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男孩和芳芳站在草原旁边向远处眺望——
　　 草原深处是骑马牧羊的牧民们，他们悠闲地骑着马在草原是游弋……
　　 【芳芳情不自禁地】：嚯！太美了——
　　 【大男孩双手呈喇叭状高喊】：阿妈——阿妈——
　　 声音在旷野中回荡……
　　 远处一匹枣红色的马风驰电掣般地向他们跑来……马越来越近了，格格丽挥舞着马鞭向他们驶来……
　　 枣红马在他们面前戛然而止，格格丽跳下了马。
　　 【大男孩高兴地】：阿妈，这个阿姨是外公的同事……
　　 【芳芳热情地】：你就是格格丽吧？我叫芳芳——【与格格丽握手】
　　 【格格丽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哦，我阿爸还好吗？
　　 【芳芳与她握手】：尕布龙副总指挥就是忙——
　　 【格格丽笑了笑】：如果阿爸忙，就证明他身体还好！这么些年都习惯了！就怕他不忙啊……
　　 芳芳一怔。
　　 【大男孩】：阿妈，你和阿姨说话，我去放羊啦！【他跑到枣红马旁边抓过缰绳飞身上马，抖动丝缰】驾——
　　 枣红马朝草原深处飞奔……
　　 【芳芳介绍地】：我是《青海日报》社的记者，想采访尕布龙副总指挥，没想到……
　　 【格格丽哈哈大笑】：是不是碰了个软钉子？我阿爸就是这样的人！没有人能够采访到他——
　　 【芳芳沮丧地】：问题的关键是我接受了采访任务！【讪笑地】活巴师傅让我找你——
　　 【格格丽为难地】：找我也不一定对你有用啊？
　　 【芳芳开导地】：随便聊聊，或许对我有用呢！
　　 【格格丽点点头】：咱们边走边聊吧？
　　 芳芳点点头。
　　 二人向草原深处走去……
　　
　　 41.金银滩草原 日外
　　 四只脚踏在了柔软的草原上，犹如在足球场上荡漾……
　　 【芳芳单刀直入地】：尕布龙副总指挥是你的养父？
　　 【格格丽点点头】：嗯！三十多年前，我是一个孤儿，是阿爸养育了我……
　　 【芳芳直截了当地】：你做为副省长的女儿，在金银滩上放羊，感觉亏不亏啊？心里平衡吗？
　　 【格格丽伤感地】：我没有文化，不放羊还能干嘛？
　　 【芳芳惊讶地】：你阿爸没有供你读书？
　　 【格格丽哽咽地】：三十年前，我阿爸当时是黄南州河南县委书记，阿妈是全村的劳动模范。我刚刚上小学一年级……
　　
　　 42.尕布龙家日内（闪回）
　　 【格格丽 OS】：有一次，我阿妈在生产队牛场挤奶，被受惊的牦牛踏伤了腰骨，成了半瘫痪……
　　 华毛躺在炕上不停地呻吟……
　　 童年格格丽不停地照顾着华毛……
　　 【格格丽 OS】：家务的担子全落到了我身上。为了接替阿妈放牛，同时照料阿妈，她主动退了学，拿起了牧羊鞭……
　　
　　 43.牧场上 日外（闪回）
　　 童年格格丽在牧场上放牛……
　　
　　 44.金银滩上 日 外
　　 【格格丽偷偷地拭泪】：阿爸当过副省长，记不清他为多少人批示办过招工、招干手续，给多少人办过农转非户口，但就是没有给自己亲属办过一件转户口的事。如今，我们全家还是农村户口呢！
　　 【芳芳若有所思地】：你不怨恨你阿爸吗？
　　 【格格丽直言不讳地】：小时候怨恨过——【笑了笑】前几年，很多村民看到我们全家当牧民，就劝我说，你阿爸是副省长，身边又没有家里人，随便找个理由，可以解决户口，进城工作，你小两口为啥还舍不得放下牧羊鞭？
　　 芳芳同情地点点头。
　　 【格格丽笑了】：阿爸经常教育我们，要热爱草原，建设牧区，虽然牧区自然条件艰苦，总要有人来建设。如果牧民都进城，草原建设、畜牧业生产由谁来发展？
　　 二人默默地在草原上走着——
　　 【芳芳提问】：你阿爸经常回来吗？
　　 【格格丽点头】：多则十天，少则一个星期就回家一次——
　　 【芳芳猜测地】：尕布龙副总指挥心里放不下你们啊！
　　 【格格丽哈哈大笑】：阿爸回来让我给他拿酥油、炒面——
　　 【芳芳愕然不已】：他一直喜欢吃这个？
　　 【格格丽悲痛地】：他粮食一直是接济不上……【抽泣起来】阿爸家里每天都有几十号人吃饭，牧民把他家当做了客栈……【泣不成声地】一个副省长……就是……这样的……生活……
　　 芳芳心里沉重起来。
　　 【格格丽抹了一下泪水】：家里你去过了，你也一定看到了！这个四合院是省里给阿爸的安家费，阿爸让我们建起了房子，他把一多半给村里做医务室、图书室……我们家里最值钱的就是今年我自己买的冰箱……
　　 【芳芳努力寻找词汇】：也许你们生活比较窘迫，但是有这样一位父亲还是应该骄傲的！
　　 【格格丽眺望着草原】：我不图大富大贵，只图阿爸的身体能平平安安……
　　 【芳芳附和地】：你阿爸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格格丽肯定地点点头……
　　
　　 45.北山下医务室 日内
　　 尕布龙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喘息……
　　 护士给他挂上了吊瓶，输液管中的药液不停地嘀嗒……
　　 【尕布龙止住喘息】：大夫，能不能不输液啊？
　　 【护士睥睨他一眼】：老领导，准确地说，你应该住院治疗才是！我们医务室只能给你简单的治疗，我害怕耽误了你的病情。
　　 【尕布龙努力笑了笑】：老毛病了，没那么严重！
　　 【护士絮絮叨叨地】：你们省领导都是公费医疗，市医院、省医院随便找一家，往高间里一住，治病疗养两不误。多好啊……
　　
　　 46.通往医务室的胡同里 日外
　　 芳芳孑然一身彳亍而行——
　　 胡同显得悠长……
　　
　　 47.北山下医务室 日内
　　 【护士继续絮絮叨叨地】：……老领导，说一句你不爱听的话，像你这样的人还是真的少有啊！既不图名又不图利的人这是难找呀！你可以不要钱，也可以不要官，但不能不要自己的身体对吧？
　　 没有回音。
　　 护士回头看了看，已经是人去座空了；门已经敞开着——
　　 【护士嘟囔着】：人呢？说了半天还不是为了你好嘛！好坏不分呢？看了真得去住院啦！
　　
　　 48.医务室门外日外
　　 尕布龙左手举着药瓶，步履蹒跚地向北山绿化区走去——
　　 芳芳一眼看到了尕布龙，她急忙一路小跑地追赶他……她跑到尕布龙身边，接过药瓶举起——
　　 【尕布龙看了看她】：还想采访我？
　　 【芳芳笑了】：副总指挥，我去你们家了——
　　 【尕布龙沉默了一会儿】：看到格格丽了吗？
　　 【芳芳单刀直入地】：副总指挥，我觉得您对格格丽不公平！
　　 【尕布龙反问】：怎么样才算是公平啊？给她弄到西宁，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工作……这样就公平了？
　　 【芳芳心潮澎湃地】：一个副省长的女儿在牧区放羊——
　　 【尕布龙倔犟地】：她心里平衡了，老百姓的心里就不平衡啦！【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小同志，你这里有问题啊！谁让她是尕布龙的女儿了？【他夺过芳芳手中的药瓶自己高举着向上山的路走去】
　　 芳芳尴尬万分地站在那里，如同泥塑雕刻一般……
　　 尕布龙的身影越来越小……
　　
　　 49.芳芳卧室夜内
　　 芳芳穿着睡衣坐在写字台前，苦思冥想起来……
　　 台灯泛着柔软的光芒。
　　 芳芳睁开眼睛，拿起钢笔在稿纸上写下了隽秀的字：常青树。她拿起稿纸看了看，不满意地撕下稿纸揉搓成一团，然后丢进了纸篓中。
　　 芳芳思索了片刻，在稿纸上写下了“尕布龙”、“活巴”、“尕蒙生”、“李玉帆”、“崔师傅”、“张师傅”、“薛师傅”……她在“尕蒙生”、“崔师傅”、“张师傅”、“薛师傅”字体上画着圈圈……她用钢笔敲打着桌面……
　　 芳芳满意地站起，关了台灯——
　　 室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50.住宅小区里 日外
　　 芳芳在住宅区里向行人打听“张师傅”的地址。
　　 行人不停地摇头。
　　 芳芳向另一幢住宅楼走去——
　　 一个居民在凉亭里听着收音机……
　　 【芳芳走过去】：大爷，张欢师傅住在这里吗？【拿出一张纸递给对方看】张师傅原来在省政府开车——
　　 【居民指了指楼上】：他就住在六楼！不过他不在家，去上班啦！早晨我还看见他了呢！
　　 【芳芳兴奋地】：他在哪上班啊？
　　 【居民想了想】：好像是在大堡子那边的一机床上班……对！就是一机床——
　　 【芳芳收起手里的纸】：谢谢你大爷！【转身离开】我去一机床——
　　
　　 51.大堡子公交车站 日外
　　 一辆公交汽车停靠在站点，乘客陆陆续续地下车……
　　 芳芳走下公交汽车，径直朝对面的第一机床厂走去——
　　
　　 52.一机床院内 日外
　　 芳芳在停放的汽车旁边仔细寻觅着……
　　 一辆“解放”牌141汽车支着车盖子，一个人趴在马达中修车——
　　 【司机甲OS】：张师傅——张师傅——
　　 【张师傅抬起头】：我在这——
　　 【芳芳走过来】：你是张师傅？
　　 【张师傅回头】：车队就我一个姓张。
　　 芳芳忍俊不止地笑起来。
　　 【张师傅惊讶地】：你……你笑什么……
　　 芳芳指了指他的脸。
　　 【司机甲走过来笑喷了】：哈哈哈……【指了指他的脸】张师傅，你好像灶王爷下界啦！满脸是油啊！哈哈哈……
　　 【张师傅在倒车镜照了照嗔怪地】：就知道笑？笑你个头哇！快给我擦一擦呀！
　　 司机甲从驾驶室里取出卫生纸给他擦脸，还是忍不住笑着……
　　 【张师傅囧态】：手太脏了，没法握手啦！
　　 【司机甲讽刺地】：你怎么看见女同志就想握手啊？是不是有一点别有用心啊？
　　 【张师傅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滚——【一本正经地对芳芳】找我有事吗？是不是想让我出车拉……
　　 【芳芳掏出记者证】：我是《青海日报》的记者——
　　 【司机甲惊讶地】：哇！是记者啊？【低声地】喂，你是不是犯事了？
　　 【张师傅睥睨他一眼】：滚……滚一边去！
　　 司机甲溜走了——
　　 【芳芳冒昧地】：张师傅，你给尕布龙当过司机对吧？
　　 【张师傅点点头】：没错！
　　 【芳芳反问】：为什么不干了呢？
　　 【张师傅沉思了片刻】：怎么说呢？原因很多……感觉一个字，累！还有……
　　 【芳芳催促地】：别讲的笼统了，直截了当一点好一些。
　　 【张师傅委婉地】：记者同志，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记得有一次去海北草原.州县领导得知尕布龙副省长要路经一个牧业点.就吩咐下面的人在哪里准备一下，接待他吃午饭，还特地宰了只羊……
　　
　　 53.牧区帐篷外日 外（闪回）
　　 几个村民围着灶台做羊肉——
　　 尕布龙带领秘书和张师傅走到了他们面前，看见几个人蹲在灶台前烧火，他故意咳嗽了两声。
　　 几个人回头看了看他们。
　　 【尕布龙讪笑】：锅里煮的羊肉吧？闻着挺香的！能不能给我们一点饭吃.我们都饿了。
　　 【村民甲摇摇头】：不行，我们在等省长.这些吃的都是为他准备的。
　　 【尕布龙笑了笑】：省长也吃不了这么多，你们就给我们一小块羊肉，给一点点面，我们自己揪点尕面片吃，行吗?
　　 几个人交头接耳地商量了一阵子……
　　 【村民甲拿给他一块面】：你自己做着吃吧！
　　 尕布龙在脸盆里洗完手之后，娴熟地做面片，然后在灶台上坐上了一个铁锅，从煮羊肉的锅里舀了几勺汤……
　　 村民甲用筷子扎起一小块羊肉递给他。
　　 尕布龙迅速地将羊肉切成片，放到面片锅里，锅里的汤已经沸腾了，他娴熟地揪面片下锅……几分钟以后，面片熟了，他给自己带来的人每人盛了一大碗。
　　 【村民乙拿给他们两头大蒜】：吃尕面片离不开这个——
　　 【尕布龙笑了】：谢谢！
　　 三个人热火朝天地吃了起来……
　　 村民们面面相觑。
　　 【一个干部走过来问】：都准备好了吗？
　　 村民们站起来。
　　 【村民甲胸有成竹地】：万事俱备，只欠省长啊！【向远处眺望】尕省长怎么还不来呢？
　　 干部蓦然看到了尕布龙他们在吃饭，就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干部惊悚地】：尕省长——
　　 村民乙拿铁锅的手紧张地松开了，铁锅“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村民甲战战兢兢地】：他是……尕省长……
　　 【干部义愤填膺地】：你们竟敢让尕省长吃……吃面片？
　　 【村民甲辩解地】：我们不知道他就是尕省长啊！
　　 【尕布龙诙谐地】：小刘，不要怪他们！这没有什么，说不定你们做的面片还没有我做的香哩，不信，你们尝尝。
　　 众人都笑了。
　　 【村民甲赞许地】：看来尕省长是咱们老百姓的官，他和我们没什么两样！连我们都没看出来呀！【绘声绘色地学】现在有些当官的，就是闭着眼睛都知道他是官！
　　 【村民乙不解地】：闭着眼睛怎么知道啊？
　　 【村民甲诙谐地】：下乡坐吉普，小肚吃溜鼓；问题没解决，补助两块五——
　　 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尕布龙放下饭碗】：当官的什么最重要？就是老百姓的口碑最重要！
　　 众人笑声戛然而止，面面相觑起来。
　　 尕布龙从兜里掏出二十元钱悄悄地压在了饭碗底下……
　　 【张师傅OS】：也许有人不信，但却是事实。作为领导干部的尕布龙无数次下农村、跑牧区，无论在什么地方吃饭.他都要付钱，而且要付三个人的钱.一份是他个人的，另外是司机和秘书的。有一次他在一个村子搞调查，中午在村干部家吃了一顿饭，他要付饭钱，村干部硬是不收。无奈之下，他也不再坚持，但车开出村头之后，他还是将算好的20元饭钱托人带了回去。他说，这不是一顿饭的小问题。战争年代，我们党纪律严明。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一心一意为人民，才打下了江山。现在搞现代化建设，更不能多吃多占老百姓的。多吃多占养成自然，就会败坏党风，丧失民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