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认为假如不这样，你给表妹安排未来，来实惠的。这个拐子巷，这儿都是贫民区。这种沉闷的不舒服的回答，让他心里不痛快。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有点儿刻薄了。后来，表妹忽然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转向大头头，表妹的意思是，你不关注别人，别人关注我时你别吃醋。
　　 顺着杆往上爬，是表妹的拿手好戏，什么时候离开拐子巷，什么时候答应你。这是表妹对小蛤蟆非分之想的回答。走上一条生路你得付出。表妹没有保证不会做赔本的生意，那是一座桥，把两家连接在一起，没有真材实料，说什么也是白扯。表妹是唯物主义者。
　　 小蛤蟆佩服表妹控制了自己的情绪，然后从从容容地转向他说明了条件。这是他发现表妹最真实的地方。
　　 现在钱不是问题，利用金钱签名诱惑不了我什么。我不是很有钱，但不比你少，招商局征地，我们转手卖给外商，许多期待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表妹说的含蓄，但目光锐利，表妹的声音很像一个气质颐指的妓女。她有靠山，是的，小蛤蟆是她的表哥。
　　 小蛤蟆拿出了卡给表妹。小蛤蟆甚至从这个荡来荡去的年轻女人身上得到了享受得到了安慰。除表妹和自己以外，表妹的闺密怀着病态的心理想通过他走通仕途。在忘情地床上，在理智地床下，小蛤蟆说出了拐子巷的秘密。
　　 小蛤蟆清楚这正是他遇到的许多问题的内容之一，他的眼里露出冷冰冰的逼人的寒气，义正词严地反驳，这种幻想消除了，只能是利益。小蛤蟆注意到了这一点。小蛤蟆拿起她的手说，女人应该温柔。喜欢听她的秘密的呻吟声调，小蛤蟆在所不辞，这真是奇怪的病态感觉。
　　 小蛤蟆的聪明在于区别对待两个女人。表妹比较贪婪，既看到权利又要人，她家的花园没有黑暗和荒凉的地方，她既不是狮子大开口，也不娇艳滴滴地纠缠，把握理想的尺寸。不会翻口袋。表妹的脑筋灵活而清醒，做了一件很聪明的事。
　　 表妹的女友刘美玉是借助友情，行成秘密之后发现了也晚了。表妹来来往往不怕被人看见。我们是亲戚是表兄妹。
　　 现在，一切要看刘美玉的男友了，要看他从中出奇制胜的方案，假如跟他的关系被发现，一是他们联手勒索，二也是勒索。那就要看你自己是不是挺得住，什么也不说，直接面谈。也许她没有男友，而是要挟他小蛤蟆的一种手段吧。
　　
　　 五
　　
　　 春风微寒呼啸着，白色的墙体建筑在风中似乎飘忽不定，恍若行走起来。走进院内，一股来苏水的味道直扑鼻孔。小蛤蟆关上病房的门。这个房间里都充满着了忧伤的气息，没有滴液，没有医生查看湿度表，房间内出奇的静，吊架空置在床头，只有石英钟滴答作响，仿佛是告诉小蛤蟆这种情况下的病人开始了生命倒计时。
　　 尽管小蛤蟆乐观看待人生，看待他远在澳洲的妻子儿女。但是他不能努力制造心理平衡了，他也没有能力破坏这沉闷的气氛，仿佛有一股死亡的气息笼罩过来。病房里，一个男人正在自己安慰地望着窗外，他曾经是一个无忧无虑少年。他的女人打电话总希望他忍耐、乐观。尽管他孤独的可以，但欢乐的日子不多。女人却倔强的说要找就找表妹，你应该考虑你的安全。细雨飘下来，屋外刷刷作响的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就像小蛤蟆流泪的脸。
　　 小蛤蟆现在活得很累，问题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他只能夜间出来，还得是感觉大街上没有什么熟悉的人影儿。几乎没有一家窗户不是明亮的，小蛤蟆心虚，但作了一个自以为是十全十美的决定，其实是冒险的行动。只有那些走投无路的人，想摆脱困境的人，甚至生活受到威胁的人，才习惯于拼命，不接受审查，不自首，心存侥幸，临时抱佛脚的人才能这样做。严峻的现实逼迫小蛤蟆想亲自到她那里去看看。小蛤蟆来到了她家的门前，很显然，他是特别熟悉这个门牌的，但是，晴天白日的他没有来过一次，只有夜晚来临的时候她才为他打开，他也能自己悄无声息地打开。
　　 小蛤蟆站在门前静静地长吁一口气，这才掏出那把较大的钥匙。钥匙捅进去正合适。但是，令小蛤蟆非常焦急，门打不开，他又不敢敲门，他怕邻居发现他。
　　 小蛤蟆退居到下一层楼，走进一条过道，过道的地板处有一个偏开门，小蛤蟆站在那里就犹豫不决了。他必须要了解她，小蛤蟆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告诉她赶快逃走，表妹不能容忍她。刘美玉是小蛤蟆表妹的一个朋友。决不可使她和孩子陷入惊慌甚至被追杀。可是必须逼着她逃走，牺牲她的痴情。可不能让表妹当作情敌看待，需要自己处理的事情不能让表妹插手，但是小蛤蟆的良苦用心没有得到回报。
　　 小蛤蟆非常想放弃这种又棘手又担心的事情，马年是他的本命年，奔五十了，还为一个女人奔波，不，是两个女人。马上离开这里，干脆去找表妹，小蛤蟆不能让她为所欲为。又一想，刘美玉是不是真的卖了房子，那怎么办？总得想个办法呀。小蛤蟆又敲了门。仍然没有回音。小蛤蟆急躁地试了另一把钥匙，结果门被小蛤蟆打开了，里边的情景没有变，小蛤蟆急躁地寻找刘美玉，但是，他却在洗澡间的窗口看到了他的秘书，旁边是表妹披着浴衣，浑身冒着热气走了出来。
　　 那神情倒很自然，处事不惊，一脸的冰霜。那是小蛤蟆的权力给予优惠条件充分培养出来的结果。很灵验，她却冷笑一声，喊，喊什么喊？我让你的秘书搓搓背。至于大惊小怪的吗？
　　 小蛤蟆的手发抖，他想把浴室门打开。走了两步感觉眼前黑洞洞的，那是他的心口传来的声音。表妹手急眼快，一把扶住了小蛤蟆，坐下。冷静点。我又不是你的老婆。
　　 小蛤蟆被表妹一把摁到沙发上。他松了一口气说，哦，原来是你，表妹。你为什么欺骗我呢？
　　 表哥，请你理解？我也不想欺骗你，可你行吗？
　　 我怎么不行？我有权力！
　　 我需要的不仅仅是你的权力，我希望你像个真正的男人。
　　 我不像男人。你也不能找我的秘书呀！
　　 表妹不语，任小蛤蟆说什么也不理他。
　　 秘书从洗澡间里走了出来，他是赤裸裸地走出来的。发现了小蛤蟆，如一头受惊的小鹿，老鼠见了猫似的，仓皇逃进了卧室。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在一阵惊呆之后，小蛤蟆飞到门前，双手抓住了房门开关，这时，小蛤蟆感觉到表妹的手臂搂住了的脖子，挺拔的乳房从单薄的浴衣里顶住了他的后背，香气扑鼻，那种温暖让他的身体紧贴在表妹身上，随后，他的身体加上喘息慢腾腾地缩了回去，发出了可怕的令人惊慌失措的低语。
　　 表妹感觉表哥的身子正在往下堕落，小蛤蟆颤悠悠地说，表妹，我怕——
　　 屋里是那么寂静，表妹简直可以听到石英钟的滴嗒声，又可以听到小蛤蟆自己的手抓拿沙发布面的声音。那情景，小蛤蟆一旦抓紧她恨不能撕碎了她。但是，他没有能力，他是个病人，只能倒在沙发上，在静静地忍辱负重，小蛤蟆看到卧室的门开了一道缝，小蛤蟆闭上了眼睛，他希望他的秘书赶快滚蛋。这一点，他们三个人的心理意见高度一致——逃跑。一走了之。
　　 一个不是多么英雄的男人，卧在沙发上，身子是僵硬的，显然他对目前发生的事情只能听之任之，他没有权力独占表妹。表妹非常年轻，她需要滋养，而他却给予不了什么，为什么还不放手？要不是表妹温柔地抚慰，说不定他会一头栽地上，一命呜呼哀哉了。
　　 手，那么冰凉？
　　 让你吓的。
　　 表妹的脸以及长发，看上去非常神秘、浪漫。仿佛她就是作为一个情人而出生的，没有人能够躲避她的身体诱惑。她的脸苍白之后就很红润。她那吓得圆瞪着的眼睛和张开的嘴唇，形成了转折点，她脸上有太多的迷人魅力，她那奇怪的柔弱声音得到了表哥的同情，表哥虽然不容易对女人动情，却深深爱上了表妹。
　　 小蛤蟆和蔼地说，你不必害怕。我不是来捉奸的，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你可以敞开思想跟我谈谈吗？小蛤蟆握住表妹的手说，假如表妹不信任我，我不会让你处理美玉的问题。还把新区的那把钥匙交给你，是不是？
　　 小蛤蟆有这样的印象，表妹仍然没有动情，小蛤蟆突然抱住了她，她像一个精灵那么欢呼雀跃。一下子骑在了不小蛤蟆的胯上，那时竟然怀着奇怪的想法奇怪的运作，表妹对于这些动作好像一点也不奇怪，她乐此不疲。
　　 小蛤蟆看了看窗口。目光回到室内，一切干净而雅致，空间绿色，有穿衣镜，大理石地面，纯羊毛地毯，桌子和床。小蛤蟆拥有十多年了，这样的房间送给了表妹。当然也给了刘美玉。小蛤蟆说，你坐下来好吗？我很累了。
　　 但是，她还是抱住不动，只是低低地哀求说，请你快点活动活动？你这样，我受不了了！
　　
　　 六
　　
　　 小蛤蟆由于恐惧心情，突然超越了他的承受能力，他怯懦地说，我是你表哥。
　　 她长叹了一口气，这口气让表哥的心一阵冰凉，
　　 她失望地推开了表哥，提着浴衣倒在了沙发上。小蛤蟆看到她拖着一双拖鞋，披着浴衣，意犹未尽的遗憾，从她的叹息声和神色来看，她很坦率，她需要性爱。吃惊的是他不需要。小蛤蟆拉了一把椅子，双手捧起她的脸，然后说，我的身体会好起来的，你得原谅我，你可以——但是，我的秘书就算了，我会把我们事情告诉他的。要不辞职要不滚蛋！
　　 他原以为她会畏缩和不安，但她只是把他的手推开了，然后说，是这样吗？
　　 你不要自作聪明了，他什么都知道，你的病情，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和刘美玉……
　　 你说什么？我的病情？我不就是心脏不好吗？
　　 不，你还有癌症！
　　 癌症？开什么玩笑？
　　 后来，小蛤蟆心里真的感到不舒服，甚至恐怖起来。这是一种非常可怕的事情。小蛤蟆抱住表妹，低语哀求，哦，请你告诉我，是真的吗？
　　 是的。其实并不可怕。
　　 忽然间，表妹察觉到，小蛤蟆的坐姿开始瘫软，像一堆泥慢慢地倒下去，小蛤蟆不敢做声了，眼盯着表妹。
　　 是的，他低声呼求，难道是报应？
　　 是的，你说你和我生活多好？你却背着我整了刘美玉。她哪儿比我好呢？你是吃盆里占着碗里，撑着了吧？所以老天向你索命来了。你说，你是不是怕我报复刘美玉才把她弄到国外的？
　　 不，我不知道她在那儿？我不是托你处理吗？
　　 你就骗吧？还欺骗呢？
　　 表妹看到小蛤蟆往下倒去，怎么说出那种话。怀着什么样的目的？奇怪的是驯服后的失望啊。这个过着异常生活的男人给女人身上增添了悲剧色彩，究竟有什么小动作让表妹产生一种怜悯之情呢？哦，表哥的癌症。
　　 看上去，你很有想法。小蛤蟆问。
　　 表妹摇摇头，一切都应该结束了，
　　 小蛤蟆感到她的嘴唇在吻他的手。绵软而湿润，温柔的接触使小蛤蟆内心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一点儿残忍的感觉是他不能满足表妹，心里包含对刘美玉和孩子的担心。小蛤蟆抽回手。好像警告她，表妹的要求有点过分了，所以他反感起来。但她突然转过身子，非常讯速地说，打算好了，别留下遗憾？
　　 开门去，有人敲门。
　　 有人，在那儿，她从小蛤蟆身边急冲冲走过去。
　　 敲门声更响了，小蛤蟆意识到自己心里感到恐惧。会是谁呢？刘美玉说过，表妹除外，没有别人知道这里，那么还会是谁呢？敲门声又响起来，这回声音更大了。小蛤蟆冷静地，表妹开门。但是，小蛤蟆靠在墙上，听到她开了门，并且有气无力地说，谁？哦，请进。
　　 灯光在对面的墙上映出昏暗线条。答话的声音是表哥所熟悉的，是他的秘书。一见是他，小蛤蟆就命令表妹把门关上。
　　 天呀。秘书，原来是你干的事，他进来的时，没有随手关好门。而是来到小蛤蟆床前，跪在那儿胆怯地说，谢谢，老板原谅我。我没有和你表妹，她是想通过这种情况下刺激你的欲望。
　　 滚出去！滚出去！
　　 表妹愤怒地咆哮如雷，随后就听到秘书退出去的脚步声，门关上了，小蛤蟆感到她又回到他身边。
　　 她的青春和秀丽的面容，曾经感动了小蛤蟆，并且使小蛤蟆觉得温暖。现在这种青春和秀丽的面容折磨小蛤蟆的心，他咳嗽起来，也许因为激怒的原因。这种男女完全是一路货色，不会说实话的。小蛤蟆粗暴地说。你对我说过你们不要搞在一起呀？
　　 你不能误解我们。
　　 她的声调和她的眼色，她的诚挚而深陷的眼睛不像弄虚作假。小蛤蟆最初想象的那样美丽，而她的脸蛋非常漂亮。那是一张让男人想入非非的脸，尤其眼睛色眯眯的勾人。
　　 也许是由于小蛤蟆对表妹的真诚。跟这个三十岁多的女人混在一起，小蛤蟆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小蛤蟆自己四十八岁了，深通世故，在职业上看惯了人的阴阳面。但小蛤蟆能帮女人们好多忙。只是刘美玉带着小蛤蟆的儿子走了，他向表妹提出这个问题，她一直没有正面回答。
　　 他举起她的手，把手放在心口上咕哝地说，告诉我，她的情况？
　　 她很好。你还是关心你自己的病吧？
　　 你知道我的病？我是……
　　 知道。全市的人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我们过着隐匿的同居生活。根本没有人认识我们。我们解决了孤单寂寞。可是解决不了郁闷。尤其我的病。
　　 说着，小蛤蟆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结果表妹递给他软纸时，发现了鲜血。
　　 她看了一眼小蛤蟆，晚期了。
　　 什么晚期了？
　　 我们的故事在这里演变成了传说。还不是晚期？
　　 假如他们发现了刘美玉，他们会找女人的麻烦吗？
　　 我不知道。我觉得她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这回答是以相当克制的情绪说出来的，她把两手绞在一起继续说，为了女人，你陷入危险之中了，我真替你担惊。
　　 小蛤蟆举起手说，那是感情。看着我。告诉我实话。我是什么病？
　　 表妹那乌黑的大眼睛盯着看小蛤蟆，小蛤蟆看到她脸上发现她的悲哀表情。
　　 假如事情越弄越糟的话，线索追到你们身上，你不会供出我们美玉吧？你不可以把刘美玉供出去的。小蛤蟆很冲动，他的嘴唇抖动起来，但他低下头。小蛤蟆忽然发现她紧站在他的身边，几乎在跟他说悄悄话请你不要跟我分开，我非常担心。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但是，假如我不能看到刘美玉，我有时真想死掉。请你不要让我们分开。他用双手死死抓住表妹的手，拼命地摇晃她。
　　 过了几分钟。表哥不动了，嘴角，开始往外大量地喷血。
　　 表妹惊愣了，表哥没气了。
　　 一个声音让她恢复了理智，我做主吧。我来安排一下，必须由我做主。但是，你不能失去同情心。
　　 表妹第一次发现勾秘书的眼睛闪闪发光，她站起来，走到小蛤蟆身边。一看，她决定把小蛤蟆给她的一切东西都烧掉，连小蛤蟆给她的首饰也没留。现在她不会留下小蛤蟆的任何物件。
　　 勾秘书说好，还有一个问题，因为你们的生活，人们是知道你的？你怎么办？你想跟他逃往澳洲，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去说清楚吧？
　　 她摇摇头，悲哀而真挚的眼睛瞅着秘书，秘书有点难为情。我不得不问一下，你知道我的心情吗？
　　 秘书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