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拿什么报答您——父亲(散文)
谁能相信这便是我从没种过地的父亲美丽的杰作呢?他是将书本所学的知识用于了生活中,这田园乡村似的模式是他悉心为我们所建。这简陋贫瘠而温馨的家,就在电气化二处一些人眼中所谓的“贫民窟”。我的能干的父亲啊!不费一砖一瓦就将家园装扮得如诗如画,不言不语就为他的儿女们,上了堂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最为精彩生动的课。
每当收获的季节,住在屋对面高楼大厦里的职工家属子女们,进出大铁门总要忍不住放慢匆忙的脚步,低下那高傲的头,收起一瞥不屑的眼神,将目光投向我家这边低矮破旧的一排石棉瓦小屋,那艳羡的目光流淌出一地的欣喜和惊叹。不时就会有三三两两的闲人前来我家门前观光流连。大伙围成一团,你一言我一语品头论足,啧啧称奇。讨教着各类蔬菜栽培种植技术,父亲总是耐心细致地传授解疑答惑,毫不吝啬顺便就摘下些纯天然无污染零农药的绿色蔬菜一一赠予,与人共同分享这丰收的成果,皆大欢喜中他的眼里盛满了小小的骄傲,再也望不见一丝的卑微,一直阴沉着的脸浮现出浅浅的笑容,那佝偻矮小的身子似乎越来越高大了,成了众人目光中的焦点。
我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平凡中见伟大,普通中又彰显卓越的人。也许生活中这样的人千千万,但我却只见过他一人,那点点滴滴的往事件件在心历历在目。无不饱含着深情厚谊,写满了大爱无疆,深深激励影响了我们这代人。心中充盈着浓浓的爱才会温情满满信心百倍,但又不得不汗颜和惭愧,我们居然都辜负了他,四个子女没有一个能考上大学。而我更是自责,匪夷所思中学毕业时竟以全班倒数第二的成绩,让他在家长会时颜面扫地羞愧难当,不等结束便愤然离去。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羞愧永远的痛,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一切可以再重来,我怎能令他如此失望蒙羞?怎能做不到优秀?一句抱歉的话憋在心里迟迟未出口,他就带着失落带着遗憾带着对家对儿女们无限的眷恋,依依不舍地走了,就这么走了,一去不复返。
父亲啊!三年前的盛夏也是这个时侯,当医生宣判了您的死刑———肝癌晚期,闻听噩耗一家人天陷地塌,母亲更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一下子支撑不住虚脱了,相濡以沫了几十载的老伴就要生离死别,白首不相见,从此阴阳两隔,这是何等的残忍?这打断骨头连着筋的骨肉之情怎能割舍?这深沉如山浩瀚似海辛勤的养育之恩,又该向谁怎样去回报?生命已进入了倒计时,分分秒秒倍受煎熬,病床上的您奄奄一息形容枯槁,滴水未进,仅靠营养液维系着生命,遭受着病痛最残酷的折磨,癌细胞早就全身扩散,杜冷丁再也不起任何作用了,铮铮铁骨的您啊!是何等的坚强?怕家人伤心难过就强忍着硬撑着,没有吭过一声,试问:我等有几人能做到?
一家人以泪洗面,终日焦躁不安,昼夜在医院里进进出出束手无策,似热锅上的蚂蚁忧心忡忡,却要对您强颜欢笑,想要在您面前尽量表现得自然,对您说:“没有什么大不了!不过就是长期劳碌过度积劳成疾,风湿侵入了骨髓,经过治疗会好的,定会痊愈的!”一背转身便偷偷擦去再也忍不住涌出的泪,您干裂的嘴吃力地微微张了张,却是再也发不出一点声响,昏浊的老眼半睁着木然地望着我们,眼角却滴下一滴晶莹,我知道您心中有万千不舍,放心不下您朝夕相处的儿女们和牵挂的老伴,时光时光请慢些吧!我的父亲还有话要说有事情要交代啊!我愿倾尽所有一切换他岁月长留,哪怕只是多一分多一秒,也在所不惜!
时间一分一秒偷偷溜走,病魔无情回天无术。我想对父亲说的话一直压抑在心底,始终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就撒手人寰……
父亲啊!请慢些走!再等等吧!看见了吗?您最宠爱的孙子唐維终于不负所望如您期待的那样,以优异的成绩大学毕业了,并被特招进了铁十一局,就在您曾经工作过的地方,他将沿着爷爷曾走过的足迹,去聆听您也曾年轻过那铿锵的心跳,完成您未完成的遗愿,一定会把人民铁路建造得更美更好,相信他定会是您的荣耀!
还有您曾经每天在她上学放学时接送过的孙女雍希,也没令您失望,轻轻松松就迈进了大学校园,正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想她定是铭记了您的教导,要用知识去改变命运改变未来。向着心中既定的目标更高更强更快的发展!您该含笑九泉了吧?您的孙子们无需大人操心就成了有知识的人,再也不会吃那没文化的亏,因为他们比我们更懂得学习的重要。
父亲啊!请放心吧!一家人早已摆脱了那困惑您一生纠缠您一世的贫穷,把这个恶魔狠狠地踩在了脚下,让它永世不得翻身。我们都相继从小县城迁到了省城,家早就旧貌换了新颜,安居乐业都有了各自的事业,事业如日中天。再也不会为贫穷而发愁,为困难而踟蹰,再不会住那招人白眼惹人讥笑的“贫民窟”了,真想让那些鄙夷过我们的人,好好看看什么叫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住宅?什么是低调不奢华而又有内涵的生活?让他们明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您在天有灵请一定回来看看吧!秉承您勤劳智慧善良的儿女们,怀着一颗无比感恩的心,对您的养育之恩无以回报,只有将对你所有的爱全部倾注在母亲身上,让她在没有您的日子有儿女们的陪伴,绝不会孤独无依,晚年衣食无愁幸福安康。我们也正在小康奔富裕的道路上,坚持不懈努力奋进,可惜这一天来得太晚了,您没有等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我辛勤的努力我多年追求的幸福,没有您与我同住同食同乐,那又有何意义?该拿什么来报答您——父亲,我只能低下惭愧的头,一任思念又悔恨的泪水,去洗刷我辜负了您,去洗刷考试打零分这终身的耻辱,让晶莹的泪水一次一次模糊了眼,一泻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