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常读诗章
闲来无事,翻唐诗集子去读,一眼看到岑参的《山房春事二首(其二)》觉得有韵味,便细细玩味起来。
梁园日暮乱飞鸦,极目萧条三两家。
庭树不知人去尽,春来还发旧时花。
这首诗怀古情意很浓很厚,读过两遍之后,梁园的萧条悲凉不禁使人有透骨冷寒的战栗,不知该向何方何事去暖温肺腑,调解心态。这种感触来自一、二两句。作者聪颖过人,了解世态炎凉给人们的伤害,不愿把读者的心封冻在三冬冰层之下,诗人在令人窒息的当儿突然变换笔触,在清冷死寂的地方,涂沫上几道春花,缓解、冰释了欲僵的气氛。但这种景色虽酽虽芳还是萧条得使哀悲之情更添哀悲,情绪更见伤痛,使读者在长出一口气之后,又沉浸在更冷更寒更沉更痛的深沉之处。
说到这里,又只得将回顾诗的情和景所牵动之处绕梁园的历史之中去,才能使心有所向往,使情有所飞跃、寄托。
梁园为那省那地那朝那代,什么人在那里流连忘返,一致自今有人怀吊。查阅历史,梁园是西汉时期梁孝王刘武所建,当时地址在今河南省商丘县东面。梁园有名兔园,俗名竹园。据记载,梁园方圆近三百里土地,园中山幽水冽清,岩石岫洞奇妙,奇花异草,珍禽异兽。是当时梁孝王游乐设宴之佳境,所以名为梁园。梁孝王爱才,常常汇聚文人骚士在园中谈笑风生,论古说今,据说一代名望人才如司马相如、枚乘,常为必召之士。往往在春暖花开之时,车水马龙,佳丽成群,热闹非凡。
那是当时情景,莺歌燕舞,花苞满枝,人潮如云,而梁园到了诗人所处的时代,大不一样,反差极大,却成了景色狼藉,黄昏冷落至甚的时候,到处飞着令人不快的鸦鸟,叫声令人发悲发怵。远远近近很少人家,尽量放眼极目,才能隐隐约约看到那么空空落落的三几户人家。当年的人和花草树木、飞禽走兽都不翼而飞,更令人悲伤的那些文人骚士,美女佳丽连所去的地方都再寻觅不到,梁孝王刘武所建的楼台亭阁荡然无存。没有了楼台亭阁,自然没有了人们在这里游览的景象。没有了人,昏鸦自然自由高飞低翔,一片聒噪荒乱,在诗人眼中耳中怎能不有一番滋味传入心头呢。
人少了,禽兽逃离得多了,这里的树木花木相应茂盛,花更红更艳更娇,草更青,更茂,这样非凡的绚丽春光,真可谓“寂寞开无主”了,进一步加深了诗人满目萧条的印象。如果那丽人容颜还在,骚人文士谈古论今,车水马龙络绎不绝,百鸟还是那么时候鸣啾,该是多么好的良辰美景呀,而现在物也变化人也非是。虽然“春来还发旧时花”,可谁有心思去领略呢。深见诗人感情沉痛,诗意含蕴极深。
全诗虽只有短短四句,但笔法变化,色调各异,“庭树”、“飞鸦”,显示出飞鸦安居其中的安静自然,无人插足的荒凉。在末句中诗人把明明眼下正在开发的花,说成是“旧时花”并和首句的梁园遥相呼应,使诗者,虽感事态多变,物似人非,但一条绵绵不断的历史主线贯穿始终,把人的感情牢牢地拴牵其中,读完四句诗语,脑中自感诗人的笔法老辣圆润,诗意触人魂魄,不会忘怀,永为美肴醇酒流存心扉而幸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