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太阳雨(小说)
拿起电话她接通了表弟。
她把那个号码报给了表弟,她说让他看一下公司里有无这个人,她告诉表弟,朋友有事要联系这个人。
谎说得并不圆,但她已经顾不得。表弟的回复很快来了,说号码就是姐夫办公室的陆玲。
(九)
陆玲这个人若溪是知道的,三年前由何康的朋友介绍进入何康的公司打杂,说是来自边远的地区。之后,何康也不止一次的告诉过若溪,说这个小女人挺难的,还说她的老家还有个瘫痪的妹妹,她自己生的女儿又有先天性心脏病,而小女人的老公看到生病的女儿不但不管不问还不告而别了。
记得何康说起这些的时候,若溪还替人家说了好话,她说“挺可怜的一个女人,你得善待人家,能帮的地方我们要多帮一点。”
“到底是大气豁达的老婆,就是与别的小家子气的女人不同。”何康当即在若溪的脸上来了个蜻蜓点水,之后像是商量似的问“我会照你说的办。阿溪,要是我把她稍微提拔一下你会有意见吗?”
“这个不用问我,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不过,我可提醒你,得洁身自好。”
“阿溪。我可要生气了。对我,你还说这些话?今生有你,我何康够了。”
回想往事,若溪自嘲地笑了,笑过,她抹掉了溢出眼眶的泪。接着,她打了那个陆玲的电话,她想见见那个女人,她要看看是怎样的一个女人能够在那样短的时间里俘获了何康的心?她更想知道何康与那个女人之间究竟有无真情感?她甚至想,要是他们两个真心相爱,那就成全他们算了。
(十)
这一天,陆玲如约而至,眼前的女人没有那种第三者的气势,这让若溪的心里有了不一般的感觉。刚刚见面,她说“大姐,你比我印象中憔悴,也传统。”
“在你看来传统好不好?”
“说句不客气的话,大姐,你好像对我有成见。”陆玲欲言又止,脸上流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谈话很快陷入僵局,过了一会儿若溪才说“我今天找你来是为了——”
“大姐,你不用说了,其实就是你不来找我,近日我也要来见你的。有些事情也许你还不知道,有些事情也许你已经从别人的嘴里听说了。我想,现在不管我怎么说,怎么解释,你都不一定相信。”
“解释什么?又要我相信什么呢?”
“大姐你明知故问了。其实真相一直就在那里,就看大姐你怎么想。”
“哦。你是个捉迷藏的高手。要是我不信呢?”
“那样的话,你会让何总伤心的。”
“你好像比我更了解我的老公了。”
“大姐,我不敢这么说,但是,今天当着你大姐的面我得说一句心里话,他,对于你来说应该是个好老公,而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好人。你不能以揣测之心怀疑自己的老公。”
“哦。我揣测了吗?老实说本来今天见面我还想和你多说一些话,我本想说,你也是一个有了孩子的女人了,作为已婚的女人得为自己、为家庭、为孩子多想想。现在看来我是多虑了。你走吧。”
与陆玲见面后,身心憔悴的若溪回到了那座家的孤岛,在这座曾经充满了温馨的孤岛上,很多事情她还是理不清头绪。
夕阳西照的时候,何康出乎意料的回来了,他一反常态的温情起来,荒疏了多年的称呼——“阿溪”再一次跳出他的嘴唇,他说“阿溪,回来了?今天晚饭吃什么?”
“我们还有必要吃晚饭吗?这个时候你应该去吃美色。”
“怎么啦?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你不问问那天手机的事情?没有人告诉你,我与她已经见过面了?”
“不要瞎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人家可是付出了真情的,你不会只是逢场作戏吧?”
“我再说一次,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要多说了,我们还是好聚好散吧。你知道我的个性,在有关第三者的问题上我的眼睛里揉不进沙子。”
“我不同意。就为了一个莫须有?”
“离婚协议书我会尽快交给你,事先打个招呼,这个房子我得拿走,因为孩子得跟我走。”
“阿溪。”何康的苦求被关在了若溪卧室的门外,从今夜起,她得学做一个为自己活一回的女人。
(十一)
离婚之事进展得很不顺利,若溪坚决要离,何康咬紧了牙关就是不同意离婚,他动用了几乎可以动用的一切力量,他请来了若溪的老父老母和自己老迈的母亲,请来了若溪和他共同的朋友。大家的一致意见是这婚无论如何不能离,他们说既然何康不愿意离婚,那就说明他的心里还恋着这个家。毕竟孩子大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为了孩子也得将就着过下去。
何康本人也在若溪的面前不止一次的表白与那个女人真的没有暧昧。但有关为什么联络如此频繁的原因他也不只字不提。
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何康这里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清白的,而那个名叫陆玲的女人也再一次找到了若溪,并且对若溪说,不要做后悔的事情。她还说,看起来是我这个多余的人做了不该做的事,说了不该说的话。
看起来,这里边的奥秘除了何康和陆玲两个当事人清楚外没有谁能够说清。
在方方面面的劝阻下若溪决定暂缓离婚,用她的话说,以观后效。
一场家庭风波看上去似乎烟消云散了,但留给若溪心灵的创伤却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之后何康好像变了一个人,他的手机不再躲猫猫了,他按时回家了,看她的眼神却冷淡了,假如说原先只是话少的话,那现在简直是无话可说,不是逼不得已,他与若溪之间没有对话,很多时候,两个人同在一个房间里却听不到丁点儿的声音,他总是微闭双目躺在沙发上作假寐,偶尔间喉咙里会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而她则开着电视看不进一个图像。感觉上这个家就像一个渐冻人,所有的运动神经都已经僵化,整个的正在慢慢走向死亡。
转眼间若溪与何康结婚二十周年了,如她所料,那个盛大的婚礼没有如期举行,她与他虽然还是夫妻,还在同一张床上睡着,彼此之间却已经多了许多生分。
(十二)
若溪再一次遇到秋岚是在何康东窗事发很久之后了。
若溪告诉了秋岚所有的故事,有些是过去的,有些是新生的。听了她的故事秋岚沉默了许久,之后才说“我记不得是谁说的了,原话是‘千万个家庭就像瞎子过河——自个儿摸着慢慢过。’‘千万个家庭就有千万个秘密,关起门来都是一部《天方夜谭》。’关于你与何康之间的故事,其实在见你之前我已经知道一些大概的情况,这件事情是我一个亲戚告诉我的,至于她为什么知道得如此详细我就不知道了。”
秋岚说,“亲戚也是在一次无意中说的。她说了何康与那个名叫陆玲的女人的所有事情,她说,何康一开始确实是可怜那个女人,一个生病的孩子,一个抛妻弃子的老公,再加上老家还有个妹妹需要她资助。陆玲的孩子心脏病得手术,不手术就得死,她开口向公司借钱,何康借了,据说一次性借了好几万。孩子住院期间,何康一次次的去医院探望,何康的全方位的帮助也许让那个女人的心从感动走向了心动。”
说到这里秋岚的亲戚对秋岚说,“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候明明是好端端的一件事却要人为的加上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
秋岚在说了事情的经过后又说,“关于婚姻,其实,与你一样,我也有我的难言之隐。说到离婚,我懒得去想,离了又怎样?搞不好再婚的话还不如前一个,矛盾更多。这婚姻呀,你要是当做太阳雨的话,你的心情就不会这么压抑。你要听我的意见的话,也是旁人说腻味了的那句话,忘记曾经的不快,忘记曾经的可能伤害,婚姻有时候不能样样顶真,该糊涂的时候学会糊涂,这样自己才不会太累。说句冠冕堂皇的话:算是给你自己,也给何康一个机会,再者说了,如果我听到的那个亲戚的话是真话的话,你岂不冤枉了何康。退一万步说,男人不同于女人,女人是感性的,而男人则是好冲动的,也许在他们的身上本能的东西更多一点。还有,你以为所有出现过第三者的家庭都以离婚了结吗?”
“要是何康与那个女人真的没有事情,他为什么不在我面前说真话?”
“说了你会信?恐怕是他越解释你越怀疑,到头来越描越黑了。”
“这样下去我真的会疯掉。”
“也许过了这道坎就会好一点,你们都需要时间来重审自己,重审对方。”
与秋岚再见之后若溪的心情似乎慢慢的平息了点,她不再纠结于何康出去后会不会再与那个女人联系,她也不再关心那个女人会不会真的与何康走到一起。在婚姻里,不管怎么爱,怎么恨、怎么怀疑,怎么纠结,日子还得过下去。
假如说这样的婚姻还算是太阳雨的话,若溪真的说不出里边还有多少欢愉和温情,但愿如秋岚所言一切都会慢慢的好起来的。
祝您创作愉快,遥祝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