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看大哥建平进了楼道里的男厕所，她轻手轻脚地悄悄走了出去。心里正暗自庆幸这会儿没人看见自己出去呢，就听身后一声大喝：“站住！你干嘛去？！”
　　 小凤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大哥从厕所出来了。她假装没事人似的站住，回过头来看着大哥说道：“你嚷什么？我哪也不去！我就出来晒晒太阳也不行吗？”说着还往外走。
　　 建平几步从后面撵上来，一把抓住小凤的胳膊：“走！回家！妈让我看着你呢，你今天甭想跑！”
　　 这回小凤没辙了，乖乖地随着大哥回了家。她家住在一楼，这栋楼房还是刚盖好没几年的简易楼。小凤现在想出去玩儿，无奈大哥看得紧。眼瞅着大哥进了厕所，没想到自己还没出去就被大哥发现了。她进屋假装翻东西，用力摔出各种声响，就想把看书的大哥惹烦了，最好大哥一发怒，把自己轰出去，自己好趁机跑掉。没想到大哥建平的涵养好得很，看到小凤做出的各种故意动作，心里不免好笑。建平从书本上抬起头来，不屑地说小凤：“你瞎折腾什么？别把外边学的那套拿回来在家使！妈交给我的任务就是看着你，你今天甭想出去！”说着还站起身走到小凤跟前，居高临下面对面地看着小凤：“你给我坦白！你是不是女流氓？”
　　 “我呸！谁女流氓啊？你懂不懂啊？真老冒儿！”
　　 小凤听了大哥的话心里想笑，觉得大哥退伍回来和社会太脱节了，现在外面管她们这些不好好上学，和男孩子勾勾搭搭的女孩儿都叫圈子。大哥一说话就像老冒儿进城，什么也不懂。
　　 小凤长得漂亮，瓜子脸上柳叶眉下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稍稍有些上挑，高高的鼻梁旁边稍下一点接近嘴唇的位置，还有一颗长得恰到好处的美人痣。牙齿又齐又白，稍有些厚的嘴唇红红地很性感。她对自己唯一不满意的就是身材不高。小凤在家里是老三，俩哥哥一弟弟都因为她是女孩儿处处让着她，父母也对她百般疼爱，所以小凤也就养成了谁的话也不听，我行我素的性格。自从上初三以后，学校里面很乱，学生们都不好好上课。小凤也受到影响，本来那颗浮躁的心，也跟着动荡起来。
　　 因为小凤的美貌，好多男孩子都把小凤当成追求的目标，甚至有外校的人来找小凤，说是拍婆子就拍小凤这样的，都想把小凤拍到手。为此小凤心里喜滋滋地很得意，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还到处和同学炫耀自己有人缘。最近小凤和二哥的一个同学小六儿好上了，现在就是想去见那个小六儿。小凤看大哥看得自己很紧，想出去估计困难。她眼珠一转来了主意，她想应该转移大哥的注意力，说点好听的，没准大哥就放自己出去了。她用手把大哥推到椅子上坐下。然后用那双好看的大眼睛坏坏地看着建平说：“大哥，你都二十好几了，该找对象了！别整天盯着我，你就是没对象闹得百爪挠心，老和我作对是不是？你要是没有看上的人，干脆我给你介绍一个好不好？”
　　 大哥建平撇撇嘴，用鄙夷地口气说小凤：“你得了吧，你能认识什么好人？还给我介绍对象？我就是打光棍也不会和你介绍的人认识。”停了一下，大哥又说：“你别管丈母娘叫大嫂子，没话儿耷拉话儿了！甭想让我放你出去！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说着建平站起身来把屋门锁上了，就是想让小凤乖乖地在家里呆着。他复原回来的那天晚上，妈妈就告诉他了，说小凤现在学坏了。老出去和男孩子鬼混，父母都上班，别人管不了小凤。让他趁着还没分配工作的时候，好好管管小凤。
　　 小凤一看大哥不为自己的言语所动，她也没辙了。不过还是不甘心在家里呆着，正在屋里转磨磨的时候，小凤的弟弟建中回来了。建中敲门，小凤一步窜出去就要开门，她是想利用开门的机会跑出去。没想到大哥的动作更快，他抓住小凤的胳膊用力往后一拉，然后对着门外喊：“建中啊？你等会！”
　　 说着就把小凤按到里屋，并关上门。这下小凤真没法子了，只好闷声闷气地冲着大哥嚷嚷：“王建平！你缺德带冒烟你！你不让我出去，我恨你！看我不找你算账才怪呢！”
　　 建平装没听见，他开门让小弟建中进来后，对建中说：“你又干嘛去了？没事往外瞎跑什么？这大冷天的，好好给我家呆着！看着你姐姐啊！要是她跑出去了，我就尅你！”
　　 小弟建中有点怕大哥，他没说话，走到屋里和小凤聊天去了。建平看弟弟妹妹在屋里没什么事，他就想去武装部问问自己安排工作的事。他穿好大衣，把家门锁上。心说我给你们俩锁在屋里，看你们还往哪儿跑？
　　 小凤和建中在屋里听见大哥走了，赶紧出来拉门，没想到门被大哥从外面锁上了。小凤气得大骂：“王建平！你是个王八蛋！你干嘛复员回家呀？还去当你的兵得了！我们一辈子不想你！让你找不着媳妇，回不了家！”骂着骂着，小凤自己也觉得没得骂了，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更解气。小弟建中在一边说：“姐，你别胡骂了，他是咱们大哥。不让你出去你就在家待会不好吗？这么冷，非要往外跑干嘛？”
　　 “嘿！你还管上我了？我就出去。二哥干嘛去了？一大早就走了？怎么没人管他呀？你们都盯着我干嘛？”出不去的小凤，冲着弟弟直发脾气。
　　 “我知道你干嘛去，你是不是要和小六儿玩去？你少理他吧，我看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就像社会上的流氓地痞。”小弟建中对小凤的质问明显表现出不满，可是他还不敢和姐姐明着吵架，就小声嘀咕一句。
　　 小凤听建中说小六儿不是好人，她可不干了。她走到建中跟前，伸出手揪着建中的耳朵：“你说什么呢？再说一遍我听听！小六儿招你惹你啦？你就说他不是好人？”
　　 建中用手把小凤揪着自己的那只手扒拉开，然后气呼呼地说：“我跟你说了，你爱听不听！反正我就觉得小六儿不好！你老和他在一起早晚得吃亏！”
　　 小风真不爱听弟弟说小六儿不好，她和小六儿正在热恋中。那时候对十几岁情窦初开的男女生互相有好感在一起玩儿，都不说早恋，只说他们不学好。男的被称为小玩儿闹，女的就是小圈子。这个年龄段正是反叛的时候，对别人的规劝小凤可不听。她就知道，自己现在心里朝思暮想的人就是小六儿。谁要说小六儿不好，那她就不答应。刚才弟弟建中说小六儿不怎么样，小凤想起来就生气，她更想出去找小六儿玩儿了。可是屋门被大哥从外面上了锁，怎么也不能把门踹开逃跑吧？那样今天自己可就别回家了，真没准被大哥尅一顿。
　　 不出门老老实实听话地在家呆着，真不是小凤的性格。她琢磨来琢磨去，一抬头看见屋子南面的后窗有阳光照进来了。这下她心里有了主意：“建中，你上床跳到窗外去，在外面接我一把，咱们跳窗户出去玩儿。”
　　 建忠可不敢像小风似地跳窗户，他反对小凤的做法：“姐，你胆子可真够大的！我不敢跳，回头大哥回来该打我了！”
　　 “你怎么那么怕他？他不敢打你！咱们出去之后就不回来了，等晚上再回家。到时候爸妈都下班了，大哥不敢打你了。”小凤还在给弟弟建中做工作。
　　 看建中没答应，小凤又哄着弟弟说：“好弟弟，好建中，你把我接出去帮我的忙，过年的时候我把压岁钱都给你行不行？我一分不要都给你！还给你买一副最好的乒乓球拍。”
　　 建中有点动心了，想要一副好的乒乓球拍想了好长时间了，一直也没有实现这个愿望。如果帮了姐姐的忙，春节时候就能得到一副好球拍，那也值了。他想如果大哥回来顶多骂自己一顿，量他也不敢真打自己。就像姐姐说的，自己也不在家一天。去姑姑家玩儿，晚上爸妈都回来了自己再回来大哥就更不敢打自己了。
　　 想到这里建中答应了，他和小凤说：“姐，我先跳出去，然后你再跳，我在下面接着你啊。你可慢点，要是把你摔着，那可不赖我！”
　　 小凤真是喜出望外，她赶紧说：“好弟弟！好建中！姐可真没白疼你！放心！姐摔不着！”说着还用手摸摸建中的头表示自己特爱弟弟。
　　 建平从安置办回家一看，家里没人了。门外的锁好好的，再看墙上高高的后窗上，两扇玻璃窗都大敞着，他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建平赶紧关好窗户，心说这要是进来一个小偷可麻烦了，家里还不都被偷光啊？越想心里越气，他决定去找妹妹小凤和弟弟建中，当然主要目标是小凤。
　　 他重新锁好门走了出去，正不知道在哪里才能找到小凤，忽然想起小凤的同学秀儿就住得不远。建平决定去秀儿家问问，看秀儿知道不知道小凤去哪了？
　　 秀儿看到建平来了，就知道小凤没在家。不过她也不知道小凤现在去哪了，只说小凤最近和小六儿走得近。还说小六儿他们今天要去宣武门那边，和一个其他学校的人打群架。建平一听就急了，说什么也不能让小凤搀和到小流氓打群架当中啊。他心说：怪不得父母都对小凤不放心呢，敢情她和一个不学好的叫小六儿的坏孩子好上了。今天着急忙慌地往出跑，敢情是要赶着去帮小六儿打群架呀！建平想到这里就和秀儿说：“你认识小六儿家吗？带我去一趟。”
　　 秀儿不愿意搀和这种事儿，再说她也不认识小六儿家住哪儿。她想了想和建平说：“大哥，你还不如直接去宣武门呢，小凤和小六儿他们肯定往那儿去了。”
　　 建平一听也对，他几乎是一溜小跑地往宣武门赶去。刚走到校场口不远处，就看到了小凤和一群中学生模样的男女学生在一起。他们站在路边上正嘁嘁喳喳地说着什么，小凤的嗓门儿还不小。在这些人里，小凤好像还挺有威信。
　　 建平快步走到小凤跟前，拉住小凤就走，嘴里还说着：“反了你了？趁我不在就逃跑啊？回家我再和你算账！”
　　 小凤猝不及防被建平一拉，差点摔个跟头。本来她还想大骂拉自己的人，可定睛一看是自己哥哥，马上就没了脾气。当着好多人的面，小凤还真不敢乍刺儿。她真怕大哥急了再打她一顿，只好乖乖地跟着建平往回走。
　　 这时候小六儿不干了，他从那男孩子堆里跑出来，拦住建平和小凤的去路：“站住！你是干什么的？想把我的婆子拉走，门儿都没有！”说着上来就要打建平，那帮男孩子也就呼啦一下把建平和小凤围在中间。
　　 建平站住了，拉着小凤的手并没有松开。他圆睁怒目瞪着小六儿：“你是谁？你管我是干嘛的呢！你是不是小六儿？滚开！你找抽呐！啊？”
　　 小六儿不认识建平，他虽然和小凤二哥建昌是同学，可是从来没见过建昌的大哥，也没去过他们家。现在看见一个长相比自己英俊很多的帅哥拉着小凤，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还以为来了个和自己抢女生的什么人呢。
　　 他招呼一声就要上去打人，刚一抬手就被建平把胳膊紧紧攥住并扭到后面，疼得他“哎呦、哎呦”地直叫唤。那些来参加打群架的男孩子们都吓得想上来又不敢动。建平冷笑了一声，带着不屑的语气说：“哼！就你这样还想和我动手？一看你们就是一群小流氓！我告诉你，今天谁要是敢动我一下，我就让你们都趴下！”
　　 小凤看大哥把小六儿和自己都攥住了，自己又跑不了。小六儿也被大哥给了个下马威。她怕那帮坏小子上来群起而攻，赶紧就喊：“你们别管，这是我大哥！”
　　 小六儿一听这是建昌和小凤的大哥，就知道自己打不赢了。他虽然没见过建平，但是听小凤说过，他们的大哥建平是特种兵，自己还是赶紧认输吧。想到这里他赶紧说：“大哥，您放手，我不和您动手了。”
　　 建平看他服了软，也就把攥着他的手松开。然后义正词严地说：“我告诉你！从今以后，你再也不许找小凤，你要不听我的再来找她，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小六儿一看建平够横的，可是也不敢马上就翻脸。他想先把小凤她大哥哄走，至于以后怎么样，那就再说了。他后退一步双手抱拳低眉顺眼地对建平说：“大哥，小子们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是您来了。刚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建平连理都没理小六儿，拉着小凤就往家走。那几个刚才和小凤在一起的男孩子们都看傻了眼，只有几个女生还兴奋地议论着：“哇！小凤的大哥真帅呀！长得真好看！和小凤一样漂亮！”
　　 “比小凤好看吧？小凤个子太矮了，她大哥多高！多精神！理想中的白马王子呀！”
　　 建平听到了身后那群女孩子议论自己的话，他仍然连头也没回。一边急匆匆地拉着小凤往家走，一边嘴里数落着小凤：“看看，你认识的这都是什么人？没一个好孩子！尤其那个叫小六儿的，是不是召集人来打群架的？”
　　 小凤被大哥抓了个现行，不承认也不行了。不过她还是狡辩说：“什么叫打群架啊？就是互相不服，都叫一帮人来拔份儿呗！怎么了？现在好多人不是都这样吗？”
　　 建平说：“我还告诉你，别看妈管不了你，今天我必须要管你！如果你老和这帮人在一块儿，那你就毁了！懂吗？毁了！”
　　 停顿了一下，他也不看小凤的反应，接着说自己的：“现在多乱啊，你们学生放假了也不在家好好呆着，出来到处惹是生非打群架。真要有点事，进了局子，那身上就有了污点，一辈子也洗不干净了。知道吗？会影响你今后的前途。”
　　 小凤不服气地撇撇嘴说：“你都把我攥疼了，我也没干坏事，就是看热闹有什么事？”
　　 “这热闹有什么可看的？离得老远我就看见那个小六儿的包里有东西。刚才一碰，我就知道里面是攮子。这要是捅了人，等着蹲监狱吧。你以后不许再和他来往！听见没有？”建平边说边拉着小凤快步走着，一会就回到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