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霍思扬的书房里，柳絮知道了关于初心的故事。
　　 原来，初心是霍思扬在边疆执教时带回来的孩子。她的父母也是老师，在一次护送孩子们回家的途中，因车祸去世。那时，初心刚刚出生不久，初心父母将她托付给了霍思扬。所以，初心才会叫他爸爸。初心生下来时便带碰上先天性的心脏病，受不得一点刺激，为此，他不敢让她参加剧烈的运动。去年因为感冒引起心脏病发作，便一直休学在家。
　　 怪不得，初心的脸色是那么苍白，“初心，本来的名字就叫初心吗？”柳絮对这个名字很好奇。
　　 “初心生下来没有名字，我们大家都叫她宝宝，她的父母去世后，我给她取名初心。”霍思扬看着窗外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幽幽地说，“孩子是父母生命的延续，我想他的爸爸妈妈希望她成为像他们一样的人，而且，这里面，也有我的一份寄托，我的一生都不会再有孩子，就让初心做为我生命的延续。”
　　 霍思扬转过头，看向柳絮：“絮儿，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不好，孤独，寂寞。”柳絮看到书桌上有一本书，她走近看，是一本《第二次握手》，“怎么，你也看这本书。”
　　 霍思扬站起身来，他拿过书，这本书伴他二十年的光阴，泛黄了他走过的岁月。他爱上了里面的丁洁琼，但是，他不会做苏冠兰，首先，他身边不会出现另外一个女人舍身相救，他的身边，他的心里，只有柳絮一人。
　　 霍思扬放下书，现在，他不想和她讨论书里的内容。他扶着柳絮的肩膀，他想知道，她为什么过得不好。他内心深处渴望知道她的人生经历，渴望知道走进她人生的男人。
　　 “真得很不好吗？”霍思扬眼里流露出疼惜。
　　 “不好，外公去世后，我就接手了他在海外的资产和事业，一个刚刚成年的女孩子，花季一样的年龄，却充斥着无休止的合同，谈判。”那是一段痛苦的经历，柳絮真得不想再提起。
　　 “他好吗？”霍思扬期盼的看着柳絮的眼晴。
　　 “谁？”
　　 “你爱人。”
　　 “我爱人？”柳絮自嘲地笑笑。她走到墙角处那架钢琴前面，进门她便看见这架钢琴，她曾经很多次弹奏它，直到离去的那天晚上。柳絮坐在琴凳上，手指划过琴键，幽幽地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絮儿——”听了柳絮的话，霍思扬眼里闪着光泽，他走到柳絮面前，紧紧地拥抱住她。这一刻，他想了二十年。终于，命运没有辜负他二十年的等待，没有辜负他二十年的初心不改。
　　 两颗心终于没有缝隙般靠在了一起。流了太多的眼泪，此时的柳絮享受的是霍思扬温暖如故的怀抱。
　　 “笃笃，笃笃。”外面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两人的拥抱。推门进来的是初心，只见她手里拿着一把红色，白色相间的小花。正是院子里的那些花，柳絮第一眼看到时，便喜欢上了这些细碎的花朵。
　　 “柳絮阿姨，送给你。”初心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红晕，她自顾将花插在花瓶里，“阿姨，你知道这花叫什么名字吗？它叫玛格丽特。挪威公主Marguerite十分喜这种小花，便用自己的名字给花命名。玛格丽特是一种可以预测恋爱的花朵。相传只要手持玛格丽特，当一片片摘下花瓣时，口中念着“喜欢、不喜欢、喜欢、不喜欢……待数到最后一片时，就可以对恋情作出占卜。它会给女孩子的人生带来奇迹，它也会给女孩子的人生带来自信。”
　　 柳絮抚摸着初心一头长发，笑着问：“初心有没有试过？”
　　 初心羞涩的低下头，女孩子的心事表露无余。只见她抬起头，充满期待地对柳絮说：“我可以叫你妈妈吗？”
　　 柳絮惊喜地看看霍思扬，后者一脸笑意地看着她，说：“从小，我就告诉初心，她还有一个妈妈在国外，她叫柳絮，总有一天，她会回来的。她不会忘记她的家在中国，不会忘记这里还有爱着她的人。”
　　 柳絮闭上眼睛，泪水再一次涌出眼眶。是啊，这里才是她的家，这里有爱她的人。所以，丁洁琼会冲破重重阻力，为的就是回家，回到所有爱她的人，需要她的人身边。她没有丁洁琼的作为，但她一样有一颗归家的心。
　　 霍思扬走到她面前，像二十年前一样，掏出手帕，轻拭着她脸颊上的泪水，“回来就好。回来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初心。”柳絮拉过那个可怜的女孩子，抱在胸前，“对不起，孩子，妈妈来晚了，以后，让妈妈陪着你。”
　　 “妈妈。”初心偎在柳絮的怀里，她终于有妈妈了。她好想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她没有见到过她亲生的爸爸妈妈，她梦里的爸爸就是霍思扬的样子。她希望爸爸幸福。
　　 一阵悠扬的琴声在屋内弥漫开来，不知何时，霍思扬摘下墙上的小提琴。熟悉的曲调，像流水一样缓缓地淌在柳絮的心里。她怎么能忘记这首令她无数个夜不成眠的《卡农》；她怎么能忘记二十年前的那个夜，他们的合奏夭折在离别里；她怎么能忘记，她在霍思扬的怀里哭泣，那一树桂子摇落的馨香，苦涩了她的眼泪。
　　 二十年的漫长，只是转眼一瞬。原来，一切如昨天，她刚刚从晨风中跑来，他紧紧跟随在她身后，身后，是一路的桂子花香。
　　 柳絮坐回琴凳，十指跳跃，一串串音符与琴声缠绕着，追逐着。她似乎回到了那年的青春活力。她看向钢琴一侧，霍思扬站在那里，身体随着音乐微微摆动，只是，他没有微闭着双眼，而是深情地凝望着她。
　　 初心坐在地板上，沉醉在音乐里。
　　 二十年，那首未完的合奏终于在今夜完成。今晚，是两个人的演出，等了二十年的演出。
　　 外面，华灯初上，夜色正浓。夜空中，两缕紧紧相随的琴声，追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