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没想到这世界居然这样小，转来转去，全都是熟人。
　　 “她怎么样？”狼好奇的问道。
　　 “什么怎么样？！”迅即，吴芸丽明白他的意思，嘿嘿笑了：“她可不是什么人轻易能勾到手的，人家和她老公的感情可好了；她看着挺开放的，实际特传统。”
　　 等狼再想问下去，网吧却忽拉拉的拥进一群学生，吴芸丽忙坐回吧台。办卡，收钱；忙碌过后，吴芸丽再没过来，而是聊上了天儿。
　　 有一阵子了，吴芸丽在和她老公闹别扭；原本，每天不到五点，她就会急匆匆的和狼打过招呼，就要去学校接儿子；现在却要流连到六点多，才不情愿的离去。最近，则每天都有个男子在网吧对面等她；据说，那个来接她的男子是她的N年前的男友，某天，在同学聚会时，他们不期的相见，使他们有了机会重新有了联系。
　　 狼知道吴芸丽一句淡淡的“联系”意味着什么，那就等同于她自己承认给她那合法的有着一纸婚约的老公戴了绿帽子。他想象着吴芸丽的老公给孩子和家务弄得手忙脚乱，想象着那个男人面对一片狼藉的家束手无措；而这个吴芸丽却和另一个男子重续旧情，做着苟且的事情。狼不由的更痛恨起女子，觉得她们的放荡与花心；而这放荡与花心却给一句美丽的感情这句话轻轻地遮盖。
　　 每天吴芸丽走后，二姐都会带着那个门帘的女子到网吧来；一开始，二姐抬脚走，她也会跟着走；后来一天，她留下了，玩到十点多才走；狼因为离不开，只帮她打了辆出租，为她付下车费。
　　 下次再来，门帘女子拎来一堆小零食，分给他一半。
　　 狼并不爱吃零食，他只是开了一袋，放在电脑旁，又和李小鱼聊了起来。
　　 视频那头的狐狸病了；她告诉狼，夜里她一个人很害怕，不是怕别的，而是怕她自己会突然死去。狼听着她的话，心里砰然一动。他扭头瞧了眼门帘女子；她温存的朝他一笑。狼问狐狸，用不用他过去陪她；他问的这话充满了暧昧；大概狐狸也听出他的意思，关了视频，半天没反应；在他的追问下，她才打过个“谢谢”两字。
　　 虽然狼被狐狸拒绝，他却更欣赏起这个女子；一个男子，真正想要的并非一时欲望的渲泻，并不是一个总是滥情的女子，而是对他自己忠贞不渝的女子。
　　 由此，狼又开始嫉妒起给狐狸爱着的那个男子；虽然狐狸总是说她自己的爱情就是一个“毒”字；可假若他能拥有这头对爱执著的狐狸，哪怕爱情再怎样毒，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伴她走过这一生。
　　 细想起来，人生何其长，人生何其短；而在这变幻的人生中，能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爱情又谈何容易？狼想到那些传奇的爱情神话，想到童年时看到那些神话时的翩翩心情，不禁为自己尴尬的初恋忿恨起来。
　　 半天，狐狸忽然慵懒的发来信息，告诉他，她下线了。
　　 狐狸下了Q，狼觉得无聊，就玩起小游戏。
　　 原本，狼从不吸烟；不过，在和狐狸视频时，看到她叨着枝烟，狼深深感触到她内心里的寂寥，也开始吸烟。
　　 在网吧吧台，摆着矿泉水、方便面等一些东西；后来吴芸丽来了，就增加了烟；只是不敢明目张胆的摆在上面。吴芸丽N年前的男友现在在烟草公司上班，他们每个人销量任务；吴芸丽这也算是为婚外情而付出吧。
　　 婚外情也算做一种爱情吗？狼侧头看了眼门帘女子，感到走进婚姻的可怕。
　　 这个夜里，哗哗的下起雨；门帘女子没回寝室去，而是在狼的床上渡过了一宿；狼则上了通宵的网。
　　 下半宿，李小鱼也意外的上了线；她在向他说，她的男人昨天在她生日的夜晚回了家，第二天一早又走了；临走时，她的男人给她留下了钱，这让她想到那些做此肉生意的女子们的交易，让她感到隐约的耻辱。
　　 当他看到她对爱情的感悟只有一个痛字时，他的心也抖了起来；他问她，“他真的爱你吗？你快乐吗？”在这语言的底下，狼暗暗藏着属于他自己的心机，那就是得到这个女子；不是暂时得到她的身体，而是得到她永恒不变的心。
　　 也许在爱情面前，随着时光的推移，什么都会变，包括信誓旦旦的诺言；因为在这个世上，只有死亡会一直永恒下去，其余的都有生命，瞬间的灿烂，然后就是漫长的死亡与黑暗。
　　 狼和狐狸聊了多久，他自己也不知觉；时间在静静地流淌，流向空寂的夜色里，流进虚无的宇宙中；狐狸一直在讲她和她的男人的故事，从她和那个男人相识，相知，相恋，一直到现在的婚姻危机，以及那个闯进她生活里，撕裂她感情的另一个女子。她说，她想不到一个曾经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会去追逐另一个女子，想不到七年的婚姻生活就这样痛着她的生命；那可是她曾经当作她自己全部生命的男人。
　　 狼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如果她就在他身边，也许他会借给她肩膀，让她哭个痛快；但她只是网络另一端的镜像，他触摸到的只能是她震颤的心灵；别的，只是一场空。
　　 在狐狸将要下线时，狼忙问她要了电话号码；看着她发过来的一串电话号码，狼忽然又有了种踏实的感觉；因为虽然网线断开后，他面对的只能是冰冷的屏幕；可现在，除了这冰冷的屏幕，他还有她的电话号码，至少在关机或下线后，他还有希望能找到她。
　　 可是他按动那串数字，电话那头，却迟迟的才接起来；等到他紧张的说过一番后，她只淡淡的对他说，她累了，改日再和他聊。放下电话的那一刻，狼除了感到空旷外，就是觉得失败，懊丧。停了会儿，他编了条短信给她发了过去。
　　 锁上网吧门，已是后半宿了；他看了眼那六七个包宿的学生，摸着黑倒在床上，触到软绵绵的东西，才想起那个门帘女子住在他的床上。他心跳了跳，因为实在太困，也就懒得再挪地方。但紧跟着，在黑暗里他听到她微微急促的呼吸；于是，他知道她并没睡死。他的手熟练的搭了过去，搭到她胸上；她的呼吸屏息下去。
　　 次日早起，狼向旁边早餐店要了两碗粥，四个包子，一碟小咸菜，招呼门帘女子起来。她的脸通红的，不敢看向他；匆匆进卫生间里洗漱后，半垂着头，吃下那碗粥，她就背着那个黄坤包离开了网吧。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狼忽然后悔起来。
　　
　　 （六）
　　 狼并不认为他自己是第三者；顶到天，他也就算做一位单恋者。不过，他知道，他的这种单恋确实属于网恋。
　　 在这个网络横行的时代，网恋也许并不是那样的现实，就象自诩为情感大师的那些专家们认为的一样，通过网络认识的男女，已经是给一层伪装屏蔽的虚假，也许彼此间看到的只是竭力隐藏起缺点的完美，等到两个人相见相识后，那些给藏起来的缺点忽喇喇的涌了出来，那种缥渺的童话就会被剥开，打碎，露出本来的面目，完美就坠为丑陋，爱情就褪为争吵与敌意，彼此就感到受到了伤害。
　　 可狼管不了这些；认识狐狸后，他觉得这种偶尔的爱情，这种无意间掷骰子般相识的爱情对于他，已不再是一场游戏，而升华为缀着华彩的梦。
　　 人生不能没有梦，无论人生里有多少挫折，只要有梦，就会继续着希望。狼知道自己的希望隐隐藏在李小鱼那张幽怨的脸上，藏在那冰冷的屏幕后面。
　　 门帘女子每天依旧会到网吧，流连到半夜，然后就住在这里。狼渐渐的厌倦起这个女子；他不想对她负责任，因为他发现他自己对这个陌生的闯入者没感觉。
　　 他不了解她，就象不了解那些肯与他上床的女子们；他不知道她们想些什么，只知道他会让她们和他上床，只知道她们的虚荣。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比虚荣更令人可怕。虚荣不过是一文不值的东西，满足过后，又会是什么，不过是一场空。
　　 狼忽然想到某位网友说的，爱情就象一颗洋葱，层层剥开后，只会是一个空心。但那一天，他特意到附近的菜店买了两颗，剥开后，他居然看到了那颗心。不过，他还是想，也许那位网友剥的洋葱，真的凑巧没有心，所以她才会这样伤感。
　　 人生中就是会有种种凑巧的事情，就象他能在游戏的网络里认识李小鱼，就象他在现实生活里先后和二姐周围的女子产生纠葛。人生中的戏在这一次次巧合里逐步进行，逐步冲突，逐步的将那帷幕开启又落下，直到生命的终结。
　　 门帘女子最爱坐在他身边；这让他感到不舒服。她有些粘，有些过于依赖，并且时不时的会探过头，好奇的看他在聊什么。狼讨厌别人监视，他希望有自己的空间，不想让别人打扰。但门帘女子不会顾忌到他的想法，下午一下班，就会到网吧，时不时的还会买来一堆小零食。一次，她还特意向吴芸丽炫耀，跟他撒起娇；不过她得到的只是他微微地皱眉。
　　 那天以后，她就不再回寝室，每天都会流连在他的床上。她会为他铺下被子，静静地躺下，等待他上网疲倦后钻进她的身边。她感觉到他的冷淡，夜里和他拥在一起时，她呢喃的，说她的第一次虽然不是给了他，可她也并非那种随便的女子，骨子里还是属于传统；他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却懒得解释什么，将身子转了转，向她。很快，他听到轻微的奇怪的声音，仔细听去，原来是她在低低的抽啜。在那一刻，狼忽然觉到他自己的残忍。
　　 不过，狼本来就是残忍的，难道不是吗？否则，狼就不会叫狼，而应当唤作羊。他狠了狠心，没去理睬她。
　　 以往，和那些女子上过床，她们再来找他时，有些也会这样幽怨的瞅向他，质问他；那时他总会别过头，不再理睬。而这次，门帘女子不同于她们；她只是在静静地落泪，独自承受着心里的乱。
　　 那一宿，门帘女子大概一直没睡。早晨起来，狼懒懒的抻个懒腰，随意的转过身子，看到她的脸，吓了一跳。她眼圈红红的，眼睛盯盯的瞧向他，让他从心底打个寒噤。他心里一慌，半坐起身子，忙问她怎么了。
　　 “怎么了？！”她抹了抹眼泪，幽怨的讲：“你说怎么了？”
　　 狼知道她没说出来的那句话是什么，所以也就缄默，没再吭声，重新躺下去。隔着门，外面敲打键盘的声音隐约可见。那个刚复员回来的小网管这个时间大概也沉溺于英雄里；小网管来了近两个月，打那个游戏花了八九百块钱；不过，这还是花的少的，许多人甚至为了玩游戏花了上万块钱。
　　 半天，狼正胡思乱想着，忽然门帘女子从他背后搂住他，吻着他的后背，一只手悄然探向他的裆部。
　　 他骇然她的热烈，想不到她会这样。刹那，他想起那句关于女子的倜侃：每个男子都希望自己的女人进了厨房是巧妇，到了街上是贵妇，上床则是荡妇。那么，此刻的门帘女子就是狂热的荡妇！
　　 他的身子随着她的力量转动，仰面朝上；她则趴到他的身体上，头发垂到他的脸上，胸上，痒痒的，让他的胸膛里升起欲望。
　　 也许，每个女子遇到她自己喜爱的男子，都会慢慢地放荡起来，都会成为娇淫的潘金莲；而对待别的男子，却冷若冰霜，就象狼初恋时的那个女子。狼这样想着，忽然心里难过起来，因为在这一刻，他才砉然想明白，原来他自己并不是那个女子的所爱。
　　 门帘女子在为他口交。在她的唇刚刚触到他的下体时，他心一动，忽然感到她的可怜；他知道，他并不爱她；能和她上床，只是一种本能，一种惯性。他和其他女子上床已经成为习惯，以为她也一样，纠缠过后就不会再来；可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现实里的女子毕竟和通过网络认识的女子不一样，何况她还是二姐的同事。这样想着，狼倏然洞彻到他自己初恋时那个女子心里的所想，和一个自己并不爱的人在一起，生活、作爱，也是一种折磨。
　　 这样想着，他冷冷而含糊的说：“别的，今天怪累的。”
　　 “我不累，不用你动。”黑暗里，她轻轻说道。
　　 不知不觉，他叹口气；也就在这时，他的大腿跟凉了凉，接着她抬起身子。暗影里，狼看到她抹了抹眼泪。顷刻，他的心软了下来，举手碰了下她的胳膊，说：“你也躺会儿吧。”
　　 她嗯了声，顺从地躺在他的臂弯里，身子蜷缩的象只猫。不过，她的手还捏住他的下体，似乎只要一放手，他就会从她身边离开似的。门帘女子那声轻轻的应答，让狼感到女子特有的娇弱与怜爱；狼知道这个女子对自己动了情，就象自己的那次初恋一样。
　　 “你爱我吗？”她吻了下他的胸膛，在这黑暗里问道。
　　 狼含糊的嗯了声；如果不是在夜里，门帘女子准会看到他微皱起的眉。
　　 爱与不爱，虽然并不是嘴里随便说说，可狼的性格就是这样，心里不爱，就绝不会用嘴去表达，和那些女子们如此，和门帘女子也如此。所以，狼只是这样模棱的应答。
　　 片刻后，枕着他胳膊的她悠悠的解释道：“你别以为我是怎样随便的女孩；我对别人不会这样的。要知道，人在一生中，能遇到自己喜欢的不容易；既然遇到了，就不想错过；我只想以后能和你在一起，能平平淡淡地过完这辈子。”
　　 狼又嗯了声，信口说：“谁都一样，谁都不想游戏一生，谁都想稳稳当当的过一辈子。”
　　 门帘女子没再吭声，只是温存的靠在他身边，似乎在听他的心跳。
　　 他的手触到她的胴体，心在流淌着复杂，纠纠的搅着他的思绪。
　　 狼没有把握自己会真的爱上怀里的这个女子，因为在他最隐秘的地方，还潜伏着处女情结。和她第一次时，他就知道她曾经有过；他没有追问，也不想问；因为既然那已是过去，何必再梗梗于怀；更何况，狼压根就没想到过会和她长相厮守。只是，现在，面对她藤蔓一样的纠缠，面对她讨好般的温存，他那铁石心肠不知不觉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