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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南山上的孤坟


作者:钱江晚潮 秀才,1361.64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519发表时间:2014-08-20 16:54:27
摘要:一九九0年写的短篇小说


   “哎呀,你这闺女站在门口干什么?有啥是要在屋里说的。”说着他伸手拉着珍珍的一只胳膊就往屋里拽。
   珍珍如同被蝎子蜇了一下甩掉他的手,,坐在了凳子上瞪着两只气红了的眼问:“你要不给我通知书,我走了。”说着就站了起来。
   白主住按住她的肩膀把她又按坐下,“珍珍,你慌什么,你只要听我的话,不要说上五七学校,就是将来上大学,也在我手心里攥着呢。“
   “白主任,你究竞要干什么?”
   “嘻、嘻、嘻,”白主任瞪着淫邪的眼,涎着被欲火烧得扭曲的脸,上去一把抱着珍珍,“干什么?你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姑娘了,还不知干什么吗?你只要陪我玩玩,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珍珍气得脸铁青,她用劲一挣,挣脱了白的拥抱,白又要向前凑,她用劲甩开巴掌,“啪,啪!”两个响亮的耳光打得白主任一个趔趄。
   白捂着发烧发麻的脸颊,气急败坏地,恶狠狠地叫道:“好吧,你敢打我,我叫你和姚刚永无上学之日。”
   珍珍顾不得许多了,不顾一切地冲出水库屋门,眼里湧出的泪水模糊的连路也看不清了,一脚高一脚低地向家跑去。
   晚上,珍珍找到我二叔,她一下扑到他的怀里,“呜呜”地痛哭起来,哭得好伤心。二叔慌得不知所措,因为这是自他们懂事以来,第一次两人的肌肤贴的这么近,可他知道珍珍这么不顾一切,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二叔关切地问:“珍珍,你受了什么委屈,就告诉我!”
   珍珍正欲开口诉说,“我叫你和姚刚永无上学之日!”这句恶狠狠的话在她耳边响起,那个狰狞的面目又在眼前出现,是呀!如不很好地对付这只色狼,自己不仅上不了学,还要苦了刚哥,怎么办?为了刚哥,只有同那色狼周旋下去再说,她在心里把心横下了,做出了牺牲一切的准备。
   她偎在二叔的怀里哭了个够,擦去眼泪扬起脸望着二叔说:“没什么,通知书很快就可以拿回来,如果只有你一个人可以去上学,你会把我忘掉吗?”
   二叔紧抱着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心上人,深情地说:“你说这些干什么呀,无论到什么时侯,我都不会忘记你的,你要我赌咒吗?”
   珍珍双手搂着二叔的脖子,她不愿离开他,她不知道明天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今天一别也许以后不会再见面,她在二叔怀里闭上美丽的双眼,浑身颤抖着喃喃地说:“刚哥,我……我想让你……亲亲我。”
   二叔那青春的体内一股强烈的火焰在升腾着,他珍重地,同时又是不顾一切地把头低下去,把咀紧紧地凑上去,他们忘情地亲吻着,这是他们一同从幼儿长成大人第一次体肤这么亲近的接触,第一次接吻。
   二叔他们身下是草地,两个年轻人在草地上翻滚着,珍珍动情地轻轻说:“刚哥,我是你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二叔被激情冲动的忘掉一切了,他多想此刻就撕去两人身上的包装,赤裸裸地如亚当和夏娃那样,尝尝这伊甸园的禁果。同时又有一个声音在他心里响起,“姚刚,你不能鲁莽,不能冲动,你爱珍珍,就要等到两人都有了事业,等到两人都有了正式工作,明媒正娶,步入神圣的婚姻殿堂才光明正大的同她做这些事,那样才会使你爱的女人尊重、高贵。”
   他的意识清醒了,他推开珍珍,大字般仰脸朝天躺在草地上,他深深思考着,珍珍也冷静下来了,她爬到二叔身边,把头埋进他的怀里,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珍珍一个人到水库找着了白主任,白主任见珍珍自动找上门来,喜得脸上肉皮都颤动起来了,又是拿糖又是沏茶,有点不知所措。
   珍珍板着脸说:“姓白的,你要我答应也可以,你要先把入学通知书给我。”
   白忘乎所以的涎着脸上前一把抓住珍珍白嫩的手说:“好,好,但是我们大队只分了一个名额,你让我给谁?”
   “那我就给刚哥,你现在就办。”她没有犹豫地说,同时一甩手挣脫了白那如树皮一样的手掌。
   白悻悻然地走到办公桌边,拉开抽屉,拿出张招生通知书,随即填上姚刚的名字,然后把通知书拿在手上在珍珍面前晃了晃,皮笑肉不笑地说:“怎么样?我们可以公平交易了么,现买现卖。”
   珍诊一把夺过通知书,姹然一笑,“你想的美,刚哥不上学走,我决不答应,随你的便吧。”
   “好啊!你这臭丫头,敢给我耍花招,晾你也脱不了我的手心,他走了你再耍滑头,我照样会把他从学校要回来。”说着话趁珍珍不注意,凑上一咀黄牙的咀巴重重地在珍珍脸上亲了一口。
   珍珍拿到通知书交给二叔,二叔迷惑不解地问:“怎么只有一张?珍珍我不去了,你去上吧,在农村干活,我有的是力气。”
   “刚哥,白主任答应我,还有学校要招生的,我会很快也走的,我们两个不会永远在一个学校念书的,听我的话,你不管到了那里,要经常回来看我就知足了。”说着她有点泣不成声了,二叔深深地把她抱在怀里,用舌舔干了她的泪水。
  
   二叔走出了靠山的桃花村,又回县城读书去了,虽说是五七学校,一半功课一半劳动,但总算可以又接触到书本,叩着知识的大门了。
   二叔走后,珍珍一个人在桃花村同那只姓白的色狼周旋着,白三天两头往她家跑,但总没沾上珍珍什么便宜。后来珍珍被安排到大队小学做民办教师,白堂而皇之地以工人宣传队的名义进驻了村小学。
   白把珍珍叫到他的办公室对她说:“为了抓好教育革命,全体教师吃住都要在学校,你就住我办公室隔壁。”
   珍珍一听就知道白打的什么主意,但她离不开自己已经熟悉,已经热爱了的讲坛,心想:你有千条计,我有老主意,看你能把我怎么样?于是她就搬进学校来住。
   在学校住了一段时间到了夏天,夏天的雨就象孩子的眼泪说来就来,这天晚上瓢泼似的大雨象从天上倒下来一样,珍珍坐在办公桌前,屋里只有一支闪动着的烛光,她在等和她作伴的女学生;天这么黑,雨这么大,那个女学生肯定不会来了,窗外电闪雷鸣,整个世界显得恐怖可怕,她心里怯怯的,她准备锁好门熄灯睡觉,正在这时门“嗵”的一声被撞开了,白主任象一头野兽闯了进来,猫头鹰一样的眼睛在闪电中发出蓝光,珍珍惊讶地问:“白主任,你没有走?”
   “我走?你这个丫头真会骗人,你原来承许我什么?”他脱下雨衣,露出黑塔一般的身躯。
   “不就是那事吗?你也得等到时侯嘛。”珍珍装作玩世不恭的样子。
   “等到时侯?你能把我骗到头发全白吗?告诉你,省工农兵大学要从五七高中选拔学生,你的刚哥上不上大学全靠我的推荐书了,你要还同我转圈子,你就看着办吧!”他穷凶极恶地说。
   珍珍一下惊得不知所措,这时白就如一条饿极了的狼一样扑向珍珍,把她抱到了床上,她挣扎着,撕咬着,喊叫着,可在这茫茫雨夜,在这个黑大个面前,她的反抗是多么缈小,多么微弱呀…………
   茫茫雨夜,掩盖了罪恶,掩盖了疯狂,掩盖了一切。
  
   在六九年的下半年,二叔被工农兵大学招走了,七零年的寒假他是在家乡度过的,春节期间,他每次见珍珍,珍珍都郁郁寡欢,心事重重的,二叔多次问她,她都是默默不语。
   二叔该上学走了,他向她道别,她送他到村外边,临别对二叔说:“刚哥,你要好好读书,不要牵挂我。”说着泪水如断线的珍珠往下滚落着。
   二叔抱着她的头,用唇、用舌吸吮着她的眼泪说:“珍珍,你一个春节都是愁眉不展的,我怎么会不牵挂,你有什么苦衷就告诉我吧?”二叔等她不回答就又说:“再有三年我就毕业分了工作,那时咱们就结婚,就再也不分开了,好吗?”
   她痛声的囁嚅着:“好……好……你走吧,你要多保重自己呀!”
   他们依依惜别。
   二叔回校刚进校门,传达室的老赵头就喊住了他,说有急信。二叔从老赵头手里接过信件,一看那绢秀的“姚刚收”三个熟悉的字体,就知道是珍珍寄来的,他心里马上起了问号:春节我们在一起,她怎么又会往学校里寄信呢?他迫不急待地把信拆开,急切的读下去。
   刚哥,我最亲爱的:
   我是最后一次称呼你了,你忘掉我吧。
   我不配你爱,我现在是一个坏女人,我没脸再为人师表,我虽然知道我今年才二十一岁,可我却陷入了无情的魔掌,无情的祸水中,摆脱不了,自拔不了,我已决定,我要告别这痛苦的人生。
   在我有生之日,我能看到你走上成功之路,我满足了,我无遗憾地瞑目了。
   我仅希望在我去后的日子里,你能想起我,记着我,每年清明节,你会在我的坟头烧一把黄纸,捧一把黄土,插一把野花,这就是我唯一的奢望。
   别了!刚哥!
   你的妹妹郝珍珍
   1970年2月5日
  
   二叔看完这封信,如五雷轰顶,他愣了,傻了,呆了,他疯了,他狂了。他丟下行李,转身就往火车站跑,他只有一个信念,如果他跑的快,他会把珍珍从天国的大门拉回来,他从心底呼唤着:我的珍珍不会死,我的珍珍没有死…………
   二叔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没喝,下了火车换汽车,下了汽车步行,这那是步行,是在跑呀!整整的两天两夜,他在用他全部的生命之力在奔驰,终于他看到了他和珍珍的家乡,那靠在山脚下的桃花村。
   一九七零年二月十九日清晨,太阳才刚刚露脸,春晓前的桃花村正沐浴在阳光中,而就在这阳光下,桃花村不平靜了,那催人泪下,令人断魂的女人哭声震憾了整个山村,听到那哭声,二叔知道:晚了!一切都晚了!他木然地,神经质地循着哭声走去。
   村西头,吃水井旁的破窑洞门口挤满了人,挤着全村的男女老少。二叔挤上去,没有人打招呼,人们用悲痛的目光看着他,默默地给他让开一条路,他径直走向窑洞里,窑洞门口的泥土地上趴着哭昏过去的珍珍妈妈,几个女人陪着她,拽着她,希望这位多灾的女人从昏死中苏醒过来。
   窑洞里的土炕上搭着一领芦蓆,芦蓆下边盖着的曾经是如花似玉的,温存礼让的,聪明美丽,多才多艺的珍珍姑娘。二叔没有哭,他流不出眼泪,那是淌满他胸腔的热血淹没了一切。
   他掀开芦蓆,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张苍白的,没有血色的,湿漉漉的乌发掩盖着的面孔,他伸手拨开湿的头发,往常那双美丽的眼睛紧紧地,死死地闭着;二叔不顾一切上去抱着珍珍的头,用他火热的肌体,火热的脸,暖和那冰冷的头冰冷的脸,希望能暖和她,唤回她……
   然而现实是无情的,珍珍的生命和灵魂一去不复返,一付湿桐木棺材装敛了她,珍藏了她。按我们当地的民俗,未出阁的姑娘是不能埋进老坟的,所以村人们在南山那片她曾经管理过的桃林里选了一块墓地。二叔和桃花村所有的青年人,他们用肩膀扛着沉重的灵柩,怀着沉重的心,迈着沉重的脚步,把他们的同龄人珍珍送进了她最后的归宿地。
   珍珍自杀的死因是她已经怀上了姓白的孩子,在那个年代女人去做人流手术很麻烦的,一要丈夫签字,二要生产大队的公章证明。珍珍要姓白的去办这一切,姓白的肯定不愿意,他以此为借口,要挟珍珍同他结婚。
   珍珍投井死后,村里人讲,那位管水库的白主任被珍珍的冤魂附了身,神经失常了,在一个风雨交加的雨夜,跌入水库淹死了。
  
   清明节过去了,二叔走了,又回他在杭州的工作岗位上去了,一切又都趋于平静,可我的心却平静不了,我深深思索着:二叔他们那代人经历了什么?追求了什么?我们这代人该珍惜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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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二叔为什么每年都在清明时节祭拜一座孤坟?在作者设下的这一悬念中,主人公珍珍和姚刚的爱情与遭遇一点一点呈现出来,让读者深深地感受到一份为爱可以牺牲一切的爱情,感受到一场让人叹息的时代悲剧。文革时期所有学校停课,幸好不久又办起五七学校,这让辍学回家又求学若渴的珍珍和姚刚兴奋着,然而主管领导却是个贪色鬼,为了爱人,聪明的珍珍把自己置于险境与之周旋,终究是难逃魔掌,结束了花一般的生命。这是姚刚铭记终生的痛,是那个时代的悲哀,更是对那些以权谋财、谋色野兽的控诉。作品情感饱满,文字生动细腻,欣赏。【编辑:瞳若秋水】【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4082101】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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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瞳若秋水        2014-08-20 16:58:08
  跌宕的人生,悲惨的故事,感叹啊。问好钱江老师。
秋水横波远836239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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