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心灵的唤醒(小说)
一家人还是要过日子的,马上到了年关,正是鲜菜销售旺季。二柱子不想错过这样好的市场。早晨不吃饭,批发蔬菜直接拉到集市零售,下午三点钟回来,做一锅饭菜,喊那娘俩不肯出来,自己生着气愣是把一锅饭菜吃得干干净,然后拉上被褥和衣而睡。
这样直到大年三十下午,二柱子停下生意,剩下了两把韭菜,开始整过年的饺子,喊叫娘俩,依然闭门不出。二柱子想着自己活得窝囊,被这样误解着还没有机会解释,想着想着,大老爷们流出了冤屈的眼泪,不时地喉咙里发出悲凉的哭声。
大年初一,二柱子拜年的时候,向父母、大哥宣布离婚,众人不明真相,劝他这么好的媳妇,离啥子婚。父亲抽了二柱子两个嘴巴子,怒吼:
“离婚,除非我死了,这个媳妇我要定了。”
初二,被众人不能理解的二柱子,突然担心起妹子晓燕,心想她一个人回去该是咋样。拔打手机,发现已经停机,是换号了,还是……。二柱子不敢去想,马上起身乘车去哈尔滨看个究竟。
再说秀云几日不见二柱子回家,心生疑惑,开门出来看个究竟,听村里人说二柱子初二那天坐上去市里的公交车走了,心里更生恼怒。还说自己与那狐狸精没有关系,如今才走了几日,就迫不及待的追了前去。二柱子呀,二柱子,看我不把你弄死,就不是李秀云。
二柱子与妹子晓燕在哈尔滨相见,俩人委屈得相拥而泣哭成泪人,晓燕劝二哥向嫂子认错,终止这场无休止的战争,误解慢慢会解开的。
小住几日,二柱子返回,坐公交到了家门口已经傍晚时分。只见大门紧闭,二柱子使劲敲门,大声呼喊,半天没有动静。无奈从邻居家房上到自家房上再到院中,发现屋门是内锁,有电视的光亮。二柱敲门、呼喊不开,跪在门前,大声向秀云认错,发誓不开门跪上一个晚上。
夜幕降临,寒风刺骨,身上无尽的寒冷,很快冻得鼻子流出淡淡的清水,二柱子发誓了,就要像男人一样做到,坚挺的跪在那里。
屋子里,电视关闭,随即无声无息。
二柱子跪在寒冷的院子里,想了好多,想到了结婚的时候夫妻恩爱,想到生下可爱的女儿,想到夫妻二人一块致富,盖上了新的房子,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他相信:一日夫妻百日恩,秀云一定会为他开门的。在信念中,他直挺挺地跪着,念着,寒冷冻僵了膝盖,已经没有感觉了,呼出的热气变成霜雪,粘在他的眼睫毛、眼眉上,头发上结上了白霜,活像一个雪人。屋里的人死了心,无视他的存在。一直到了黎明时分,鸡叫了。
二柱子觉得肚子里难受,想去厕所,却站不起来了,只有趴行,拖着两条僵硬的腿,一步一步。一个念头在大脑中出现:人活着真难,还不如死了的好。在厕所的角落里,黎明的微光却能看得清那瓶没用完的除草剂。二柱子听人说,这东西可以让人很快死去,而且不用遭受被抢救的痛苦,他爬过去,拧开盖子,一饮而尽,连喝了几大口,很快没了痛苦。
睡到半晌午的秀云和孩子透过窗户看到院中无人,屋子里长久没了动静,恰巧孩子嚷着上厕所,便开门看个究竟。不一会,孩子在厕所惊叫声传来,秀云跑去一看,顿时惊呆了。二柱子躺在厕所里,口里吐出蓝色的沫子已经冻成了冰状,女儿拽他的胳膊,像棍子一样硬挺,全身已经冻僵了,秀云慌忙拉起女儿到外面喊人。
六
乡亲们七手八脚把二柱子抬到床上,拨打120急救电话,20分钟救护车达到,医生很快宣布死亡。二柱子的父母、哥哥、嫂子闻讯赶来,顿时院中被悲痛地嚎啕哭声淹没了。
秀云真的把二柱子弄死了,仅凭目睹的一些现象就判断俩人有染,没有捉奸在床的真实证据,此时的秀云理亏呀,只能硬着头皮坚持说二柱子背叛了他,但背叛也不能置人于死地呀。
二柱子父母不依不饶,要秀云偿命,哭得铺天盖地,大柱子像激怒的狮子,疯狂地追着秀云打骂,被乡亲们死死拦住,秀云娘家20余人赶来助阵,一场家庭内部矛盾即将激化。
村委会、派出所迅速赶来,勘察现场,确认喝除草剂自杀死亡。秀云和二柱子之间的矛盾激化导致自杀构不成犯罪,问题的解决是民事调解的范畴。村委会把矛盾的双方当面对话,进行调解,都在悲痛中,都往前看,问题很快解决。
最后一致意见:
1. 秀云和孩子一起打幡、摔瓦、送葬。
2. 房屋设施归秀云和孩子,存折现金共一万七千八百元给老人一次性养老金。
3. 秀云三年为丈夫守孝,不能再娶。
4. 孩子是王二柱的后代,永远姓王,不得改变。
条件显然倾向死者及老人,秀云痛苦与愧疚交织,一一应允。
送殡那天,为二柱送殡的后代没有几个,也都很小。二柱的父母、长辈、兄弟姐妹,以及乡亲们都可惜了二柱小小年纪,就撒手人寰,伤心欲绝,哭声雷动,弯弯曲曲的送殡队伍长达百米。人们也是在为二柱带着误解的冤屈死去而哭,也是在为二柱丢下孤儿寡母怎样生活而哭,也是为二柱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而哭,也是……,反正哭声愈演愈烈,分不清谁是二柱的亲人,谁是二柱的乡亲或朋友。
七
送葬之后,秀云便大门紧闭,不在与人来往,和孩子宅在家里,闭门思考。想着二柱死后,一家人像仇人一样打她、骂她、想置她于死地,那种穷凶极恶的气势,相信人世间没有亲情;想想二柱子为了一个女人踹她到地上磕破额头,雨点般的拳头打在她的身上哪里有真实的爱情,男人都是这般货色,见漂亮的都爱。越想心越凉,越是无助。
第二年春天,秀云没有钱投资种菜、种田,也没有心情考虑未来的日子,把几亩地连同里面的菜一块承包给了别人,获得了一千多元钱。极度颓废的秀云娘俩坐吃山空,很快所剩无几,开始变卖三轮车等值点钱的东西,维持一步算一步。
村里一个在外边豪赌的家伙名叫胖子,看秀云年轻,有几分姿色,不怀好意的找到她,言称他们赌博时让她提着钱袋子,一次200元。为了生活,秀云不再计较,只要能挣钱就干。几次下来,也赚的千元,够娘俩花上一阵子,虽然危险,也值得。
有一天晚上,豪赌到深夜,胖子输完钱袋子的所有,又借了30万,很快精光。胖子言称去借钱,债主们不放他走,胖子把秀云押在债主手里,答应给她1000元酬劳。为了挣钱,秀云甘愿做人质。
胖子走后,赌徒们像土匪一样,把秀云轮奸了。原来这是道上的规矩,输了钱的把女人押给债主,任凭玩弄,直到筹钱回来。就这样,秀云被软禁三天四夜,每天被赌徒们多次凌辱,不是债主的也趁火打劫。秀云过得是人间地狱般的生活,在恐惧中度过每一天,不敢脱衣,不敢睡着,但是却抗拒不了野兽般的男人发泄。直到胖子筹钱回来,气得秀云上前猛打,胖子给她2000元,她的气还是发泄不了,胖子又给她1000元,秀云罢手了,为了生活,忍了。
秀云不想干了,胖子几次找她,闭门不见。几个月之后,秀云钱花完了,电工找到家里收电费,她拿不出钱来,电工说:
“不交电费不行,断你家的电。”
“没钱怎么交?”
“那怎么办?”
“随你便,反正没钱。”
村里人早就对秀云被胖子做人质押在债主那里几天几夜议论纷纷,好色的电工把秀云压在身下,秀云一动不动,任其摆布,临走,还给秀云放下200元,算是一种交易。自然,以后的电费不用交了,电工经常到秀云家里来做客。
秀云家的房子房产证的名字仍然是王二柱,秀云总是担忧,怕日后公公婆婆找麻烦,一个女人家势单力薄如何抗衡。于是找村长帮忙更改,村长说这事很难办,需要到乡里主管部门办理,手续好多,还要花好多钱。一个女人家哪里知道这事的麻烦,又没钱办这事,刚要放弃,村长把她拦腰抱住,往办公室里间拖,秀云无奈地合上眼,任凭折腾。事后,村长答应帮忙问问,看来以后还会找她麻烦,秀云羞愧地拖着被蹂躏的身子往家走。心想还是共产党呢,男人都是这般货色,我这一辈子算栽在没钱上了,让臭男人们糟蹋得不能要了。
2012年元旦过后,就是2011阴历年的年关,胖子狂赌输了近五十万赌债,变卖家产不能抚平债资。债主们天天逼债,老婆吓得回了娘家,胖子钻进秀云家就是不出来。秀云有把柄在他手里,也从他手里得到不少好处,只有养着他。实际上胖子还有几万块钱,准备年后翻本,所以不肯还债。
每天胖子给秀云100元生活费,秀云给他洗衣、做饭、陪睡、陪聊,胖子俨然把这里当成了家,没有一点客气的意思。秀云忍气吞声,受够了胖子的气,心想: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又能怎样,假如能碰上一个对她好一点的,就是吃苦受累也要结束这种被人唾弃的、非人般的生活。
春节过后,正是赌博的好时节,许多挣了钱的老板正在往外撒钱。老板玩钱是碰的运气,不捣鬼,专业赌博者都有办法赢钱。胖子开始出动了,开车去很远的地方,每天都能赢回来好几摞。慢慢积累多了,他让秀云给他提包,每天200元。秀云无事可做,正好挣点钱养家,就跟着他奔走,或在林间小屋,或在田间机井房,或在野外窝棚里,赌鬼们为了避免被抓,像游击队一样变化着地点。秀云奔走在烟雾缭绕的赌场,听着污言秽语,不断遭受赌鬼们的咸鱼手。为了挣钱,忍耐着,盼望着有一天能从这种生活中解放出来。
正月初七的晚上,赌鬼们在一个砖窑洞里狂赌,外地的工人都回家过年了,只有窑长和另外几个管事的轮流值班,正好是最好的赌场。午夜之后,警察们也都睡着了,不用吊着耳朵听警车喇叭声,是下大赌注的最好时机。赌鬼门怕误了赢钱的时机,顾不上到远处撒尿,解开裤子掉头狂撒,全然不顾女人的存在。秀云抱着钱包,不敢离开半步,低垂眼敛,视而不见。
胖子这一晚走背字,基本在输钱,偶有小赢,也挽不回局面。秀云一摞一摞的递到胖子手里,一摞一摞的装在别人的包里。终于,拿来的30万的本钱全部输光了,秀云示意胖子撤离,胖子正在犹豫,窑长放到胖子面前30万现金。
“兄弟,天还早着亮呢,不往回捞捞就后悔死啦。”
“对呀,不能这样就认怂啦。哥,你等着,一会连本带利还你。”说完抓过两大摞钱塞进秀云的包里,坐下开赌。
“对,就该这样,这才像个爷们。”众赌鬼叫喝着。
接下来胖子像疯子一样,他确信自己不能总是走背字,相信接下来就顺手了,果然,连赢几把。胖子喜出望外,下了几个大柱,本钱捞回来了,包里装不开了,摞在桌上高高一摞。秀云使劲拧胖子身上的肉,示意他赢了钱赶紧撤,胖子刚刚站起来,被输了钱红了眼的赌鬼们喝斥住:
“赢了我们的钱,想走,没门。”
“不走,不走,方便一下,走的是孙子。”胖子还装硬气,乖乖地坐下来。
真是风水轮流转,胖子接下来的运气全无,一直败北,输的还剩下窑长借给他的30万,秀云示意他算了吧。胖子输眼红了,那肯罢休,他觉得胆量就是运气,下大注五万,输了;再大柱十万,进别人包里了,胖子不相信运气总和他作对,继而又下大柱十五万,被窑长囊入钱袋,胖子像一个泄气的皮球瘫在座位上。
此时,天色蒙蒙亮,赢了胖子钱的赌鬼们纷纷前来抢秀云做人质,秀云吓得哭叫,心想又一次被轮奸的浩劫要发生了。只觉得自己像被抓小鸡一样被一个庞然大物提溜着走出窑洞,“咣当”一声扔在了一个跑车后座上。
跑车颠簸在乡间的土路上,借着凌晨的微光,秀云看清了,原来是窑长,高大肥胖的身子,把个驾驶座挤得满满地,幸亏是跑车,个大,小娇车还容不下他呢。
很快到了窑长的家门,高大而装潢华丽的门楼,窑长没有停车,遥控大门开启,径直开入车库,一切都是自动化。
八
窑长拉着秀云进入一个宽大敞亮的客厅,示意她坐在沙发上,然后从饮水机那里端来两杯热茶,然后自我介绍:
“我叫李宏德,承包了那座窑,我是正经做企业的人,不是赌鬼,开了工我就不玩了。”
“你不会像他们那样胡来吧,你是当领导的。”秀云心存疑虑。
“不会,你放心,况且我爱人刚去世,我还在守节呢?”
“对不起,触及你的伤心事了,我不是有意的。”
“没关系,癌症死的,看过几个大医院,花了上百万,就是没有救了她的命。”说着,这个胖大的汉子竟然眼泪扑簌掉落。
秀云看在眼里,被眼前这个把她当小鸡一样提溜回来的汉子感动了,心想,如此有情有义男人太少了,自己命真苦。二柱子把她当仇人一样打,最后还让她背负不仁不义的名;胖子把她当人质,自己玩了还让别人泄欲;想着想着,眼泪也流了出来。
李宏德见状,以为秀云是害怕、心有疑虑,继续解释:
“我和那些赌鬼们不是一路人,他们找我提供赌场,我不敢得罪他们,他们都通黑道,我们窑上有些麻烦事派出所处理不了,他们有办法。”
“我看大哥是个好人,肯定不会欺负妹子的。”
“一定不会,放心。胖子欠我钱太多,你在我这里算个筹码。我家里两个孩子,一个老母亲,我每天给你两百元,一百是生活费,有应酬超支我另付,另一百是工资,算我雇你做保姆,我不会亏待你,你安心住下吧。但是你不能随便离开,否则我那30万没处去要,你就把我害苦了,如果你不听话跑了,我会找黑道把你弄回来,软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