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风尘往事(短篇小说)
因为无法忘却无法记住所以才要逃避才要努力刻下这样一个碑文让尘世中的人记住他,你说一个人是出名的好还是默默无闻的好?
她转过头来一笑,出名有出名的好,默默无闻有默默无闻的好,出名的人可以拥有很多东西,譬如财富,但却拥有不了心灵上的平静,而默默无闻的人虽然拥有不了财富,但他却拥有山川白云,鸟语花香,这又未尝不是一种快乐,所以世上没有十全的事情,两者也不矛盾。只是在于一个人的选择。
选择只一刹那,影响却是一生,其实每个人都是这个世界上的角色也能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但这个世界上还是有那么多悲和喜,那是因为他们选错了自己的角色,在别人的舞台上苦的就只有自己。她说。
那你的角色呢?你认为你这一生最适合的角色是什么?
导游啊!她突然又笑道,你看我这个导游当得怎么样?这一天还不错吧!
不错不错。
那我们就快走了,今晚得到洗象池。她说。
为什么今晚一定要到洗象池,我还想在这里多停留一天,好好看看这里的景色。
这里最出名的只是洪春小雨,现在是什么季节,现在是冬天了,难道你为了一片景色要等一个冬季啊!
如果今天晚上我们到了洗象池,明天早上在四点就起来爬山,相信一定能看到云海和佛光,然后也就能下来了。她独自盘算着。
他看着她的样子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洪春坪到洗象池要经过九十九道拐,然后到仙峰寺,然后再到遇仙寺,遇仙寺上去就是洗象池了,大概我们得走五六个小时,所以你一定要加快脚步,否则今晚我们就得赶路。
天啦!还得五六个小时,他按着自己发麻的双腿,她却已经爬上了十几级石阶。
你快点,听说这一段路上有很多野兽,最多的就是猴子,曾经就有一个人被猴子从这路上推下山崖去了。她转过头来吓唬他。
他于是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九十九道拐就是那条山路上要转九十九个来回,真的是峰回路转。
石板很是洁净,从山底直到山上,两旁是茂密高大的树,把整个小道荫得十分阴森可怕。
小道是那种斜三十度的石阶,甚至有的地方是斜十五度的陡坡,石阶很窄,只容下半个脚步。他扶着石阶旁的护栏攀沿而上。
一路上很少遇见人,偶尔小道旁有一个很古老简单的木房,那是供游人吃饭的山涧野店,饭价却高得吓人。
他为了歇息片刻,也就顾忌不了价钱的高低。
她只是拿出随身带的食物随便吃上两口,然后在店里要一点水喝下就一个人坐在店外的石阶上看着对面的山峰发神。
趁此机会,他就努力歇息,直到下一批游客到来,她才喊他起来然后继续朝山上攀去。
十二
他一路数着道路的曲折,一边攀爬一边念叨,太阳渐渐被云层遮没,山道上浓雾开始升起。
十月的天,多的就是雾,把整个山道封得严严实实的,浓密的树林间只听得见沙沙的声响,远方是什么,再也不入视线。
她的步伐很快,沿着弯曲陡峭的石阶不停向上攀上,而他却啜着粗气被她落后很大一截。
我们得快点,她催促,天要下雨了。
下雨?他抬头望望天,刚才不是还有太阳吗?
现在没了,雾大起来了,海拔越高,雾越重也就容易下雨。
可我们现在才走了五十几道拐,我看到你说的洗象池多半得明天了,他掉在护拦上,仰头看着她。
明天不行,今天一定得到,这天气时好时坏,说不定明天要下雨,一下就是几天,那我们这次上山就白跑一趟了。她急忙跑下来。
你走不动了吗?
嗯,我实在没法走了,按照你这个爬法,我看我上山来不是欣赏景色而是在锻炼身体。
锻炼身体也好啊!她一把护起他,来,我护你走,不论怎样,我们明天都得下来。
他苦笑一声,强撑着身体向上爬去。
山道上偶尔有一两个挑担子的农夫,赤肩裸膀,一根竹担子横在肩上,两边是两个大大的箩筐,里面装着满满的蔬菜,却异常的新鲜。
他看着他们矫健的步伐异常好奇。
他们是往哪里送蔬菜?他问。
寺庙,她不以为奇地回答。
他们居住在这山上?
不,他们是从小镇上送上来的,每天都这样。她看着他的样子反而有些好奇。
每天都这样?不累吗?
为了生活罢!她冷冷地回答,长年累月他们已经习惯了,你别看他们筐子里装满那么多,他们的脚步比你还要快。
他抬头看去,他们已经在山雾中了,隐隐听见脚步声,却不是十分清楚。
他取出一支烟,抖两抖独自抽上。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她转过头来好奇地看着他。
为什么这样问?他吐出一口烟子,然后把烟扔在地上,一脚踏灭。
没什么!只是好奇。
每个人对新事物都是好奇的,正如我对这山上的一草一木一样。
不一样。她直直地看着他,你一开始给我的感觉就是好奇,到现在这种好奇还是一样,你说你是新事物吗?她说完就转过头去然后朝山上慢步爬去。
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的背影一阵发愣。
雾越来越深沉,瞬间就湿遍真个林间,细细地听,四处都如下雨的沙沙声。
石阶也愈来愈湿,天陡然暗了下来,如下雨前农家的傍晚,河里的鸭子归了家,耕种的农夫回到了茅屋,一切都归于了静寂。
只是山道上的挑夫还在迈着步子,上去的下来的,永远都那样忙碌不歇。
仙峰寺是在另一座山顶,但因为雾气,什么都看不见,他只随着她的影子一步一步跟上。
那是很大的一座寺庙,四处都在装修,没有洪亮的佛钟,参观祭拜的游客也很少。
香火和灯光只是在走近的时候才会陡然发现,然后惊叹这整个寺庙的宏伟。
这座寺庙在天晴的时候本可以看见佛光的,五色六彩,很是好看,只是你运气不好,偏偏碰见了大雾。她叹一口气。
是啊!我以前就见过。雾中一个人回答。
然后他就看见一男一女走了近来,大约二十来岁,男子手里拿着伞,背上背着一个灰色的包,女子手里只拿着一个很名贵的相机。
他们走近他们的身旁,男子叹着气说,我还以为只有我们不幸了呢!原来还有你们和我们一样啊!他说完就朝他们一笑。
女子却娇嗔道,都是你啦!如果不是非要今天上山我们也不会遇见这种坏天气。
是,是,是!都怪我,都是我不好。
知道就好了!呵呵!
一男一女的声音转眼就在浓雾之中渐渐远去。
她转过头来看着他笑道,你不会怪我吧?
怪你什么?
如他们一样啊!
我不会责怪人。他冷冷地回答,然后就朝石道走去。
她嘴角的笑容刹时定住,然后呆了一下就跟了去。
淅淅沥沥的雨不急不缓地滴在石阶上,冬天的雨总是夹杂着寒气,冷不丁地滴在身上,然后钻进心里。
冬天,不只是外物的寒气,也是内心的寒气。
她因为他刚才的冷漠,一路上一言不发,步子走得很慢,和雨声混合在一起,总有一股庸散懒人的味道。
他撑着唯一的一把伞,伞沿拉得很低很低,只看得清脚下的路。
山上除了雨就是雾,他能看见的也只有被雨水冲刷得冷冷的石道。
不一会,他们就赶上刚才说话的那对男女,男子撑着伞,女子倚在男子的伞下,步履很慢很慢,偶尔传来笑声,把他们之间的沉默衬托得更加荒凉。
雨,伞,伞下的人。
他看着她沉默的背影一阵苦笑,勉强赶上几步,然后把伞撑在她的头顶上。
她丝毫不吃惊,习以为常地走在他的伞下。
你们也是准备到洗象池过夜吗?那对男女转过头来看着他们。
嗯!她点了点头,脸上却泛起习惯性的笑容。
那好啊!我们也是到洗象池过夜,那男子激动地说,我们可以一路走啊!
哦!她应了一声。
那男子好象感觉到她的不快,转过头去不理他们,然后和伞下的女子笑着向前走去。
雨声滴在伞上,稀疏却很清脆,伞外却是混合一片的雨水打在树叶上的声音。
天真是善变,说下雨就下雨,她恨恨地看着伞外的雨。
怎么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没什么,天气不好,上山还看什么?
看我出家啊!他回答,这种天气你看我出家就可以了!
她突然停住脚步转过头来看着他,眼里却是含糊不清的东西。
怎么了?
你真的要出家?她怔怔地望着他。
这天气不好,我不出家你看什么?他突然笑道,我可没敢忘,你是我请上山来的,请者为贵哦!
你知道就好!她脸上隐隐泛起笑容。
你这个人不是让人生气就是让人难以琢磨。
那样不好吗?别人永远看不懂你,自己也就少些烦恼了。
不好,把自己隔绝于一切之外,喜怒哀乐都不让人知道,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没有什么喜怒哀乐,也没有什么人想知道我的喜怒哀乐。
为什么这样说?
没什么!只是这样觉得。
他从怀里取出那个手链。
这个,是那个老太婆要我送给你的,你不会不开心了吧!
你买的?她欣喜地接过。
不是,是她送给我的。你觉得怎样?合适吗?
还好!你还挺会逗人开心的。
我不是逗你开心,是我耽误了你时间,不好意思!
呵呵!用这个就当谢我?
你看不起那我就收回来。
虽然不怎么名贵,不过我是来者不拒,不然我就对不起我自己了。她把手链放在手上试个不停。
你这个样子挺象个很世俗的女人。他看着她的样子笑道。
我本来就很世俗,只是你没发觉而已,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如果不世俗那才让人奇怪呢!
是啊!不世俗才让人奇怪!他幽幽叹道。
十三
路永远就是这样,你看不见什么却还是要走下去,因为身边有陪你走的人,而且还不敢怨恨什么。他看着前面的一男一女感叹。
那是责任,一个人有了责任,怨恨又有什么作用?
除了责任还有什么呢?世上的责任太多,能担得起又有多少?
担得起的叫英雄,担不起的就叫懦夫。她笑。
那我情愿做一个懦夫。
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做就做得成的,还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条件?
那我有做懦夫的条件吗?
没有。
那我可以做什么?
你只能做个逃避者。
逃避和不负责任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她顿了顿,逃避是无法担起责任,而不负责任是担得起却不去担。
但结果都是一样。
过程不一样。
过程?有几人会在乎过程?
有,你看他们就不是在在乎过程吗?过程就是回忆,人的一生就是一个过程,但结果却都是死,但多少人的过程又一样呢?
我说不过你。
不是你说不过我,只是你不愿意承认,或许你的心里有很多苦的结果,大凡出家的人都是认为万物皆空,认为结果都一样,所以就选择了逃避,其实有多少人知道过程当中的悲欢喜乐,就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洗象池不只是一个池子,也是一座庙宇,只是庙宇前有个池子,传说当年普贤菩萨的白象在那个池子里洗过澡,所以叫着洗象池。
雨依然在不停地下,浓雾已经散了一些,大概是天开始黑了,雾也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什么作用,便悄悄地退了去。
洗象池是坐落在山脊上,两边是幽深的悬崖,站在庙宇前,除了凉雨,便是高处不胜寒的冰冷。
庙宇后面是几家餐馆,也是旅社,那一男一女很是热情,约同他们住在同一家旅社。
旅社的老板是个中年男人,看见客人,便如同见了祖宗一样。
那一男一女当中的女子很会砍价,一间双人房的房钱从六十元砍到了二十五。
于是他们俩住进了同一间房,他不解,她说,双人房比要两间单人房便宜。
可,可我们……他本想说一男一女住进同一间房不合适,看到她的笑容却不好说下去。
果然那老板就误会了,什么都给她说,他却什么都不知道,好像她就是当家的,他也只好苦笑。
他们吃了饭看了房间她便拉着他到外面去游玩,那老板只是在后面一个劲地傻笑。
洗象池最好看的就是夜晚,洗象夜月最漂亮了。她说。
可今晚在下雨,哪里看得见月亮?他有些疲倦。
今晚可是十五,十五的月亮最是漂亮,虽然现在看不见,但等雨一停,月亮还是会出来的。她独自说道。
他看着她的样子好象看见了自己一样,多年前自己对生命中的她也不是一样吗?明知她成为了别人的妻子,还是那样傻傻地等,总想着她会回到自己的身边。
那种傻傻的感觉此刻突然又回来了,他第一次向她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她走进雨里,头仰着天,雨轻轻地吻过她的脸,但寒气中,她的脸却被冻得异常的娇红。
别人说能看见洗象夜月是人生中最大的快事。
你当导游这么多年,难道还没看过?
看过。
那为什么还这样着迷?
那和现在不同,那个时候我是导游,是要向游客介绍这些美丽的风光,而如今我却是一个游客,是来领略那种感觉的,那个时候还有很多游客,没有现在清净,一个人感受这种独特是另一种感觉。
他被她的话怔住了。
来啊!你也来感受一下。她朝呆着的他喊道。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