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骂了虎一声：狗日还倔！就不再言语。虎后来听开矿的工人说，这个女人只三十多岁，男人在后山开矿残疾了双腿，她只好出来打工养家。她孤身一人处在男人的世界中如羊入狼群。想占她便宜的人很多，占了她便宜的人也不少。虎很鄙夷这个女人，担水上山尿的时候便不避她。她也落落大方地看着虎摇着他的童子鸡酣畅淋漓地尿。她甚至嘲笑虎：鸡鸡还没成长呢，就想出壳了，小心养不大！
　　 顺出院的时候，圈圈已经欠了碾子主家、芮城餐馆老板、村子商店、粮油店以及几个赶牲口的人各一大笔钱，零零总总加在一起，把老家的全部家当典当出去也只能还个零头。顺把感激记在心中，发誓要努力找到一茬好矿，以报答游击队的兄弟们在艰难困苦中对他的不舍不弃。
　　 顺住医院时认识了一个早年山上开过坑口的老板。他告诉顺，他那个废弃的洞子里埋着一茬好矿，有四十多克的品位。不是谁藏私心，只因下采矿的废石太难运输，开采几乎无利。原打算再在下边新开一个洞口采那茬矿，后来几个合伙人到后山发大财去了，就不再提新开洞口的事。后山是秦岭深山，开矿成本大，但矿茬厚，品位高，利润丰厚。但顺得到了这个确切消息是有前提的，人家要提三成的利润，并且打来的矿一定要在他家的碾子房碾，废渣归他。顺和圈圈一合计，觉得目前别无选择，就答应了。
　　 主人把他们领到山腹中的那茬矿处，矿茬上的废石已堆有十几米厚，塌落的巨石穹顶象老虎张开的血盆大口。把这堆大大小小的废石运到另一处采过矿的废坑，凭他们游击队员七个人，至少需要二十天！有几个人胆怯了，想退缩。圈圈和顺给他们打气，相比于一身的重债，这点出力的活算得了什么！
　　 然而，他们的命运并没有因此而改变，当他们衣衫褴褛、满身泥土、精疲力竭地打出来的十驮矿上碾子碾出来后，结果仍令人大失所望。人家开采的时候是富矿，到他们采时已是贫矿，包不住自身的费用。
　　 伟和友就是在这之后离开了这个集体的。
　　 圈圈一行一夜之间在秦南这块地面消逝得无影无踪。开餐馆的芮城人、商店、粮油店、赶牲口驮矿的，除了骂天咒地之外，别无它法。
　　 第二年春天，中原平原麦苗泛绿、油菜花黄，满目疮痍的矿山又一次披上了绿装容颜焕发。黑瘦了一圈的圈圈出现在秦南人面前。他准备了许多在心里演练了多少遍的客气话、道歉的话，还准备了还清所有债务的钱。他和他剩下的队员们去后山整整干了半年的苦力活才挣够这笔钱。
　　 以别人的说法，你一个外乡人，相隔两千里路程，走了就走了，只怕当时走不脱，何必还回来还债？谁也不知道你是哪里人氏大门朝东朝西。圈圈不这么想，欠人的哪能不还？人过留名，雁过留影，咱活人呢！
　　 其实，活人这句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