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征文·旧时光】梦回南蛇岭(散文)
(四)外婆最后的一滴眼泪
文化大革命直接害了我的小姨,间接害死了我的外婆。
小姨在遭受批斗中精神分裂,文革结束后,外婆散尽家财,陪着小姨在外地精神病院求医。一九七八年,外婆在外乡忧虑过度得了脑血栓,落下了半身不遂瘫痪的后遗症合并老年痴呆症。外公接替了外婆照顾小姨的任务。外祖父母没有儿子,妈妈把外婆接回我们家。
十几平方米狭窄的屋子,住着连同外婆在内的一家七口。我无法形容那时候的艰难,爸爸常年出海工作,一个月难得几天在家,为了维持生计,妈妈还要到离家很远的地方上班。早上,我和姐姐都上学去了。外婆孤独地一个人躺在床上,好心的邻居和舅母时常会过来帮忙照看一下,和外婆说说话。等到中午,我们放学回来,大姐做饭,二姐要到楼下的公共供水龙头处挑水,我的任务就是给外婆喂饭,妈妈晚上回来替外婆擦洗,洗衣服。星期天休息时把外婆背到楼下的空地上见见阳光。小弟那时才一岁多,还需要妈妈哄着睡。
外婆的病越来越严重,开始还会模糊不清的吐几个字,后期竟一句话都不会表达了。外婆临终前一个星期,不怎么进食了。我一辈子都记得那天中午,我在床前捧着一小碗粥喂她,忽然看见外婆憔悴不堪的眼角流下两行混浊的泪水,我看着外婆那干枯可怜的面容,禁不住也哭起来。婆孙两个,一个哭着喂,一个哭着难以下咽。
如果当时生活环境和医疗条件好一点,外婆得到的照顾多一点,我想,她的生命一定会延长一些。如果,没有文革,小姨不会精神分裂,外婆不会客居异乡陪同就医而思虑过度,她们的命运都将改写。
7630541,南蛇岭上的孩子见了这个编号的中型带斗篷的卡车开到山上来都心生畏惧急急躲避。那是殡仪馆的车子。
在那个深秋的早上,“7630541”停在宿舍楼下,我看见两个仵作工人把外婆的遗体抬起放进薄薄木棺的刹那,外婆的头往后垂着,一头白发如雪,嘴巴张大,像是还有很多的话要说却再也说不出来。我呆呆目送装着外婆遗体的木棺被推上卡车,眼泪不由自主流出来,那一刻,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亲人逝去的悲痛。
外婆的最后一滴眼泪逝于南蛇岭上,南蛇岭见证了我懂得珍惜身边亲人的第一滴眼泪。
(五)永远的南蛇岭
一九七六年夏末秋初,南蛇岭上曾经讹传过几次地震。记忆中,有好几次在睡梦中被妈妈推醒,然后山上的居民都惊惊慌慌下楼集中在空地上,儿时根本不明白是什么回事。上学后看了一场电影《蓝光闪过之后》,才知道一九七六年七月二十八日,河北唐山发生了大地震,很多人在大地震中逝去。可想而知惨烈的唐山大地震,对国民的影响之深。与至于人们产生惊慌幻觉。
一九八零年,南蛇岭上又建设了港航公司的新楼,我们住进了更宽阔的房子。
南蛇岭当年的地震是一场误会,但是2006年夏天在连天暴雨袭击下,南蛇岭发生山体滑坡和泥石流是真的,依山而建的房屋倒塌,一些居民被埋死亡也是千真万确的。
政府决定对南蛇岭地貌进行改造,先安排这片区几万居民搬迁,然后拆除了所有的房子,推平几个山峰,填埋了山谷,整成了一片宽阔平地,等待再建设。
如今的南蛇岭只剩下名称了,无论你登上对岸再高的山,再也看不见南蛇岭的原型了,风水师哀叹:“南蛇岭的风水彻底破了,南蛇已经死了!”
南蛇岭真的死了吗?不!它永远活在我的梦中,我的记忆中……
这两天工作忙,而且又在赶制《当我遇见你》,终于在今晨完稿。
所以才来编辑你的文。今天休假,轻松地读完你的字。感觉很棒。
外面秋阳普照,我听着一首感伤的情歌,为你写按。
祝秋怡。佳作连连。
写作上也极有特点:并不去刻意堆叠华丽的辞藻,而是不急不缓地一一道来,或许,最简单的才是最真实的。
段落间的过渡句很自然,如:(三)节中:“我们家穷,但堂舅家更穷。”承接转换上很舒畅。
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