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牡丹皇后杯”征文】映日荷花(中篇小说)
林月娥含着泪水,将夏雨荷被抓壮丁后,自己家里发生的诸多事情,经历的许多痛苦事件,以及其来龙去脉,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敍述了一遍。说到动情处,林月娥痛哭流涕,悲不自胜,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夏雨荷听了她的诉说,胸中满怀悲愤,情绪起伏,眉头越皱越紧,对家中遇到的惨剧伤心流泪,对肖大炮等人的罪恶行径深恶痛绝,怒火中烧。听到枪杀大伯,强奸母亲的一幕,他终于忍无可忍,怒不可遏,猛地大喝一声,将拳头用力地砸在了桌面上,弄得桌面木屑纷飞。他的嘴唇上咬出了深深的一排齿印,隐隐地渗出血来。其他人边听边哭,无声地涰泣,都陪着他们悲恸地流着眼泪。
夏雨荷听到妻子的全面介绍,心里就像打翻了一个五味瓶,百感交集,五味杂陈,感慨万千。对于过去痛苦的往事,他感到揪心地痛苦;对于匪兵惨绝人寰的行径,他感到无比的愤慨;对于妻子含辛茹苦地撑持家庭,扶养儿子,坚贞不屈,经历的百般磨难,感到内心的愧疚;对于现在家中的幸福康乐、兴旺发达,更感到无比的快慰和感动。
他为林月娥的忠贞不渝所感动。她一个原本娇小柔弱的女子,几十年如一日,独自一人,茕茕孑立,苦苦地撑持着家庭;抚养儿子,教育成长为国家栋梁;让自己的家庭历经风雨而屹立不倒。不但没有被狂风暴雨所摧毁、所吞没、所颠覆,而且变得更加兴旺发达,根深叶茂,焕发出无限的生机和活力。她必然将以其忠贞的品格,坚忍的精神,勤谨的风范,成为家庭的精神财富,得到夏家后代子孙的尊敬!
他为儿子莲生的成就而骄傲。一个孤独无依的少年,在母亲的谆谆教导下,在无情的社会现实自我教育下,克服成长过程中的障碍,充分利用自己的先天条件,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艰难困苦,玉汝于成,刻苦砥砺,奋力登攀。终于登上农业科学高峰,为社会民众作出贡献,赢得普罗大众的赞誉。他确实是夏家的荣耀,当之无愧地被大家所推崇。
他为母亲和大伯的不幸遇难而痛惜。他们是乡村中的忠厚长者,荜路蓝褛,一生辛劳,生儿育女,不求回报,付出了千辛万苦。到头来却被强盗戕害,死于非命,令人哀痛和惋惜。本来他衷心地希望,要利用这次探亲的机会,好好地回家孝敬他们,以弥补自己几十上年的亏欠,献上自己一颗虔诚的赤子之心。他为两位老人购置了许多补品和日用品,准备送给两位老人家,以慰藉老人孤独寂寞的心情,让他们一生的付出得到些许的回报。然而,虽然音容犹在,风范尚存;却早已阴阳两隔,哲人其萎。只有将一片痴心化为灰烬! 此情何托? 此心何寄? 伤心欲绝,哀之奈何!
他为自己的家庭和后代晚辈感到自豪。如今家中宗脉繁衍,螽斯衍庆,人丁旺盛。儿子莲生与儿媳程薇英育有二女一子:漪荷、漪莲、旦华;大伯的儿子新荷、清荷也各自有几个孙子孙女。自己与邝玉珍在台湾生育了三个子女,各自也都生养了有儿女。如今家族中已经有二十多人,个个身体健康,精神抖擞,满门一片兴旺景象,令人欣慰。尤其是子贤孙孝,谨守纲常;兄弟孝友,讲求伦理;极具儒雅之风。秉承祖宗耕读传家、孝悌立身之遗训,儿孙人人贤达,妻媳个个孝慈,实为祖宗之阴庇,夏家之洪福也。
第二天,在各位宗亲长辈的带领和陪同下,夏雨荷、邝玉珍夫妇还分别拜谒了宗族祠堂,祭拜了祖宗牌位,祭祀土地庙中的城隍,又到自家的祖坟里进行扫墓,感谢列祖列宗的荫庇。在母亲的墓地上,面对母亲的坟茔,夏雨荷、邝玉珍夫妇长跪不起。他们烧香拜谒,连连叩首,频频致意,久久诉说,痛哭失声,尽情地渲泄着内心的情感。
此情此景,让夏雨荷想起他在学校教书的时候,总会在教授国文课的课堂上,专门安排两个课时,悉心地讲解余光中先生的诗作《乡愁》。他常常用满怀深情的语调,讲解诗歌所表达的意境、以及其创作手法和艺术特点。有时候,说到动情处,自己就会潸然泪下,情不自禁地高声吟诵:
小时候,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
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
后来啊,
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
而现在,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
今天,身临其境,意念浮动。此时此刻,他回想起了自己童年时的快乐,少年时的进取,青年时的浪漫。回想起了年轻岁月的波折,中年生活的落拓,想起自己一生的漂泊与沉浮,想起未来的怅惘和幸福,真是百感交集,感慨万端。面对坟茔里的母亲,自己又该再说些什么呢!
这天上午,听说夏雨荷老师从台湾回来了,几个学生带着珍贵的礼品,早早地上门前来拜访。他们是当年被夏雨荷冒着生命危险,带到学校后山石崖边的山洞里,最后获救的六个学生当中的五个人,相邀着一同前来感谢救命恩人。
他们齐刷刷地站成一排,向老师鞠躬致敬。衷心感谢老师不顾个人安危,舍弃在第一时间赶回家的机会,将他们带到安全地带,使他们得以生还的救命之恩。他们后来得知老师被抓,家庭遭受重大变故,心里感到非常难过和不安,也有许多的自责。只是当时年纪太小,无能为力,只能从心里记住老师的恩德,暗暗下决心向老师学习做人的风范。
他们现在都已经四十多岁,五个人都成为优秀的人民教师,分别在本县的中小学校教书,做一名清贫的人民教师,悉心地奉献教育事业。他们说这是从小立下的志向,要效法夏老师的精神,奉老师为自己学习的榜样。所以在考上大学时,经过共同商量,一起填报了教育学院和师范学校,成为一名人类灵魂工程师,倾心地教育下一代。
夏雨荷感到非常激动,不想当年自己本能的行为,竟然得到如此重大的感恩和回报,心里顿然产生强烈的自豪感。他从内心知道,纵观一个人的一生,有时候一个不经意的行为,就能够潜移默化地影响别人,甚至于影响别人的一生。能够做一个积极地影响别人、帮助别人成长的人,是多么值得荣耀的事情!实在是可以感到自豪和幸福的。
他清楚地记得,他当时带到后山的,好象一共有六个学生,现在何以面前才五个人?学生们告诉他,他们当中一个叫二楞的孩子,乘他们几个饿得昏昏欲睡,一时间没有注意,下午偷着跑回家时,被匪兵们乱枪打死。夏雨荷听着红了眼圈,与学生们不禁唏嘘和叹息,感到实在十分的可惜。
这一日,夏雨荷和林月娥、邝玉珍、莲生、程薇英以及夏东明的儿子新荷、清荷俩兄弟等等至亲的家人,一共十多个人,坐在一起,开了一个家庭会议。大家对各自家庭的组成、彼此之间的关系、以及目前的基本情况和面临的处境,进行了相互介绍,提出了意见,进一步明确了各自的称谓和以后相处的原则。这样,才能够做到心中有数,尊卑有序,达到彼此理解和相互宽容的目标。
夏雨荷从行囊之中,取出了一个折叠式的镜框,里面是一幅装裱得十分精美的画。当大家随着他打开的动作,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画布徐徐掀开,展现在面前的是一幅制作精美、美轮美奂的刺绣图画。这正是林月娥当年亲手刺绣,赠送给夏雨荷的那幅“映日荷花”图案,比原先的刺绣作品放大了好几倍。这是请台湾最有名的刺绣大师,在原作的基础上,经过精心的复制、放大、加工、装帧等诸多复杂的制作加工程序,根据其原有意境和表现手法,重新用刺花叠针绣法刺绣而成的,只是显得更加逼真而已。大家轻声惊呼起来,看得如痴如醉,旋即情不自禁地鼔起掌来。
这时候,看到这幅精美绝伦,形象生动,连系着这家人的荣辱兴衰、悲欢离合的刺绣图画,夏雨荷的台湾夫人邝玉珍,早已热泪盈眶。她从自己的内心深处,为先生夏雨荷与林月娥大姐的人间真情所感动。在她的心目当中,他们是人世间最完美的人,是自己生命中遇到的福星和贵人,是自己终生学习的榜样,都是自己最为至亲的亲人。
邝玉珍认为,林月娥矢志于自己的丈夫,一生苦守,痴情不改,忠贞不渝,任劳任怨。用自己的青春岁月和美好年华,谱写了一曲世界上最为动听的爱情赞歌;用自己的勤劳智慧和坚忍包容,为夏家的绵延和兴盛做出重要的贡献。她为人世间竟然有如此坚贞的爱情而感动,为自己有如此能够让人终生铭记的丈夫而自豪。她甚至向林月娥提出,如果夏雨荷与她两个人同意,自己可以退出,将夏雨荷还给她,成全他们终生祈盼得到的幸福。当晚,她含着泪水,要求夏雨荷绝对不能辜负了林月娥大姐,月娥大姐她为了这个家,这一生实在过得太苦了!她关紧了自己的房门,要丈夫睡到林月娥大姐的房间里去。让他们叙叙旧、谈谈情、诉诉苦,破镜重圆,重归好合。
这一晚,夏雨荷和林月娥两个人,并排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们面对着那幅“映日荷花”图,倾听着清涟河上传来的波涛声,静静地相拥着,慢慢地叙谈着。一直到雄鸡啼叫,晨曦初露,天色渐明。
回复1 楼 文友:山水耕夫 2014-11-21 17:10:24感谢婉溪清扬老师的精彩编辑和点评。有你的支持,是我莫大的荣幸,万分感谢。如此高的评价,让我感到不好意思。向你敬茶!祝创作愉快,康祺快乐!
为了读者可以一次阅读完这个作品,也为了牡丹征文的雅观,经作者本人要求讲上下两部分合并发在一起!谢谢文友们对天涯征文的厚爱和踊跃来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