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小莉连门也没敲，推开二楼的门就进来了，梅小莉站在了洪岚儿面前，若大的办公室，装修的很华丽，一束阳光映照着，她披散着长发正在电脑前上网。看也不看她：“请坐。”
　　 岚儿自我欣赏，自鸣得意的表情，她有点自惭形秽，不知所措：“你就是洪岚儿？”
　　 “是的。你请坐，我忙完这点活。”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洪岚儿这才站了起来，并对梅小莉笑着：“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哎，你请坐呀？”
　　 梅小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沉闷的气氛有所缓解起来，盆景的色彩，宜人的香气，还有洪岚儿动人的笑容。她随手按下秘书键：“请给我来杯咖啡，哦，两杯。”
　　 梅小莉觉得洪岚儿不仅美貌，长得那身材像个模特儿。走路像踩着音乐的节奏，那身段那服饰，一脸平静而高贵的自由自在，向她款款走来。秘书放下两杯咖啡，她向梅小莉挥了一下手：“请你慢用。”
　　 洪岚儿一套女裙给人以波光浪花奔涌的感觉，那闪亮的波纹闪闪烁烁，恰似游鱼摆尾，像水母沉浮朗润，生动，再配上颈部的蓝钻石。令人感到一股海洋气息扑面而来，像潮湿的风掠过，那神韵跳动着浪花般的魂魄。一时梅小莉看呆了。
　　 洪岚儿不愧是漂亮女子，具有欧洲人般的身材，蕴含着古典美的气质显得健美匀称而有活力，胸部轮廓比较奔放，眼睛迷蒙鼻翼和嘴角的三角区，清晰漂亮。不笑的时候，眼睛一眯也像微笑，一派独领风骚的现代女性风范。高贵典雅和自然朴素相结合，东方娴淑气质的韵律美与西方狂放浪漫的风格相融，在不同文化心理不同民族目光下都能达成审美共识，从而让人欣赏，让人赞叹不已。
　　 梅小莉就像当初进入这个城市，脚下总有旋转的梦的感觉。情绪空前的紧张。今天感觉异常，从未有过的激动与兴奋搅得她暗暗吃惊，自己若是个男人一定要把洪岚儿娶过来的。
　　 洪岚儿见梅小莉一直不肯坐，她意识到了什么？“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梅小莉说：“你老公叫章孝仁吧？”
　　 “是的，怎么，你们认识？他去开会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
　　 洪岚儿摇摇头，笑了笑。
　　 梅小莉说：“我也是他老婆。”
　　 洪岚儿一甩长江发：“哦，这个孝仁没有跟我说起过。你找我的意思是……”
　　 “咋办？他为了你抛妻舍子，我们有了一双儿女你知道吗？”
　　 “这个你可以去找章孝仁，跟我没关系。”
　　 “咋没关系？要不是你他能坏良心吗？”
　　 “好的，好的，你别着急呀，我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让他选择，他说要你，你们就团聚，他说什么是什么？”
　　 电话刚放下，曹主任就进来了：“经理你找我？”
　　 洪岚儿说：“他关机，看看找上门来了。你看怎么办？”
　　 “哦，经理，交给我好了。我来处理！”曹主任转身跟梅小莉说：“我带你去会场找他。这儿没有洪经理什么事儿。”
　　 “我不去，你让他回来。”
　　 洪岚儿笑了笑：“那好，你们等他，我还有事。”说着起身走了。随后曹主任也跟了出去。
　　 梅小莉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两眼直了，没想到是这种结局。这个女孩子真是不简单。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做了亏心事还理直气壮。
　　 办公室里很静，静得只听见石英钟的滴答声，像是敲击着梅小莉的心，她长吁一口大气，眼泪立刻滚落下来。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自己的梦还得自己圆。抹了一把脸，她抬起头来，正好看见洪岚儿的巨幅像片，那是和她身材一般高的照片，就在那面墙上，刚才竟然没有用眼看。梅小莉自言自语，不得不承认，洪岚儿是个大美女。她身上具有一种让梅小莉说不出来的女性魅力，抑或那种气质很难用恰当语言表达出来。你只能自己去感受。去品味。这个女孩身上凝聚着难以捕捉的整体素质？很干净也很浪漫，很大方也很温柔。她是不是不在乎章孝仁有没有老婆？你看她十分镇静的表情，“哦，这事你得找章孝仁，跟我没关系。”她可能也不在乎章孝仁吧！
　　
　　 六
　　
　　 那天晚上，梅小莉狼狈地回到家，一头倒在床上，蒙住了脸。
　　 洪承基老人喊梅小莉吃饭，她却没吭声。老人看不见梅小莉身上的被子一鼓一鼓地颤动，在她的床前站了一会儿，然后默默地走了。
　　 老天爷呀。不，不。你睁开眼吧！梅小莉在心里诅咒章孝仁，一边诅咒一边流泪。梅小莉并不怕章孝仁，但却担心洪岚儿的眼神，那是一付充满轻视的目光，看似平静，热情，和蔼可亲，但骨子里就像自我优越感的城市人对乡下人一样。想起洪岚儿疑心病加重了。人家是心中有数了。正在笑话她梅小莉这样的可怜女人心惊胆战呢。梅小莉过去曾感觉城里人是瞧不起乡下人的，现在还是这种看法。没有什么改变，改变的只是部分人的经济条件富有了，穷人还是不少呀！
　　 这种折磨才是真正的精神折磨。什么都比这种命运好得多。洪岚儿那种假惺惺的笑容让梅小莉无法承受。梅小莉感觉胸闷，只觉得不喊不哭就要憋闷死了。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愈来愈憎恨。愈来愈愤怒。
　　 “王八蛋。天打五雷轰的章孝仁！”梅小莉失声尖叫起来。她狠劲地跺着地板。就是因为这玩艺儿，这玩艺儿。他才变得可恶的。世上的事咋那么巧合。能使最没头脑的人也发了财，从而喜新厌旧，抛妻舍子？梅小莉的大脑思维出现幻影，就像夜色中的幽灵。
　　 回首往事，看看现实，梅小莉愤愤不平，十分恼怒。泪水哭尽了，干瞪着眼，竟然一夜未眠。
　　 第二天太阳升起老高了，梅小莉才起床。她洗完脸，看到老人给她准备的早点，煎饼果子和豆浆，她本无心思吃什么，可是，看到老人为她操心，她勉强坐在餐桌前。
　　 “吃点吧，身子骨要紧。如果他不答应你，我帮你去找他！天下哪有这样的男人？”
　　 梅小莉欲哭无泪，她不知道如何向老人倾诉，他的小老婆就是老人的女儿呀，他心爱的女儿，她不想让老人伤心，她觉得自己的事自己抗。
　　 “让您老跟着担心了，我没有找我男人，我是……”
　　 “别骗我了，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让你这么伤心的。一定是他没有答应你？他有了新家？别着急，慢慢来，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时间可以帮助所有受委屈的人。”
　　 梅小莉点点头，为了安慰老人，她拿起了筷子。
　　 梅小莉是为了自己和孩子，梅小莉没有接受曹主任的恭维话，以及他的一些絮絮叨叨的建议。
　　 昨天晚上梅小莉和曹主任在一起。洪岚儿借故走了，等待章孝仁不来，一直到天黑都是曹主任陪着她。
　　 曹主任建议她索赔，一计不成又生二计，他可能忙：“你不能这样傻等待。走，我请你吃饭。你不饿我可饿了。要不你自己等吧！”
　　 那天晚上，梅小莉破例喝了酒，跟曹主任去了一家回民饭店，吃的烧麦，还弄了好多菜。
　　 梅小莉恨，梅小莉只能面对现实。就像曹主任说的一样，“人若是变心了最不好办了。你把洪岚儿打跑了，你要回自己的男人，你能帮他经营那若大的生意吗？以我看，最好的办法是放手，但补偿不能少，你张嘴他咋也得给你几百万。”
　　 梅小莉想起了曹主任的话，她决定还得去找章孝仁，不能让他太得意了。他来到仁岚建筑公司的办公大楼。这次门卫不让她进。“你给章孝仁那个婊子儿打电话，说我找他！”门卫坚持说“经理不在。”“那就找曹主任。”
　　 曹主任来了，曹主任是开着车来的，好说歹说终于把梅小莉劝上了车。梅小莉跟着曹主任左转右拐来到一家茶吧，说是请他喝茶。
　　 梅小莉不想进去：“你解决不了的，你还得给我找到章孝仁。”
　　 曹主任说：“经理交待了，有什么事儿你尽管说。经理去了广州，那儿有个定货会。一时半时的回不来。我还是那句话，你觉得你闹出结果来了吗？听我一句话。务实。”
　　 勉强坐下，梅小莉那有心思喝茶。我问你：“是不是他真的交待给你了？”
　　 曹主任说：“也可以这样理解吧？我可以向经理汇报。”
　　 梅小莉站了起来：“我上法院告他去。他是重婚，他有罪。”
　　 “嫂夫人，别着急，别上火，身体是自己的。你听我帮你分析呀，你告了他，他要坐牢。这就增加仇恨了吗？公司是以洪岚儿名誉登记注册的。公司有多少多你老公拿不到一分钱。”
　　 “章孝仁不是经理吗？他怎么没有钱？”
　　 “真要是到了公堂上，人家洪岚儿会说是我聘请的他，公司没有他的股份。再说，他们经营多年了，你想打官司，你有人吗？有人的话，你有钱吗？法律，法律是什么，是有钱人的奴仆。没有钱律师都不会理你，别说判决了，就是拖，也会拖怕了你。到头来你是落个人财两空。真的，我是站在你的角度为你着想的。”
　　 “照你的说法，国家就没法治他罪了？”
　　 “有法。重婚罪顶多判两年。你要告就告吧。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你有时间？”
　　 “是的，我是经理的委托代理人。”
　　 “哦，你的意思是我们好离好散？”
　　 “我看目前没有比这个办法更好了，你想啊，他坐了牢你们就不是夫妻了，成了仇人。你想章经理能不恨你吗？再说，你让你的儿女怎么看你？人活着很不容易，有些事能忍就得忍呀！不忍，拼个鱼死网破，受伤害的还是你们女人！”
　　 梅小莉直了眼，由焦虑变得平稳，阴沉的表情渐渐舒缓下来，最后乐意倾听曹主任的分析，心想：就这么算了？着实心又不甘。一时，梅小莉没了主意。
　　 曹主任见梅小莉沉默了，感觉自己可能打动了她的心。于是他说：“我领你去看看房子？”
　　 “房子？那儿的房子？”
　　 “我们经理想的很周到，他担心你没住处，就在梅江小区买了房子。这是钥匙。”
　　 梅小莉跟着曹主任来到了一处三室一厅的新房子。十六楼高层，里边都装修好了。梅小莉想，这肯定不是新买的，这是他们的房子吧？但户主写的是梅小莉。一切手续俱全。
　　 看完了所有的摆设，所有的房间，梅小莉却一头扎在床上哭了。
　　 梅小莉的举动，一时让曹主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这，这就是女人。
　　
　　 七
　　
　　 梅小莉一直犹豫不决，心神不定。但比以前显得的精神多了，愁眉不展的脸上偶尔流露出一丝笑容。她在想她跟章孝仁的最后结局，看来，钱真是能通神，一向倔强的梅小莉在曹主任的渗透下也不得不按照他的思路走下去了。女人是时代的宠儿，也是时代的牺牲品。
　　 洪承基老人看在眼里，他更加关注梅小莉；梅小莉也能感觉到，老人特别尊重她，没有拿她当乡下人看待。也许是同情和怜悯。
　　 梅小莉知道自己处于一种不好说的原因，所以，面对老人她还是心存恐惧的。她担心她的行动有一天被老人揭穿了，或是自己暴露了。现在她明白，赔偿损失的事情一旦达成，对于老人也是个安慰，虽然他反对女儿做小，可是如果真相大白，老人还会维护女儿的利益的。唉，正直又在哪儿呢？是命运还是自己糊涂？今天为什么走到了这一步？
　　 在梅小莉准备接受协议离婚的事情告诉老人时，老人却回答：“只能是这样了？没有别的更好的解决方案吗？”听了梅小莉轻描淡写的回答。老人告诉她：“你心理感觉不委屈就行。记住，不要悲观，什么事情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路，总是有的。”老人显得很高兴。但梅小莉的心思，怕曹主任那个色迷迷的眼神，是个不好把握的因素，他所给的方案靠得住吗？他可是为章孝仁跑腿的人，当然，他希望息事宁人，那种愿望，甚至比章孝仁还强烈。
　　 条件是梅小莉的男人给一些补偿。她也想认命。可我……说着，梅小莉心里一酸，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她抹了一把脸。突然感觉今天说的仿佛都是一些难以解释的问题。她担心引起老人的怀疑，她对自己的问题做出了不情愿的回答，不认命又能咋办？痛苦的是曹主任代表了章孝仁，那肯定是男人的主意，这是不好改变的事实。梅小莉想要的东西和真正的东西并不是一回事。对她来说，男人回到自己的身边才是真正的目标。按照梅小莉的意识，这些看来很困难，你没有什么优越感，也没有优越性能够挽回男人的心。无可否认的事实，曹主任分析的也是在理。
　　 老人说：“心放宽，天地也宽。”
　　 梅小莉在老人的家里，仿佛在锤炼她的耐心，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做准备。她以为老人不知道。她也不愿意提起男人的姓名，只是时常在心中寻思老人的观点，由他去吧，从今天开始关心自己，当然，还有孩子。作为女人，尤其作为母亲不能赌气，既然自己生活也要生活的更好。
　　 这是初秋的夜晚，不冷不热，气候宜人。梅小莉和洪承基老人面对面而坐，喝着绿茶，聊起了好多往事。但好像老人也想探讨她的难言之隐。
　　 在老人断断续续的唠叨中，梅小莉知道老人有一双同父异母的子女。老人永远不能原谅儿子移民美国。甚至到了美国发达以后又把他的小女儿带了出去，他儿子一心要这样干下去了，结果在美国发展起来了。他已经带了头，也把他妹妹带坏了。
　　 洪承基的愿望是儿子继承他的事业，在美术方面发展，当然这是老人的一厢情愿。大学期间儿子对物理十分感兴趣，大学没毕业就去了美国。那时刚刚改革开放。儿子走了，老人也是寂寞呀，又找了一个女人，这才生下个千金洪岚儿。女儿两三岁的光景，她妈患了乳腺癌，不到半年也撒手人间。为了女儿洪岚儿，洪承基再也没有续弦。想起往日的情境叫人黯然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