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韵】破阵子(小说)
郭啸风问:“乌丝玛,这曲子,是谁教你的?”乌丝玛低下头,并不言语。夜风吹过来,扬起乌丝玛的发丝翩翩而动,使这个蒙古女人有种说不出的俊俏。郭啸风道:“你不便说也罢。只是这曲子,让我想起了我的一位故人,他最喜吹的,也是这首曲子。”
“那你这位朋友……现在在哪儿?”乌丝玛扬起头问。郭啸风愀然一叹:“他死了。”乌丝玛一惊,道:“对不起。”郭啸风道:“与你何干?乌丝玛,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吧!”便向回走去。乌丝玛亦牵马一起回去,行不上两步,不经意一回头,却见山坡上一片凄紧,均湮没在夜色之中,不由得心中怵然。
第四章 世间多有不平事 豪侠纵胆必有因
次日一早,众人在一起用早餐,巴木问:“郭少侠,杜姑娘,你们真的要走了吗?”郭啸风略一点头,道:“是。大伯,走之前我能否向您打听一个人?”巴木问:“你要问谁?”
“旋风刀风继尧,你们可曾听过?”巴木想了想,问:“你说的这位,怕不是我们蒙古人吧?”郭啸风道:“是,他是十年前来的大漠,之后中原便再无了他的消息。”巴木道:“这倒难说了,我从未听过此人,近些年战乱频繁,怕是作古也未可知,不知你要寻他作甚?”郭啸风略一迟疑,才道:“多谢。”
用过早饭,郭啸风与杜紫薇便要告辞,才出门,忽听得远处地皮震动,声促欲烈,这时,乌丝玛跑进来道:“爷爷,是兵匪子,兵匪来啦!”巴木神色一变,道:“乌丝玛,扶你郭大哥与杜姊姊进屋去!”乌丝玛应着,郭啸风道:“大伯,我……”乌丝玛道:“郭大哥,快进去吧!”
三人进帐,乌丝玛道:“过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知道了吗?”刚说完,便出去了。郭啸风也不愿惹事,点了点头,扶杜紫薇坐下,道:“别怕,有我呢!”话音刚落,便听外面数十骑人马正气势汹汹而来。
巴木见官兵来势汹汹,心知不妙,转头道:“乌丝玛,你也进去吧!”乌丝玛正待说话,忽见一骑人马已奔至跟前,高声道:“老不死的,有没有吃的,总爷饿了,快弄些吃的来,再准备十匹快马,待会总爷要征用!”
本来官兵强取豪夺巴木见的也多了,但家里的几匹马是生活的唯一依靠,一旦到了这群官兵手上,那里还有回还的余地?便道:“总爷,小老儿家底贫薄,十匹……十匹马……实在是……拿不出啊……”那官兵喝道:“少啰嗦!总爷要的东西,你敢不给,作死么!”说罢,用马鞭一推,巴木便倒在了地上。乌丝玛忙上前道:“你……你干么打我爷爷?”
那人看乌丝玛生的俊俏可人,虽说不上极美,却也是冷艳佳容,不由邪念大起,嘿笑道:“好俊的娘们!”这时,只听身后一个粗大的声音道:“赖皮三,磨磨蹭噌干什么?”巴木抬眼一望,只见是领头的军官打马奔了过来。不一会,其他几人也驱马过来。赖皮三道:“大人,这死老头不听话,该如何是好?”那军官骂道:“狗才!我们那有时间耽搁?”赖皮三无端挨了骂,讪讪道:“可是大人,这小姑娘……”
那军官本十分急躁,忽见了乌丝玛,眼睛一亮,道:“唔,把她带上!”身后众将士应着,便要上来拉人。赖皮三吞了一口唾沫,脸上一阵红,本来是自己想要这女人的,没想到到手的肉还飞了,心中大有不甘。
众将士还未动手,忽听得帐中一个男声惊呼:“紫薇!你……你要干么?”又听得一个女人声道:“大伯好歹帮过我们,你不去帮他们,还不许我去么?”那男人道:“可你的伤……我们与这事无干,何必多管闲事?”那女人凄然道:“大伯的事,如何便是闲事了?你,你怎能这样无情?”男人道:“你……你别做傻事……我听你的,帮他们便是了。”那女人才没说话。
那军官听得屋内有动静,高声喝道:“屋里的,赶快给总爷出来!”那军官连叫两声,这才见帘角掀起,出来一男一女,女子脸色苍白,总由男子扶着。男子柔声道:“来,小心。”军官见出来的又是一个绝色女子,不由大是高兴,笑道:“兄弟们,看来总爷我今天交了桃花运了!”众士兵一齐哄笑。
郭啸风莫名一怒,正欲出手,杜紫薇却拉住他道:“啸风,休伤人家性命。”郭啸风眉头微皱,道:“你就是心软。”这句看似嗔责,但听来却是柔情款款。那军官见二人如此亲热,心头大怒,道:“给我上!”
杜紫薇见郭啸风答应了,不由淡淡一笑,郭啸风心头一荡,道:“等我。”话音未落,一人已挥刀砍来,郭啸风随手一挥,已抓住来人手腕,只听“咯吱”一声响,手骨俱碎,惊凝间,来人已被丢出丈外。郭啸风道声:“紫薇,你退后。”又有二人挥刀上来,郭啸风稍身一闪,让过一人刀锋,右手立掌成刀,疾速挥出,来人的刀被震飞了出去,不偏不斜,正将后面一人手中的刀带了出去。郭啸风顺手一推,两人同时跌落。
第五章 一剑长鸣飞沙起 十年风霜十年心
这时,又一人扬刀砍来,郭啸风却不避让,双指一并,夹住刀锋,内力疾涌,顺着指尖传入刀身,只见那刀“咔嚓”一声断成两截。忽听得杜紫薇一声惊叫,原来趁这几人进攻郭啸风时,赖皮三却带着几人扑向了杜紫薇。
昔日王堡山一役,杜紫薇左手被天龙门冷无常所伤,经脉已然俱损,后在聚虎堂又受了杜慕峰的“天童五毒手”,寒毒入体,武功根本施展不出,此刻见敌人杀到,亦唯有惊叫而已。
本来郭啸风存心给他们一个教训,但此时见这些人欺负到紫薇头上,不由勃然大怒,已然动了杀机。将手一扬,手上半截断刀飞出,将杜紫薇身前两人斩杀于地,继而一掌拍出,正将身边一人击中,来人五脏俱被震裂,当即口吐鲜血而亡。
又见两人挥刀而上,郭啸风左手一扫,有如回马平川,来人只觉面如刀割,无力还击。郭啸风既为逍遥宫三大护教弟子之一,武功自是尽得宫主石尊天真传,只这一扫,郭啸风只用两成功力,那两人已然骨架尽散,委身于地。
忽觉背后风来,却是赖皮三趁郭啸风不注意,挥刀偷袭。谁知郭啸风犹似身后生了眼睛,右臂一扬,伸指在那刀背上一带一拖,赖皮三一个把持不住,大刀竟然脱手。郭啸风握刀在手,再无犹疑,长啸一声,刀光闪处,乱血纷飞。待啸声停时,地上再无一个活人。郭啸风回目一瞧,却见只剩那军官半坐在地上,脸色煞白,说不出半句话。想是他一生从未见过这等鬼魅般的武功吧!
郭啸风慢慢向那军官走近,忽见杜紫薇眉头紧锁,似有不豫,不由心中一软,叹道:“滚吧,别让我以后看见你!”那军官万料不到郭啸风会饶他性命,不由高兴万分,连声道:“多谢好汉……”连滚带爬的翻上马背,飞也似的逃了。
那军官远去约有十几丈远,忽听得一声凌厉的破风声,只听那军官“啊——”的一声,竟被一支飞箭带出三丈多远,穿心透背而亡。郭啸风正自惊奇,忽见一人骑马而来,却见那人,身长八尺,披头散发,约三十有余,着青袍长褂。
那人尚在数丈之外,郭啸风心念一动,竟能感受到那人的莫大杀气!但郭啸风又岂是泛泛之辈,反而迎了上去。
那人到近前时,却不言语,飞身而起,一拳向郭啸风攻来,郭啸风见来人拳风紧促,当是高手,自是不敢小觑,斜身一偏,让过这夺命一拳,拳风擦面而过,叫人皮肉生疼。郭啸风来不及多想,一个反腿,来人飞身而起,在空中借力翻身,凌空一拳,却是正对郭啸风后脑勺。郭啸风忙转身,双手运气,尽十成力双掌击出,迎住这一拳。刚接上手,郭啸风只觉手臂麻了半截,二人同时被这股内力弹出了丈远。
郭啸风足尖使力稳住身形,只觉内息翻涌,难受之极,好容易才用内力平息了。郭啸风斜眼打量来人:眼下这人武功之高,实是难以想象,自己已出十成功力,才化去这一拳,从交手来看,来人却未尽全力。要知道,郭啸风连日以来与杜紫薇从中原一路拼杀到此,能真正称得上对手的,却没有几个。以此人武功造诣来看,除了早已隐退江湖的几位世外高人外,当今之天下,恐怕只有师父石尊天、少林释缘大师、‘剑圣’莫云霄老前辈,湘春阁杜斯言和黑水宫宫主展封侯可以与之一较高下。
再看此人相貌,身形魁梧,骨肢伟奇,一脸正气,却是让人一见生敬,郭啸风拱手问:“敢问前辈是何方高人?”来人先是死死盯着郭啸风,继而又看了看在一旁的杜紫薇,神色十分古怪,忽大笑起来,激起一身胆气,豪气云天,不由道:“宁教欺似多年客,狂刀怒饮鬓成霜。好!好啊,哈哈哈……”足尖一点,掠出数丈,落回马背,挥鞭绝尘而去。
这人来的出奇,走得古怪,郭啸风有意去探个究竟,但又不放心紫薇一个人在此,正犹疑间,杜紫薇过来问道:“啸风,你没事吧?”郭啸风定了定神,道:“此人好生厉害!紫薇,看来大漠一行,并不太平啊。”杜紫薇沉言不语。乌丝玛见敌人已灭,心中对郭啸风佩服不已,不由拍手道:“郭大哥,你好厉害啊!”郭啸风淡笑道:“乌丝玛,你不必怕,他们以后再也不敢来了。”又转身对巴木道:“大伯,告辞了。”巴木道:“二位也一路保重。”乌丝玛闪着忽灵忽现的眼睛道:“郭大哥,等杜姊姊伤好了,你们一定要回来看我啊!”杜紫薇笑道:“这是自然。”二人便上马,渐渐行远。
第六章 流沙阵陷刀光厉 昔时恩怨今日嗔
大漠的风沙似乎永远不会停息,总是无休无止的吹着。郭啸风与杜紫薇牵着马,迎着风沙,缓步行着。走着走着,杜紫薇无端叹了口气,郭啸风转头问:“怎么了,紫薇?”
杜紫薇望着远天漫黄,叹道:“不知怎的,我总有些担心我哥哥。”郭啸风沉吟片刻,道:“杜阁主深明大义,紫薇,你杀死凝儿姑娘,确是莽撞了。”杜紫薇低下了头,许久才道:“只怕这一辈子,哥哥都不能原谅我了。”郭啸风知道杜紫薇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心下感激万分,柔声道:“过一阵子,等局势缓和了些,我再陪你一起上湘春阁赔罪。”杜紫薇却没有说话,风沙漫漫,远处是一片灰茫茫的天地。
忽只觉脚下有异动,郭啸风失口叫道:“紫薇!”刹那时,只听得沙浪翻滚,从地低窜出数十个人来,举剑便刺。郭啸风毕竟时经过世面的,当时左手户主紫薇,右手一扬,飘身后掠,躲过数十把长剑的致命一击。
只听得马儿一声惊嘶,委身于地,不断翻滚,脖颈处出现大片血迹来,马挣扎了一会,便不再动弹。看着昔日的好友惨死在面前,郭啸风心下疼痛万分,不由大怒,足尖一点,飞身而起,凌空将玄色披风一扬,内力激散,来人皆四散开去。正当时,回身之际,右掌变作虎爪已然扑向一人,那人躲不及防,脚一跺,顺着流沙退出丈外,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只见那人身后一阵沙响,又十几人从沙中现身出来。
郭啸风适时收身,立在一丈之外,见来人约五十光景,身材低矮,浅浅的胡须散乱地缀着,一脸的尘土,只一双眼睛不停的转着。郭啸风看罢,不由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沙星派的邹老大!”
那人一抹脸上尘土,昂头道:“难得郭少侠还记得邹某。”郭啸风却道:“邹掌门,三年前剑南官道上你倒真是命大,许多武林前辈神秘失踪,你如今却似没事人一般。”邹天星听得这话,不由脸色一变。许久,才道:“我知道,你魔宫的夏三爷也是在那次失踪的,郭少侠不会怀疑是在下做的吧?”
郭啸风冷哼一声:“料你沙星派还没这个能耐!不然,我逍遥宫能留你活到今日?”邹天星脸一沉,道:“郭少侠先别说大话,你自忖今天有把握活着出去么?”郭啸风哈哈一笑,道:“凭你区区沙星阵,也敢来送死?”不等邹天星开口,郭啸风脚一跺,内力携起飞沙劲起,迅速散了开去,几名弟子持剑飞身而上,郭啸风双手一叉,待来人至跟前,双掌击出,两人震飞丈外,正这时,邹天星单掌劈下,郭啸风足尖一点,向后掠出,顺势右掌一迎,截住邹天星的掌力。邹天星本就不以内力见长,如何受得郭啸风如此正面摧残?当下手吃痛,退到三丈之外。
郭啸风却才稳住脚跟,只觉身体一陷,双脚便陷入流沙之中直至大腿,忽只听得杜紫薇一声惊叫,郭啸风一回头,却见杜紫薇已陷入流沙中半截身躯。郭啸风心下一打紧,叫道:“紫薇!”当下右手在腰间一扣,反手一扬,竟现出一把三尺长的软剑来!剑光闪际,一线血红溅了出来!郭啸风只觉身子一轻,猛地飞身而起,一剑挥出,杜紫薇脚边便现出血色的殷红!
当下郭啸风被逼的愤了,凌空将身子一扭,剑芒直指邹天星。邹天星躲闪不及,索性将身子一缩,钻进沙里,匿了踪迹,郭啸风横剑一挥,一线飞沙起处,邹天星翻身而起,恰此时,郭啸风剑已至咽喉。邹天星半倒在地上,怔怔道:“‘天绝八式’?你怎会圣剑门的功夫?”郭啸风冷冷道:“你不必知道。”
早年郭啸风闯荡江湖,在翠屏山巧遇圣剑门被逐出师门的“八指神剑”邵天罡,二人甚是投机,邵天罡更是将圣剑绝学“天绝八式”倾囊相授。今日生死关头,不得已将这等绝招也逼了出来。
郭啸风反剑还鞘,道:“今日本欲取你性命,但你若能道出三年前剑南官道上的实情,兴许可饶你一命。”邹天星眼光一闪,忽抓起一捧沙,奋力向郭啸风扬去,郭啸风一惊,偏身一避,邹天星从袖中取出一把短刀,向郭啸风刺去,但只觉短刀出手之际,手腕一震,短刀竟硬生生震飞了出去,邹天星尚未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便觉一股内力袭来,将自己掀到十步之外,大惊之下,稍一运气,竟无半点内伤,不由更是惊惧万分。郭啸风也是一惊,不由寻迹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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