。只好赔笑“这件事,可能是我们有失严谨,等我们再做周密的调查之后再找阿文问话了。”
“嗯,那就好。希望你们能公正合理处理这件事,不见了能有多大事,我赔。”
餐饮总监哪里敢要陈恭蓝赔,立马笑着说“没有的事,没有的事,估计是手下办事马虎,搞错了。”
“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可以,可以,陈小姐慢走。”
陈恭蓝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示意阿文离开。阿文同样不想在这个带着偏见的地方多待一秒。见陈恭蓝示意,便快步迈出门外。
“真是狗眼看人低。”阿文狠狠地踢飞路上的易拉罐,愤愤地说。
陈恭蓝像是想起了往事,一直望着路灯不语。
“走,阿文,今晚我们不醉不归,让不开心的事情都去见鬼吧。”
这次,阿文没有犹豫,和陈恭蓝一起去了酒吧。
七、
明明离得那么近,却又那么远,虽然无数次从这家酒吧走过,却不曾有过走进来的念头。
哪怕酒吧的大门永远开着,里面的旋律和香味慑人心魂。这是阿文第一次来到这么喧闹的地方。舞池中无数扭动的身姿,与震耳欲聋的音乐,阿文感觉自己恍若处于另外一个世界。
陈恭蓝看起来很熟悉这里,很快在人群中挤到一个较为清净的角落。两人举杯一干而尽,烈酒落肚,阿文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这个飘忽着形色背影的朦胧世界里轻飘飘地晃动。
陈恭蓝看起来很享受这种感觉,双手时不时随着DJ打着节拍,摇头晃脑的。阿文嘴角含笑,静静地望着面前的一切。
这世界的奇妙便在于,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就在阿文目光移向舞池疯狂的人群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划过眼帘。
阿紫!阿文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是阿紫,阿紫的一犟一笑深深地刻在阿文的心中。但是……为什么……阿文一时间,心绪杂陈。
一身暴露装的阿紫笑容迷人,一段时间不见,身材更加傲人,俏丽的脸上多了些成熟的味道。只见她正走到一桌子和客人有说有笑,还有一个人把手放在她的腰上,不怀好意地游走。
阿文脑子顿时炸开了似的,怒发冲冠地冲过去,一把抓着阿紫的手往外拉。阿紫猛然回头看见突然抓住自己手的阿文,脸上爬满了惊诧和不解,便也不说什么,任着阿文拉着自己挤向酒吧大门。
“这就是你向往的生活,追求的梦想?”阿文怒不可揭,对着阿紫大叫。
阿紫甩开阿文的手,转过身,望着远处冷冷地说“我的生活,梦想怎样,由不得你来说,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选择了的路,就算是跪着我也要走下去。”
阿文双手抓住阿紫的手臂将她转过来面对着自己,“用,这种方式,出卖自己的灵魂,出卖自己的肉体……”
“啪”,阿文的左脸一阵火辣,一个清脆的耳光落在阿文的脸上。
“林浩文,你给我滚,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的世界里。难道你还不懂吗?我们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请你不要自作主张干预我的人生。”
阿紫丢下这么一句,便转身跑进浓浓的夜幕,街上的灯光依旧朦胧,酒吧里的人,音乐依旧,好像往常一样,一切都没有发生改变。
“她就是你来这个城市的理由?”不知几时陈恭蓝已站在不远处,用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弹着手中的香烟,火光在朦胧的夜色中闪烁着。
“或许,我错了。”阿文无比惆怅,望着阿紫奔跑离去的方向。
“或许吧,人活一生,对与错,可能根本就没有那么重要。”
“……”
商铺里的霓虹灯光时不时在阿文的脸上绽放着光芒,不同色彩的光,代表不同意义的光……
八、
阿文请了几天假,哪里都没有去。整天躺在出租屋里望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过着自己与阿紫青梅竹马的种种画面和那天晚上阿紫和自己说的话。
阿文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二十一岁的脑袋里不停地想着所能想到的方法,想着去说服阿紫,但是,阿文一点头绪都没有。
或许,根本就没有办法。正如阿紫所说,自己无权干预她的生活,她的世界。
真的是这样的吗?还是……
九、
“三年前,为了救活我弟弟,我拼命地赚钱,拼命地想办法。为了世上唯一的亲人,我去做了别人的情妇,甘愿成为自己曾经无比憎恨的那种人。但还是敌不过天命,最终我弟弟的生命也没能得到挽救,更可笑的是,我发现自己离不开那个人了,女人就是这么傻,谁对她好,她就喜欢上谁。”陈恭蓝摇摇手中的红酒杯,红色的液体反射着陈恭蓝复杂的表情。
坐在对面的阿紫听完陈恭蓝的一席话,脸上露出了悲伤的表情,目光沉郁。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阿紫静了一会,叹了一口气,带着几丝悲伤。
“因为阿文很在乎你,而我不希望他因此受挫。”顿了顿,陈恭蓝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你知道吗阿紫,我在阿文的身上看到了我弟弟的样子,他就像我弟弟一样,让我重新有了温馨的感觉。”
“你是个好人,但是我不是。”阿紫轻叹道。
“不,我希望……”
“陈小姐,谢谢你,我是个固执的人,也可以说是个愚蠢的人,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就要不顾一切地走下去。请您帮我转告阿文,叫他回去吧,回去追求自己的梦想,我不值得他等待,不值得他对我做这些……”阿紫说到最后,声音有点梗咽,眼角已然滑下泪珠。
陈恭蓝望了望放在桌角的手提包,阿紫用手抹了抹眼角的泪痕,空气沉寂了一会。
突然从陈恭蓝的手提包下面传出阿文的声音“阿紫,不管怎样,我都会在村西的池塘边等你回来。”
阿紫看着陈恭蓝从手提包下拿出一直处于通话中的电话,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却又很快镇定了下来。
“林浩文,我说过我的事不用不管,我希望你离开我的视野,否则我就离开这个城市。”
“不,阿紫,你不用离开,我会回去。十年,十年之内,我都会等你回来,一定。”
“随便。”阿紫丢下这两个字,便转身离去。
十、
“蓝姐,没想到你会和我回家?”阿文看着火车窗外不停往后退的白杨树,心存感激地说。
“我想去看看阿文你从小到大的梦想到底多有大。”一身休闲装,素颜朝天的陈恭蓝显得清纯可人,隐约着几丝女人特有的风味。
阿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脸有点红,说不出话来。
陈恭蓝看着一脸憨厚的阿文,眼前不由地浮现弟弟小时候胖墩墩的样子,那时候弟弟对着自己和妈妈一本正经地说“我有一个伟大的梦想,那就是我长大了建一座有后院的大房子,让姐姐和妈妈住在里面,到了晚上,我们一家人坐在后院里,一起摇着扇子,数星星……”
陈恭蓝想到此,眼角渐渐湿润,急忙假装睡觉的样子,闭上眼睛把头对向另一边,不让阿文看到。
那是弟弟和阿文的梦想,那自己的梦想呢,陈恭蓝的心里一阵蠕动,我的梦想呢……
陈恭蓝记得那天弟弟说着他的梦想的时候,自己说的话“那我的梦想就是帮弟弟你设计好你要建的房子,还要帮许许多多的孩子……
陈恭蓝望着火车外,沉思着,那就是我的梦想吗?
火车迎着风,迎着两边的白杨树欢快地奔跑,天际的云朵也靠到了火车边上,挤着眼睛窥视着什么。
十一、
“阿紫,怎么这几天你的精神恍恍惚惚的,刚刚有个客人投诉你了,说你面无表情。”吧台经理半责怪半担心这个平时机灵又拼命的小姑娘。
“妍姐,我没事。对了,妍姐,我好久没回家了,我想请几天假。”阿紫若有所思,自己也不知道此时怎么冒出这样的念头。
吧台经理皱了下眉头,但还是答应了阿紫。因为从这倔强的姑娘身上她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为了追求的东西,不顾一切地去获取,哪怕是孤独地前行。
“你这里有个叫林浩文的人吗?”阿紫第二天去了阿文原来工作的那家酒店。
“你说阿文啊?那阿文可厉害咯……”阿紫迷惑不解地看着面前回话这几个人异样的表情,和嘴角不易察觉的笑意。
“姑娘,你是那阿文什么人啊。”一四五十岁的阿姨打量着这位亭亭玉立的姑娘。
“我是他老乡。”阿紫被她们的举动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姑娘你来迟咯,你那老乡把人家的情妇勾引走了,现在哪里需要打工,专职当小白脸咯。”说话的几人说着便掩嘴大笑。
“可不是吗,那阿文也太有本事了,不过确实长了一张小白脸的脸……”
“你们真八婆,你们知道些什么啊,就在这里八卦。”阿紫气哼哼地对着几个妇女大吼。
那几个妇女料想不到阿紫会如此生气,个个面面相觑,相继离开了。
虽然阿紫心里很生气,却也没底。或许这是真的,那蓝姐姐和阿文回乡了……
十二、
“蓝姐,我就是打算推了这里搞一个大的鱼塘,然后在旁边围几个篱笆,种蔬菜,养鸡鸭鹅什么的,在鱼塘边上种些柳树什么的,夏天到了就在树下乘凉……”
陈恭蓝看阿文高兴地像个小孩子,时而指这指那,兴高采烈地向自己说着他的蓝图,心里泛着丝丝的感动和莫名的蠕动。
“阿文,能让我参与到你的梦想里去吗?”陈恭蓝望着一脸兴奋的阿文,微笑地说。
“嗯?”阿文一时间不知道陈恭蓝的意思,楞在那里。
“傻小子,蓝姐的意思是,让我们合资弄这个鱼塘好不好啊。”
“呃……蓝姐,我知道你的好意,不过我想自己……”
“你还当我是姐吗,你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不是吗?”阿文望着虽然在怪自己却一脸微笑的陈恭蓝,鼻子有点酸。
“姐……你真好。”
“但是,蓝姐。其他的我听你的,这个由我自己做主,这是我和阿紫的约定,我不论如何都要一个人去完成,只有那样,我的梦想才是真正的完成了。”
陈恭蓝楞了一下,一把揽过阿文抱在怀里。“傻孩子,阿紫她真幸福……”
此刻,一道熟悉的身影在不远处的大树旁,轻轻地用手擦拭着眼泪,转身离开。
十三、
“蓝姐,我回到了那个城市,在一家地产公司跑业务,虽然很累,但是我很快乐。阿紫有时候也肯和我见面了,而且她换了一份工作,在一家服装城做导购,看起来她比我们见到的时候快乐多了。姐,你那边怎样了,那些小孩子听话吗?这段时间很忙,都没有时间和你联系,而且你那边信号不好,电话老打不通。我听说……”
陈恭蓝为了给山里的孩子办置节日礼物,到了县城好不容易收到阿文的邮件,细细地看了又看。
想起自己和阿文在离别时的约定:五年之后,回到阿文家乡筹建鱼塘,由自己设计,一同见证阿文梦想的实现。
陈恭蓝沉思了一会,心里默念着什么,手指快速地在手机上打着:文,你的邮件已收到,姐一切皆好,注意保重身体,五年后见。
十四、
陈恭蓝微笑地望着大山幽深的肌肤,恍若明天就是五年之约,自己明天一早便能看到阿文和阿紫敲响自己的门,齐声地说“姐,咱们回家建鱼塘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