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来，似乎是老天对我开了个玩笑一样。我一步步地逃离这个伤心之地，整个回家的路上，我的脚内似乎灌满了铅一样，我拖着满身疲惫往工厂的宿舍走，眼泪早被刺骨的风吹干了，只觉得双眼疼痛不堪，一肚子的委屈不知向谁倾诉？
　　
　　 四
　　 芷旋的分手，让我心灰意冷，始终走不出来。大约三个月以后，我接到家里的电话，电话的那头母亲的声音却让我尤为震惊，母亲失声痛哭，又哀求地说：“奶奶一直盼望着你回来，你快回来吧！她已经离世了，我希望你能赶上奶奶出殡的日子。她在世的时候，一直照顾着你，你却四年来也不看回来看她一眼，你于心何忍？”收拾行李，匆匆忙忙地回家了。家里的情景面目全非了，我走了几年，父亲一下子老了很多，头发上的白发多得再也数不过来了，院落里的梧桐树也开花了，奶奶在世时种了许多花树，菊花是为我种的，梧桐是为爷爷种的，奶奶想爷爷了，就看看这棵梧桐。奶奶在世说：“只要她想爷爷了，就告诉梧桐树，爷爷就会知道了，晚上便来入梦。”悲凉的气息笼罩在我的心头，看到这一切，我的心冷冰冰的，思念不断，哀痛几度才休。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送到了墓地之后，就各自散了，我还迟迟未归。残阳斜照在这片草色青青的山上，显得更加荒凉。我跪在这座新刨的坟莹面前，腿深深地陷入了泥土，什么都不能令我忘怀，我所造的罪孽怎么也不能消除不了，我伤心地哭着：“为什么？奶奶，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你还没抱曾孙呢。”我哭得眼睛都花了，嗓子都哑了。乌鸦立在枝头上乱叫着，声音显得凄惨而又哀怨，我的心如刀割一般，一直在淌着血……
　　 这次回家后，待了几天，又准备往工厂里去，我对母亲说：“枫儿干完这一年就回家。”母亲见我执意如此，也就让我去了，晚上，吃过饭，我就往房间里去了，家里因为奶奶的去世，显得有点乱，父亲还是那副样子，似乎还未原谅我这个不孝顺的儿子，而我却牵挂着静凝，白天的时候，在人群中我发现她了，她发胖了，脸上容光焕发，却没有与她说上话，为什么当年她要选择我？我能给她幸福吗？看着自己一副颓废的样子，我不由得质问起自己。
　　 晚上一宿未眠，第二天早上我又匆匆地进城了。我不敢直视母亲悲伤的眼神，她还是不确定一年之后枫儿还会回来吗？父母在那一年老了许多，我的内心也很挣扎。沿途的河水潺潺地流动，犹如老人的哭声，似乎在委屈地倾诉着，失意的浪子再一次踏入异乡之地，他还会返回吗？
　　
　　 五
　　 回到故乡，母亲在门外等待，父亲在院落里撷花。当母亲告诉我当年静凝因为不能生育而做了手术的事实，我似乎变得平静而又坦然了，只是觉得人生无常罢了。午饭过后，下午，我独自向着奶奶的坟莹走去，一年了，从枯萎的草根来看，坟头上已长清了蒿草，望着这片荒凉的土地，四周静寂无人，含着羞愧，我跟奶奶说着话儿。点起了草纸，草纸被烧成灰烬，在风中的吹拂下，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隐约中我看到奶奶的身影，她正在不远处向我微笑着，“奶奶，这个不孝顺的孙子来看你了，你在另一个世界过得还好吗？”眼前又浮现出幼时躺在奶奶怀中撒着娇，听着奶奶给我讲故事的一幕……
　　 枯黄的叶子一片片凋零，随着风飘到我的眼前，眼中的泪水滴在干枯的叶脉上，发出沙沙的声音，我双腿跪在这个隆起“山包”前，一直在回想着奶奶的往事，那个慈祥又和谐可亲的老人，她是不是带着牵挂就匆匆地走了？她少不更事的孙子呢？她心爱的梧桐树呢？我的头深深地埋在泥土里，愧见远在天堂的她。
　　 如今又想起那些年、那些事，这个世界似乎让我看清了它变化无常的脸，墙下红又开花了，那逝去的记忆走远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