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寻(同题征文·短篇小说)
看到手术室的门关上后,那个小伙子对站立不安的白雪皙说:“别急,不会有事了。你们等着。我去三楼看一个住院的朋友。稍后我再来看一下。”
白雪皙感激地说:“你忙你的吧,今天要不是你……”
小伙子打住她:“别那么说!换其他人也会这样做。我和乡里的张师傅只是正好赶上。”说完一笑,笑意在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里荡起涟漪,洁白的牙齿被黝黑的脸色衬托得更白了。看着小伙子转身离去的背影,白雪皙心里竟莫名地一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急救科手术室门终于打开,那个年轻医生走了出来。白雪皙蹭地站起来,问道:“医生,我的学生怎么样,没有危险了吧?”
“病人还在昏迷,腿上多处划破得厉害,失血过多。主治医生正在给他输血。可是县医院条件很差,你们来之前才给一个急救病人输了大量的血。现在血浆快没有了,谁能给他输血吗?病人是B型血。”年轻医生急切地对白雪皙说。
旁边站着的学生说:“可我是A型。”白雪皙绝望地说:“我也是A型!”
“我是O型,输我的。”那个小伙子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不假思索地说。
『四』
晚饭后,白雪皙坐在小河边上。晚风送香,她思绪飞扬。面前哗啦哗啦流淌的小河水,似乎在浅吟低唱,岸边的姑娘,是不是在想你的郎?白雪皙一直责怪自己是木头人,怎么忘了问他的姓名和工作地点。抽完血,看到李翔无事后,他就急匆匆地走了。要不是他,李翔出了事,自己是带队老师,真是无法交代啊!她只要一想到这儿,脊背竟然阵阵发凉。
白雪皙脑海里总会跳出他的模样来,那漆黑的眸子,流露着睿智;那黝黑的皮肤,昭示着强健;那如刀削般的脸庞,隐约着魅力;那伟岸的身影,则散发着温暖;那果断的救人行为,彰显着担当。每每想到这里,白雪皙的脸都会红了起来,这种感觉有一点莫名的兴奋还有一点心动。以前怎么没有哪个男孩子让自己心跳加速呢?
白雪皙想起在送李翔去县医院的途中,他几次回过头来观察李翔,递毛巾,递水。坐在后面与白雪皙一起照顾李翔的学生,打开车窗,打算把给李翔擦血弄红了的纸巾丢出去,他阻止了,说给他,他会处理。结果他用一个塑料袋装了起来。不用说,他是要丢到该丢的地方。连在这些乡间毛路行驶,他都是这么注意自己的行为。这些细节,深深地印在白雪皙的大脑里。在医院里,当医生问需要抽血时,他义无反顾地献血,原本这事与他无关,再说了,他把人送到医院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想到这里,白雪皙眼睛一亮,那个年轻医生不是认识他吗?他们打过招呼啊,可以找那个医生了解他呀!决心一下,她有主意了,于是,心花怒放。
这天,按计划,学生不再上山,在住处写调查报告。白雪皙把学生安顿好,自己坐公交车进城了。
她毫不费力地找到急诊科的那个年轻医生。她对他说明了情况,当然,她的理由是代表社会实践活动组了解他,以便感谢他。
年轻医生很客气,说:“你打听墨黝黑呀?找我,算你找对了。我们是高中时候的同学。他是西南林业大学的高材生。”
“啊?”白雪皙轻声叫了出来。
“怎么啦?”医生问她。
“没事,请你继续说。”白雪皙赶紧掩饰。原来是校友啊,她心里暗暗高兴。
“墨黝黑毕业后,省城林业厅下属的一个林业执法部门要他。况且,他的父母也希望他留在省城,留在他们身边。可他不干,硬是参加省委组织部和省人事厅组织的贫困村官考试,来到这个贫困县,选择了离县城最远的一个村委会,崖脚箐村委会,当了村委会的头头。我也是在下来以后,偶然的一个机会才知道。我来这个医院做援助工作三年,还要返回省城的。而他,可没个定准。”
“这样啊!那他工作那个崖什么村?”白雪皙一时还未记住。
“崖脚箐村委会。”医生笑了。
“对,崖脚箐村委会。”白雪皙有点不好意思,“有多远啊?路好走吗?”
“全县唯一个不通汽车路的村委会。从距离村子最近的大路岔道口,到崖脚箐村委会所在地,要两个小时左右,全是山路,山高路陡,九弯十八拐。”医生也无奈地说,“没有想到,还有这么贫穷落后的地方。”
“那墨黝黑真的不容易。”白雪皙露出赞许的神色。
“那还用说吗?在他之前也有一个大学生村官去那儿,可不过几个月就调走了。”医生摇了摇头说,“他却一直坚持在那儿干,说不修通公路不离开,不回家。为此,在省城的女朋友也与他吹灯了。”
回来的路上,白雪皙总觉得有些好笑,墨黝黑,黑成一堆啊,这名字有些名堂。而自己的名字是白雪皙,白在一处啊。一黑一白,黑白分明,没有黑,哪来的白,没有白,哪来的黑?这难道不是一种缘吗?想到这里,她不禁暗自好笑,亏还上过高等学府的呢?怎么迷信起来了呢?不过,她倒是越来越敬佩墨黝黑了,这样的男孩子,抛弃大都市优越的生活条件,只身来到这么远、条件这么差的地方工作,他图个什么呢?这不仅需要勇气,还需要信仰啊!医生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起:“他却一直坚持在那儿干,说不修通公路不离开,不回家。为此,女朋友也与他吹灯了。”不知为什么?听到女朋友也与他吹灯了,白雪皙的心里某一个地方,竟然有一丝喜悦。
白雪皙记住这个名字了——墨黝黑。当然,她不会再忘了,她顺便要了他的手机号码。
『五』
崖脚箐村委会,是瓦依洛乡最边远的一个村委会。从村委会所在地翻过一座山,就是贵州地盘了。
几个村民与一个年轻人正在山路上忙碌着,看样子在测量着什么。
这时,年轻人的手机响了。
他擦了擦手,接起:“是我,我就是墨黝黑。啊?你谁……什么?白雪皙?啊!想起来了,美女老师啊!你好!”
白雪皙一听就好笑,什么美女老师?怪会称呼的。她柔柔地说:“墨黝黑,你还有一个称号……学长,你好?嗯嗯,对头,我也是西南林业大学毕业的,小你两届。”
那边传来墨黝黑惊讶的声音:“地球真小。果然是学妹。你找我是……”
白雪皙的声音很甜:“黝黑哥,主要是感谢你。上一次学生的事,全得你出手相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墨黝黑一听,忙说:“尽微薄之力,不必挂在心上。雪皙,我现正在野外测量,打算把路修到村子里来。欢迎你来崖脚箐村委会玩。”
白雪皙一听,忙说:“黝黑哥,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记住你说的话。我一定会来。”
墨黝黑哈哈大笑,心里却想道,你这样一个娇美的弱女子,怎么可能会再来这些地方,鬼才会相信呢!心里这样想,可嘴里说道:“好的,我等你啊!当然,我更欢迎你等我们把路修好了来。哈哈哈!再见,学妹!”
白雪皙轻轻却坚定地说:“一言为定。再见,黝黑哥!”说完,白雪皙暗暗高兴,学长,这可是你邀请的,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会去,而我偏要去,你就等着吃惊吧!
这次毕业班社会实践活动结束后,回到学校,白雪皙就暗暗做好了去大山里的准备。她挑选了几件适合在乡下穿的休闲衣服,把自己平时穿的高跟鞋裙子短袖衣等一概收进衣柜里。暑假,她回家了一趟,给父母打了一声招呼,就坐上了去瓦依洛乡的客车。她决定不提前给墨黝黑打电话,而是准备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大吃一惊。她非常想看他惊讶的模样。
八月,瓦蓝的天空,万里无云,火辣辣的太阳高挂着。瓦依洛乡到了,白雪皙已经满头是汗,她背上旅行包,急急忙忙地走下客车,四处张望。一辆救护车呼叫着疾驰而过,黄灰弥漫。白雪皙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几个三轮车驾驶员走过来问她坐不坐车,她问了一下价格,就坐上了一位三十多岁顶顶帕的大嫂驾驶的三轮车,往崖脚箐村委会驶去。
“看姑娘的模样,不是本地人吧?本地人脸朝黄土背朝天,像我一样,晒得黑不溜秋的。你这么白,是大城市人吧?是来走亲戚的?”顶顶帕的大嫂热情地问。
白雪皙轻轻地笑了一声:“大嫂说的是,我在西平市职业技术学院教书,今天下来寻找我的朋友。”
“原来是老师啊,哎呀,了不起呀,你是有知识的人,来到这乡下,是我们的福啊!你要找的朋友是我们崖脚箐村的?是哪家呀?”顶顶帕的大嫂似乎不相信,哪家人竟然有这么一个白白净净的姑娘为朋友呢。
“大嫂,你是崖脚箐村的?”白雪皙问。
“是啊!”大嫂回答。
“我是找墨黝黑,她是我的学长。”白雪皙说。
“嘎吱”一声,三轮车竟然停了下来。大嫂回过头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白雪皙。见大嫂这样盯住自己看,把白雪皙弄了一个大红脸。
“大嫂,你这是……”白雪皙连忙问。
“哎呀,姑娘啊,原来你就是墨老大的女朋友啊!我今天好高兴啊,能拉着你。墨老大是顶好顶好的小伙子啊!他来到我们这儿,给我们这儿的老少妇孺打气,鼓劲,说只要努力,就会改变贫穷的面貌,自他来了以后,村里通水,学校也像样地建了一个。他还请来了医生,给老人看病,给妇女体检。他带领我们种植魔芋、核桃。现在又要带领我们修路。姑娘啊,下一次你来,我就可以直接把你送到村里。这回只能把你送到路口。你还要走两个多小时的山路,才能到。姑娘,墨老大知道你要来吗?他怎么不来接你,回头大嫂批评他,为你出气!”顶顶帕的大嫂一气说了这么多。
“大嫂,谢谢你,这倒不必,是我不告诉他的。你们怎么叫他墨老大呀?”白雪皙感兴趣地问。
“叫他书记不让叫,他让我们喊他的名字。可是,他本来皮肤不黑的,自从来到我们这儿以后,天天风吹雨淋日晒,他越来越黑了。再叫他的名字,那不是把他叫得越来越黑了吗?所以我们叫他墨老大,哈哈!”顶顶帕的大嫂自己笑了起来。
『六』
“姑娘,到了!”顶顶帕的大嫂说道,把三轮车开到岔路口停了下来。
白雪皙下车来一看,果然,右边有一条岔路,弯弯曲曲的,顺着山谷中蜿蜒而去。她背上旅行包,对顶顶帕的大嫂说:“谢谢你,大嫂,我这就走。”
顶顶帕的大嫂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天,说:“好的,这条山路经常有人走动,再说现在还早,我再去拉几转人,还要把三轮车寄放在亲戚家。”
告别顶顶帕的大嫂后,白雪皙顺着小道走进崇山峻岭。她走在坎坷曲折的山路上,呼吸着来自树林里的清新空气,看着绿郁葱葱的花草树木,聆听着路旁林间百鸟宛转吟唱,竟情不自禁地哼起歌来。偶尔对面走过一两个人,好奇地看了她几眼。
这时,太阳有些偏西了,阳光从树林枝桠间洒落下来,落在白雪皙身上,落在路面上。走出这条弯曲的山路后,是一个大山坡,坡上全是已经挂包的苞谷地。坡脚,也许是土地水分充足,厚实的苞谷秆雄壮地昂着头,那葱葱郁郁的墨绿色一望无际;坡顶,也许是水分欠缺,地里苞谷杆不再那么密不透风,而是稀稀落落地可以让人看清地里的一切,苞谷叶绿中泛黄。看着眼前的一切,白雪皙知道,这些苞谷快要成熟了,就像怀了孩子的女人,肚子胖嘟嘟的,鼓鼓的。那一绺一绺的苞谷缨子,犹如黄发垂髫,也有的是淡紫色的,还有的是粉红色的,但更多的是米黄色的。
正当白雪皙尽情地欣赏着这田间地头的庄稼美景时,不知哪里飘来的乌云,遮盖了蓝天,似乎天一下子黑了起来。果然没过多久,细雨纷飞了起来,落在白雪皙的肩上、脸上,使正走得热的她,感到丝丝凉爽,她加快了脚步。然而,乌云密布、阴沉的老天突然一道闪电,随之狂风大作,雷声、风声一起涌来,不一会儿,蒙蒙细雨变成了黄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劈头盖脑打落下来,打在苞谷杆叶上。顷刻间,水珠顺着叶子淌了下来,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雨珠子毫不客气地也打在白雪皙的脸上、身上,她急忙从包里取出小伞,撑开,随之,雨滴打在伞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这时,白雪皙已经走到坡上。她要是早几分钟到这儿就好了,没下雨时,坡路是干燥的,挺好走的。而此时,雨水顺着坡路流淌了下来,路面又湿又滑。突然又一阵风吹来,白雪皙的小伞被吹成喇叭状,口开朝天去了。这样一来,雨滴又毫不客气地淋在她身上。她赶紧去调整伞,以便遮住雨滴,却不料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伞也被风吹进苞谷地里。待她再爬起来时,全身像一个落鸡汤似的,湿淋淋的,腿上全是黄泥稀土。白雪皙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不知咋的,突然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了出来,寻找、渴望想见墨黝黑的心情,这一刻全部化成了泪水,肆意流淌,与雨水混合在一起,流得个稀里哗啦。她抬起头来,爬着挪到苞谷地,拿起伞来,整理好,借助苞谷杆,顺着地埂,往上一步一步挪去。
却说墨黝黑今早起来,煮了一碗面条吃后,就去了办公室。他把最近测量的数据汇总,进行验算分析。然后,他开始撰写一份可研报告,准备交到瓦依洛乡政府,还要各送一份到县里扶贫办、交通局。他还打算亲自找有关领导反映一下崖脚箐村十分闭塞的路况,不通车路已经严重影响和制约着当地的经济发展,不仅村民难以进入小康生活,还会滞后全县新农村建设的步伐。下午,他继续在村委会办公室里忙碌着。室内很热,他额头上的汗水大颗大颗地滴着。他走到楼梯后,取下毛巾放在水里揉了一把,拧干,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继续写着。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谢谢你,我心里却盼望你提点建议,好帮助我提高!
思想积极,语言精炼,遣词造句讲究,颇讲写作技巧的一篇佳作!学习了。
飞扬是一个和我有着一样属相的女子,但却心思细腻,文采斐然。
工作那么忙碌,依然坚持创作,精神值得我学习!
小说最忌讳高深莫测,让读者读得稀里糊涂,没必要。就是那些古典名著,读起来也通俗易懂。可现在有的小说,你读完发现,不知在写啥,表达个啥,传递个啥?离开了生活的土壤,编出来的,那有生命力可言?
谢谢秀子!
彰显出他(她)的价值观、人生观。
在这个物欲泛滥的社会里,多少人眼里只有金钱
房子和车子成了她们衡量一个人的价值的标准
然而,依然还有人执着于精神的追求
志同道合、两情相悦才是他们的爱情基础
文中的墨黝黑和白雪晰就是这样一对年轻人
这篇小说呼唤健康美好的爱情观,满满的正能量
最令人难忘的是男女主人公的名字,巧妙而含有深意
环境描写也非常出彩。问好山地!祝佳作连连!冬天安好!
谢谢燕子的点评,寻,人的一生都在寻,寻没有尽头……
但是,寻什么?比如爱情,什么样的爱情好?真爱!白雪皙与墨黝黑寻得就是这样的真爱,志同道合……
谢谢燕子!
于最美的年华,遇见对的人,纵是千与千寻,也是美丽动人的。
读来感动,唯有祝福!
谢谢温暖的点评!
与舞儿共勉!
白妞妞何德何能如此高傲?下面老师很生动地描写了她的美丽和优秀。
宝马男的出现,让人们把白妞妞想成了肤浅之人,可是让人跌破眼镜的是,宝马男也落榜了。这里首先说了白妞妞心里的择偶标准,然后才给众人解惑。说明了白妞妞不是个肤浅之人,而是个有理想有追求的好姑娘。
宝马男的行为和态度是很多有人的一个代表,原来他是这样落榜的。他肯定后悔:“早知道我不带你去吃饭了。”可是他早晚都会露出马脚,只不过是早和晚的事罢了。
一次进山实践让她遇到了缘分。李翔就是他们的红娘。黑一堆对李翔的救助,展现了他的本质,后来和黑一堆是同学的那个医生说的话,还有顶顶帕大嫂说的那些话,更是彰显了黑一堆的优秀。这不正是白妞妞所欣赏的人嘛!
[顶顶帕的大嫂停下车回头说的那段话少了半边引号。]
爱情来得不知不觉,在寻爱的路上却又轰轰烈烈。雷雨中的那一幕让人感动不已!
整篇文章的环节安排、环境描写、人物心理刻画很是到位,彰显了老师作文的严密和深厚的文学功底!欣赏老师的佳作让我如饮甘泉,受益匪浅,向老师学习、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