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向】天降神兵(散文)
每天清晨出操练习后至早餐前的这一段时问,通常是空降兵整理内务的时间。内务整理的标准要求非常严格,在很短的时间内,床单要铺得平平整整,被子要叠得方方正正,有棱有角,四条折叠线要用两手的合力夹了又夹,直至线条痕迹清晰可见,而且要笔直而又笔直。床架、枪架等地方用抹布抹了又抹,要用白手帕去验证,不能检查出有丝毫的灰尘。
空降兵的宿舍面积比较小,以排为单位,四十多人住在一间房子里,分上、下床。一个班一个班依次序顺着往下排,正副班长与本班战士住在一起,正副排长也住在同一间房子里。正副连长、正副指导员,与连队战士也是住在一起。他们与战士吃的是一样的,伙食费标准也一样。
(三)
面临复杂多变和险象环生的战场环境,保存自己,消灭敌人就自然形成了一种辩证关系。只有消灭了敌人,才能够保存自己。练就过硬的单兵技术、战术,是消灭敌人、保存自己的最有效的手段。
空降兵降落到敌人的后方之后,要千方百计地将自己隐蔽好。要求空降兵一接触到地面,就要迅速地把降落伞收抬好,找个地方收藏起来,本人立即撤离现场隐蔽,不让敌人发现,并随时作好战斗准备。
单兵进行战斗,主要的还是射击、投弹、刺杀、格斗等基本技术和战术。
射击,是以火力消灭敌人的主要手段。训练内容以下列几种为主:兵器知识、射击原理和要领、射击距离、基本射击动作,以及在不同地形、时间等条件下对各种目标的射击方法等。我初步学习了自动步枪、手枪、冲锋枪、轻重机枪、高射机枪、火箭筒等兵器的射击。
练习自动步枪射击的距离通常以100米为主,选用卧姿、有依托、胸环靶。射击要领是用眼晴将靶标、准心、瞄准距三点瞄在一条直线上,呼吸要平稳或者屏住呼吸,扣扳机的动作要小、要轻微,保持住枪身不晃动。练习蹲姿时,一般都是无依托,左手紧握枪把,枪托紧贴右肩,射击要领、距离与卧姿练习相同,就是难度大一些,重点是整个枪身不可晃动。
自动步枪射击,我是弹无虚发、颗颗中靶、百发百中,每粒子弹都能击中“敌人”的要害部位。白天射击是这样,夜间射击也是这样。所不同的是,夜间射击时,我能见到我所射出的曳光弹的弹道直入“敌人”的心脏。
前几年,我那位在武装部工作的老战友将我邀请到射击场去,给了我30发步枪子弹,测试一下我的业务是否生疏。尽管那时我离开部队已经有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们只见我右脚向后一撒,右手握枪、出枪,左手撑地,一个军人标准的卧姿射击动作,快如闪电,让现场的指战员看得目瞪口呆。更让他们大为吃惊的是,我的一个快速射击,30发子弹发发都像离弦之箭一样,直冲靶心!成绩是三个8环,十个9环,十七个十环,而且这十七个十环的弹落点几乎都是在同一个地方,呈现出同一个圆圆的子弹孔。射击场上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我甚至还听到了有人在小声地议论着,这个“老首长”在年轻的时候肯定是在哪里受过专门的特种训练,一看就身手不凡!
手枪射击距离为25米和50米,分立姿、蹲姿两种姿式,一般为无依托,所以,枪身抖动比较大。
冲锋枪射击有立姿、无依托,以及卧姿、有依托两种方式,可以点射,亦可以连射。我的体验是连射时枪身抖动得十分剧烈,必须要注意将枪身牢牢抓住,以免影响射击的准确性。
轻、重机枪的枪身上带有依托,通常采用的是卧姿,射击时噪声特别大。
高射机枪、火箭筒的子弹比较大,我练习完射击之后,双耳被震得三天听不清别人的讲话,还好,过了一个星期,听力才慢幔的得以恢复。
投弹,是使用手榴弹、反坦克手榴弹和特种手榴弹,杀伤、摧毁、迷盲敌人的有生力量和装甲目标。训练的主要内容有:各种手榴弹的常识,卧姿、跪姿、立姿、投远和投准的基本动作,以及在不同条件下对各种目标的投掷方法。
我学习过木柄手榴弹、无柄手榴弹等的投掷。其中木柄手榴弹拧开后盖后,从拉动弹弦到爆炸,大约需要10 秒左右的时间,新到部队的人员,训练时比较少担心它会掉在自己的身边爆炸,投掷起来心理上比较放松;而无柄手榴弹拉环后手压弹片,从松手弹出弹片到爆炸,大约只需要6秒左右的时间,个别新手投掷时心理上有少许的紧张。无论是有柄手榴弹、无柄手榴弹,还是其它型号的手榴弹,通过训练,都是要让参训人员达到投远、投准的目的。
按空降兵当时的规定,投弹的距离达到了三十米及格,四十米良好,四十五米优秀,五十米是投弹能手,七十米以上为投弹标兵。
投弹训练时必须采用科学的方法和掌握正确的姿势,否则极易发生脱臼、闪腰甚至骨折等人体伤害的事故。首先从基本动作的练习开始,引弹时,右脚后退一步,两腿右屈左伸,体重大部份要落在右腿上,上体尽力向后倒,手榴弹由前下经过体侧引向右后下方,投掷时手臂尽量放松,记住上臂带动下臂,眼睛看着投掷目标。手榴弹投出后的运行轨迹,如果能像飞机的螺旋桨运行时的轨迹那样,呈现出一个圆形的虚影,则可以达到相当远的距离;如果能看得到手榴弹在摇摇摆摆地前进,运行的距离则十分有限。
我第一次练习投掷手榴弹时,心里牢记教官所教的动作要领,舍命地向前方一投,投出了一个25米的成绩,教官并没有批评我。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我自己知道没及格,与学习文化相比,还是有些区别。上了这么多年的学,我还没有让哪一门功课不及格。这样一比,我心里就有点不服气。于是,我憋足了一股劲,反复地练,反复地投;使劲地练,使劲地投。天啦,这下子可麻烦了,第二天吃饭时,我连碗也拿不动,筷子也举不起来,整个右手如同骨折了一样,疼痛难忍!班长是我的兼职投弹教官,他平时的投弹成绩是73米。他参加过全军的军事技术大比武,最好成绩是77米。我在他的耐心帮助下,三个月后,成绩上升为40米。
刺杀,是用枪刺(刺刀)刺杀敌人,有时还会用枪托猛烈击打敌人。训练的主要内容有:刺杀的基本动作,使用木枪、穿戴护具的对刺动作。顾名思义,剌杀就是敌我双方运用剌刀又剌又杀。我剌中了敌人,就可以继续生存下去,就可以活着;敌人把我剌中了,我就从人间永远的消失了,生命不再存在。战场就是一个你死我活的场所,真刀实枪,杀,杀,杀!只是将彼此的拼杀距离拉得非常近而已,刺刀尖与刺刀尖之间大约也就十厘米的距离,双方展开面对面的对杀,你不杀怎么行!其残酷程度可想而知,所以,训练起来也就隔外的艰苦和十分的残酷。我主要学习和练习了突刺、防刺、对刺等的基本动作和要领。
突刺是刺杀的主要手段,是剌杀训练中的重点。 突刺时,两臂向敌人用力推枪,同时以右脚掌的蹬力,腰部的推力,使身体向前,随即左小腿带动大腿向前踢出一大步,在左脚着地的同时刺中敌人,右脚自然地向前滑动。突刺时,一要“快”,二要“狠”。“快”,就是对准“敌人的心脏”迅速地刺过去;“狠”,就是要三力(两臂的推力、腰部的推力和右脚的蹬力)合成一股力,狠狠地刺向敌人。
防刺就是防开敌人的剌刀,不被其剌中,是保存自己的有效手段。防开敌人的剌刀后,要迅速地反剌,积极主动地消灭敌人。基本动作有防左剌、防右剌、防下刺等。
防左剌,当敌人向我左胸刺来时,应以左手向左前稍下挥枪,同时右手向右前稍上猛摆枪托,以两手的合力,用刺刀座左侧防开敌枪。防左剌时,挥枪动作不能过大,将枪向左推开约8厘米的距离。防开敌枪后,要迅速向敌人反刺过去,并迅速将枪收回置于胸前,防止被刺。
防右刺,当敌人向我右方刺来时,我向右用力防开敌枪,并迅速向敌人反刺过去。
防下刺,当敌人向我下方刺来时,这时就应左手向下稍前右迅速推枪,以两手的合力,用刺刀座附近猛击敌枪,并迅速向敌人反刺过去。
对剌,就是用眼睛狠狠地盯住敌人的胸、腹部,按中国传统武术搏击的训导,做到“眼到手到” ,迅速地向敌人的左胸、右胸、腹部突刺过去。刺左胸,用两手的合力向敌人的左胸猛烈地突剌过去,刺中敌人后,迅速地将枪收回,置于自己的胸前,防止被刺。按同样的方法突刺敌人的右胸、腹部。与敌人对刺时,相距太远就够不上,太近了也不能发挥突刺的力量,一般以两刺刀尖相距十厘米左右为宜。为了抢占有利位置,还必须练习前进、后退。前进时,以右脚掌的蹬力推动身体向前,同时左脚迅速向前一步,右脚以同样的距离跟进。后退的方法是,以左脚掌的蹬力推动身体向后,同时右脚后退一步,左脚以同样的距离后退。
对刺是在掌握突刺、防刺的基本动作和要领的基础上进行的,是对突刺、防刺技术的综合、灵活运用和检验。在练习对刺的科目时,那些教官都是一些久经沙场、经验丰富的剌杀能手。他们说,如果我剌中了你,在战场上这将意味着什么,不说你也知道:这意味着你不再存在,生命从此终结;如果我每次都剌不中你,那就意味敌人遇上了你,等于遇到了克星。在对剌时,教官的枪剌、枪托十分凶狠,又是剌杀又是击打,次次都是瞄准要害部位下手,即使是穿戴着护具,使用的是木枪,浑身上下也被教官刺、击成一块块瘀肿和一个个血疱,有些伤痛很长时间都难以消除,而且还不能让教官知道,这真正是“男儿流血不流泪” !
刺杀训练,它不仅可以锻炼和提高一个人的坚强意志和毅力,还可以培养灵活机动、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
格斗,就是徒手与敌人搏斗,消灭敌人或者将敌人制服。训练的主要内容有:搏斗的姿势与步伐、拳法、腿法、手法、防击打技术等。格斗训练时,主要是击打、踢、拧等,每一个招式都是致命的。例如,当两人的距离相当近时,我迅速伸出右手置于敌人的后脑勺偏上一点,向左一推,左手置于敌人的下巴处,向右一推。咔嚓一声,敌人的脖子就被拧断了,轻轻地用不了多大力,只是借了一股巧劲而已。
(四)
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无比激动,因为明天就要参加人生的第一次带着降落伞从飞机上跳下来,而且是从近千米的高空上往下跳。穿越那近千米厚的无边无际的深不可测的空气海洋,尽管各级领导都说十分安全,但是,我也耳闻了第一次参加跳伞的新兵,在降落的过程中,发生过落在水面上、电线杆上、树上、楼房上的极端个例。也就是说,离开飞机后,在浩瀚无垠的天空中飘若浮云,会遇到什么情况,会发生什么样的结果,谁也难以预料,一切皆有可能。
我在上学的时候,曾读过一本名为《特工训练导论》的译著,其中写到要成为一名称职的特工,必须要经受生死关的考验,其中跳伞训练就是生死关考验的科目之一。有的人在飞机上不敢往下跳,有的人跳伞之前被吓成了神经病,总之是难以穿越那种“跳伞恐惧感” 。书上还写到,出现这种情况的男性往往多于女性。有这种“恐惧感”的人,肯定是不具备从事特工的基本素质。
空降兵是勇敢的化身,不能克服“跳伞恐惧感”的人,是肯定不具备当空降兵的条件。因为空降兵就是依靠飞机和降落伞,降落到敌人的后方去执行战斗任务,不敢跳伞哪怎么能行?
部队营房距离跳伞训练场大约有一百多里地,我随着大部队,全副武装,徒步行走在偏僻的小道上。差不多用了整整的一天时间,通过急行军,才到达目的地。在路上,我似乎已经没有了往日里的那份闲情逸致,去欣赏那满山遍野的百花烂漫、绿草如茵的好风景,平时满脑子的意象和灵感,这时也不知道都跑到哪里去了?这也许是与我高度集中精力去关注明天的跳伞之事有关。到达伞训场的驻地之后,由于行军途中的过度劳累,部份战友一倒到床上便呼呼入睡,不过,像我一样在床上翻来复去地睡不着觉的也大有人在。因为,大家都是第一次参加跳伞,不得不认真地想一想怎样出飞机门,伞开后如何对自己的伞进行操纵,以及着地时怎样保持正确的姿式……
我将跳伞教官教给我的那些知识和方法,反复地背诵了很多遍。例如,在离开飞机到开伞前的这一段时间里,身体在处于自由翻滚状态,如果这时手、脚收得不够紧,则有可能导致伞绳挂住身体的某一部份。哪怕是一根伞绳缠住了一条腿,伞开时的冲击力就会把那条腿拉成粉碎性的骨折。因为,从离开飞机到开伞前需要3秒钟,按自由落体运动公式得出,到第3秒钟的时候,人的下降速度已经达到了每秒45米。当一个人以每秒45米的速度下降时,伞开时,要把你猛地拉住会有多大的力量?第一次参加跳伞的新兵,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离机不果断,有点犹豫,后腿跟得慢、身体收得不紧,这是导致伞绳缠绕身体某一部份的主要原因。
离开飞机后,就应该开始记时间,也即是开始数秒数。当数到003秒时,后背上的主伞如果还没有弹开,此时就要不慌不忙地将胸前的备份伞打开,而且还要刻不容缓,绝对不可以有丝毫的犹豫。跳伞,既不要胆怯,也不可以侥幸、麻痹,要确保安全!将已经压在备份伞开关上的右手做一个简单的压拉动作,再将腹部顶一下,备份伞就会被立即弹开。伞开后,会以每秒四米的速度匀速下降。下降的过程中,对降落伞可以实施自由操纵和驾驭,驱使它驶向规定的着陆点。着陆点在着陆场的中心,那里放着一块长、宽各约10米的“十”字形纯色白布作为标志,一出飞机门就能看清标志物。降落伞在空中运行时再怎么拉也是拉不翻的,放心大胆地去操纵和驾驭它。两只手拉住前面的两根伞绳,伞就会向前运行;拉住后面的两根伞绳,伞就会垂直下降;拉住左边的伞绳,伞就会向左运行,拉住不放,则会向左转圈:90度、180度、270度、360度,可以随心所欲地转着圈子;要想向右,亦然。在空中要对四周作仔细地观察,注意避开友邻伞,千万不能让两个人的伞纠缠到一起去;躲开水面、电线杆、树木、楼房等,保持好伞的运行方向,让伞平稳地直接驶向着陆场的中心点。在任何条件下都要保持跳伞教官教给的正确着陆姿态,将两腿的脚踝、膝盖、大腿紧紧地贴一起着陆,形成最大的着地面积。数万次、乃至更多次数的实践证明,人的一条腿着地,只能承受200多斤的冲击力,但两条腿紧紧地贴在一起同时着地,就可以承受1000多斤的冲击力,所以,一定要做到双脚并紧同时着地。大约只需要3分多一点点的时间,人随着降落伞一起,就可以安全地降落到地面上。着地的瞬间,让膝盖微微弯曲一下,缓冲一下后迅速保持站立姿式,两手拉住降落伞最下面的伞绳,空气立即就会自动流走而失去它的效力,伞就会立刻贴在地面上不动,避免出现人被伞拖着满地跑的现象,让自己稳稳地站住。如果落地时实在是站不住,应当尽量选择朝前摔倒,则有可能不会造成损伤或者轻微伤;绝对不可以向后摔倒,避免让尾椎骨着地。因为尾椎骨受到损伤后,则有可能会引起脊椎受到损伤,严重时还会导致瘫痪。
真诚地对编辑老师道一声:谢谢,您辛苦了!
我写过一篇《那些年,我们一起在部队》,段干萸老师看过之后,说了一句话,此文的每一个小标题皆可以展开来写。一语惊醒梦中人,果真如此。其实,每一个小标题都意味着有它精彩的故事在里面,展开写,也可以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