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华斌等人知道，这个地方是把那些个毒药都称为“面面药”的。
　　 “我就说：‘刘大哥，这种话乱说不得，开玩笑可以，莫乱来哟！’”
　　 “等等，廖大爷，当时，你怎么会告诫他‘莫乱来’呢？莫非你感觉他真地要做下‘面面药’的事？”张华斌打断他的话，问了句。
　　 “我也只是劝他，你们想嘛，听到这些话，作为老朋友是得要劝下他噻，那个刘铁匠，脾气犟，又偏偏生了个怕婆娘的命……但当时，我只当他说的是气话。后来一想，不对嘛，那种片片有段时间看的人多得很，不光看，还摆——就是三个五个在一起摆谈。嗨，现在这风气，变了，原先那些男的女的，都要结婚了，走个人户两个人在人面前都不敢挨着走，一前一后要隔根田坎，拉个手都脸红半天。现在是个啥风气嘛，两个还在耍朋友，就可以在一起滚麦田了……那些树林里，坡坡上……不说这个，不说这个，说起脏！”
　　 张华斌看了袁大力和欧阳涵一眼，他们都明白廖老汉说的是什么。
　　 “廖大爷，你说的这些现象确实存在。这些年都忙着搞活经济了。你觉得刘铁匠说的狠话，要给屋头下‘面面药’是说起耍的呢，还是真的要这样做呢？”
　　 “你们要是晓得了后头发生的事，就晓得他不是说起耍的了。”廖老汉说，“事情过了几天了，那天我去他家借耗子夹夹——屋头耗子闹得凶。走到院子里就听到屋子里又是放那种录相，我也没有太在意，人家儿子就是做那种生意的，不在镇上放了，就在屋头腾间房子放，也很正常。现在有些年轻人爱看这个，找点钱来用嘛。后头一想不对呀，这农村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这周围团转还有几个人嘛，好多地方连班车都停了，没得人坐……哦，我说远了，当时，我晓得他不在里面，他一个六十多的老汉了，对那些个没有多少兴趣，我就走到一边的厨房里。农村的厨房很大，要煮人的还要煮猪的，他家里喂的猪又多，我悄悄地走进去，想吓一吓他，和他开个玩笑。屋头炖着肉，很香。只见他老兄从衣兜里掏了个纸包包出来，手一个劲儿抖，要往那汤里撒……天哪，他还真地要下‘面面药’呀，我赶快冲过去，一把就抢了过来。一看，是镇上卖的那种耗子药，毒性大得不得了……”
　　 廖老汉停住了，完全沉浸在了那天的事情中，欧阳想催他往下说，张华斌朝她摆了摆手。
　　 过了好一会儿，廖老汉才接着说：“我就对他说：‘刘铁匠，刘哥，你哥子咋个这么傻呢，他们看是他们下流，你这样做可是犯法的哟！’刘铁匠说：‘廖老弟，我……我是万般无奈，你过来，你看看，我这还是个家么……’刘铁匠把我拉到那间房子前，让我往里面看，我就把门推开了一道缝，天哪，确实，如果换了我，也可能要生那杀心的……”
　　 “您老看到是——”
　　 “一屋子的人都搅到了一起，哥哥和妹妹，姐姐和兄弟……更不要脸的是……刘铁匠的老婆，都五十多了吧，居然和最小的儿……”
　　 “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呢？”
　　 “我在想，这一家人完了，肯定是喀了药，迷了心窍，弄得儿不儿娘不娘了……我觉得那个羞人哟，脸红得就像我做了那种事。我都不晓得是怎么回来的了……”
　　 “那天出了凶案后，你想没想过是刘老汉干的？”
　　 “没有，就是现在我都不敢想是刘老汉做的。他虽然是个铁匠，还当过几年屠夫，有把子力气，但那是自己的亲人呀，活生生的！他下得去手呀……后来，我越想心头越乱，就找你们去了。”
　　 张华斌说：“廖大爷，您反映的这些情况太重要了。我们这就回去，重新把案情梳理一遍。您放心，这个案子，肯定会真相大白的。”
　　
　　 十二
　　 刘家的乱伦是从两个在南方打工回来的女儿开始的。在那边，两人干的都是皮肉生意。只有那种生意来钱才快，也就两年时间就赚了好几十万。鉴于那边不时都在扫黄，环境不是太好，有些提心吊胆，于是，姊妹二人一商量就回来了。
　　 刘老汉有五个子女，老大老二是姑娘，大的名刘菊，二的叫刘若，老三、老四、老五都是儿子，分别叫刘凡、刘涛、刘俊。开始，她们确实是在做卖服装的生意，也红火了一把，但后来做服装生意的人越来越多，挣的钱远不如在以前，再加上做正经生意那是要出力费劲的。不久就又悄悄地干起了老本行。那个成衣店的后面就成了她们做那种生意的地方。小镇太小，生意也不是常有，有时太寂寞了，人又不想动时，就在店门外挂上进货的牌子，休息几天。闲来无事，就在自己屋里悄悄放那些带回来的录相带和碟片。这事很快就让小兄弟发现了，好奇心极强的小兄弟也沉浸在了其中。三姊妹常常一看一个通宵，就像是吸毒上了瘾。再后来，那两个男生也参与了近来，看了，发觉这个应该很来钱，就弄了台机器去镇里，开了个录相馆，说好了，赚了钱算大家的，平分。至于“喀药”和贩毒，那就是后面的事了……
　　 也合着那天该出事，一天晚上，几个后辈聚在一起看新片，新片讲述的是一个家族乱伦的事，带着故事情节，虽然对白听不懂，但上面有字幕，是汉语的。看着看着，几个男生就控制不住了，完全沉浸在了其中，当大家都清醒过来时，才发现早就将生米做成了熟饭，不光是同辈之间，还和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的风韵犹存的母亲……
　　 这一发就不可收拾，当刘铁匠发现家中有些不对劲儿时，那些男女早就沉陷其中了，两个早就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女儿，甚至还来勾过他，他当时就差一点没有昏过去。家中的事，又勾起了自己的心病，那就是自己的妻子。新婚夜他就发现她不是处女，小心一问就挨了几记响亮的耳光。大女儿是婚后八个月就生的，那时，他对人说是早产了，但女儿生下来就有八斤七两，怎么看也不像早产的呀……还有一些事让他不得不怀疑，老婆一回娘家就是一个多月，和别人家的女人匆匆去匆匆回形成了鲜明的对照。那时早就有闲言，说她和那个远房的表哥不干不净的。刘家也常常承受着别人异样的眼光。
　　 其实，刘铁匠早就将两人堵在床上过好几回，每次都是女人抱着他的腿让自己的表哥快走，而她自己就在表哥跑后，要么来个死猪不怕开水烫，要么就痛哭流涕表示再也不敢了。刘铁匠要骂，她就跳着脚和他对骂，那声音比他还要大。那时候，农村还有好些人，爱面子的刘铁匠怕家丑外扬，只得草草收场。想着自己毕竟和她生过几个儿女，就凑和着过吧。后来，那两人也改变了策略，不在家里胡来了，而是到他表哥家里去鬼混，表哥一直都单身，在那里，没有人管他的。这就是她为什么回一趟娘家可以呆那么久的原因了。
　　
　　 十三
　　 廖老汉的儿子廖明山是从外省被带回来。刘家血案发生前，他的确回来过，但却没有回家，只是从学校中接走了上初中的女儿。这古怪的行径引起了警方的注意，终于在外省一个不大的城市里，找到了他。那时，他带着妻子和女儿刚到那个小城不久。当他见到身着警服的警官时，无可奈何地说：“你跟你回去就是了，但我要申明，我可不是杀人犯，我之所以要跑，只不过是想躲避那个杀人犯而已，因为，我看到他杀人了……”
　　 廖明山上次回家是因为接到了女儿班主任的一个电话，电话中说他的女儿廖小琴这段时间学习成绩直线下降，而且还出现了呕吐等现象，老师怀疑她是早恋了，甚至还偷尝了禁果。怕给两个老人讲了把他们气病，就直接给廖明山打了电话。在学校，班主任那儿留有所有留守孩子父母的电话。
　　 廖明山一听就急了，请了假坐火车赶了回来。
　　 把女儿接出来，父女二人来到一家小吃店，廖明山给女儿买了两份肉，看着她吃着，果然见到女儿恶心欲吐的模样。他耐着性子，从女儿嘴里打听出的景象让他好不气愤。原来，女儿真的在刘家看过黄片片，至于其他的事，她都记不清楚了，她说他们给她吃了一颗什么药片，她的心就跳得好快哟，就想着要高声尖叫……
　　 “天哪，我上辈子是做了啥子坏事，这辈子要这样来惩罚我！”极爱面子的廖明山不好在人面前表露出来，但他的心里却在滴血。他赶紧带着女儿到医院检查，知道女儿的确是被人性侵过，但却并没有怀孕。那类似怀孕的反映应该是吃了什么东西的反映。
　　 他明白了，女儿的病症是因为吃了那种毒品的原因。
　　 他把女儿在一家小旅馆中安顿下来，叫她睡上一觉，不要乱跑。他自己却在商店买了把长长的水果刀，就朝刘家走去。他要去和那些禽兽不如的东西理论，要去和他们拼命！
　　 但是，越往前走，他的心就越是打鼓，当要走到刘家大院时，心基本就平静了下来。自己去拼命死了也就算了，但父母怎么办？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么？年轻的妻子怎么办？女儿又怎么办？这事得报警，得让法律来制裁他们！他的脚步慢了下来，都打算往回走了。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彻底惊呆了。他突然看到刘家伯伯手里举着锄头，悄悄走到刘家婶娘背后！对着从猪圈后面拿了柴禾出来的女人头上猛地挖去，刘家婶婶连哼都哼一下，就倒了下去。
　　 天哪，这是演的哪一出呀，怎么一家人自相残杀起来了呢？
　　 廖明山赶紧躲了起来，大气都不敢出。
　　 刘家老汉又朝着自家的饲料地走去，那里，他的小儿子正在割长得很好的甜象草，那种高大的多年生草本植物，是猪儿们喜欢的青饲料。
　　 刘老汉这回没有用锄头，他一把勒住了小儿的脖子，一刀就要了他的命！
　　 廖明山彻底糊途了，也吓坏了，躲在离刘家不远的一块杂草长得半人多高的荒废了的干田里，大气都不敢出。他猛然想起了，刘家大伯的铁匠是半路出家的，他以前还干过屠夫的行当，年轻的时候，一人都可以杀一头牛！怪不得杀起人来这么干净利落。
　　 “妈的，老子早就想把你们除脱了，‘喀药’、‘搞裸连’乱了人伦！还以为我老子不晓得，大女还有这个龟儿都是你那表哥的种！”
　　 刘铁匠又朝屋里走去，也就过了十几分钟，他就出来了。死的是谁，廖明山不清楚。他想悄悄走，却迈不开步了。
　　 这时，一件更让人匪夷所思的事发生了，刘家的屋子那边传来了一个年轻男子的惊叫，刘老汉在院子里也吃了一惊，赶紧朝屋里跑去。可是，他却被一个个子高过他一头的汉子给逼住了。那人一脸的横肉，手上的尖刀还在滴血，正一步步向着他逼来。
　　 天，这不是刘家婶娘的远房表哥吗？叫什么记不得了，但别人都叫他王大汉，他这是怎么了？
　　 “姓刘的，你的心太黑了，我本来还不想杀人的……老子的确是在做贩毒的生意，但老子并没有亏你两个儿，钱都是按五五分成的，你可以去访一下，哪个做这种生意的是这样分成的，老子是看到我勤妹的面子上……你呢？你不光杀了我的女人和女儿，连你各人的女儿都不放过……既然你不仁，就莫怪我不义！对，你那老五也是我和勤妹生的。老子早就和她好了，不就是我出生不好嘛，才便宜了你……你这一辈子都是戴的绿帽壳儿！哈哈哈！我们两人才是青梅竹马的……”
　　 “好你个奸夫淫妇！老子还没有开腔，你倒找上门来了，今天老子就和你拼了！”刘家伯伯发狠地说着，冲了上去。
　　 可他却不是那人的对手，被人扭住了，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回去……
　　 廖明生不敢多待了，他鼓起勇气从荒草中钻了出来，跌跌撞撞地向镇上跑去。
　　 “哪一个？”他听到那个王大汉厉声地问了一句，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被人看到了，一口气跑到了镇上，一分钟都没有耽误，带上女儿就逃走了……
　　 “那你在回镇的路上，遇到什么人没有？”
　　 “好像，好像，不，不是好像，我看到刘家那大儿从镇上回来，那时，天都快黑了，我来不及和他打招呼，也不敢和他打招呼，就从另外一条路走了。他好像还喊了我一声……”
　　 “这就是了！”张华斌说。他脑海中的图像更加清晰了，刘家老汉是自杀，又不是自杀，王大汉将他的脖子用细钢丝勒住，把另一头捆在柱子上，打算把他大儿抓到他面前弄死，但刘老汉却猛地朝前一窜，既然无法杀了仇人，就一死了之！反正自己已经杀了好几个人了，被政府抓到也是个死！还不如自己了断的好！一心求死的刘老汉这一窜集聚了全身的力量，只一下就将自己的脖子割断了。
　　 见自己的伎俩无法得逞了，王大汉骂骂列列地将自己那双沾满鲜血的旅游鞋给刘老汉穿上，大小正好，自己却光前脚朝外走去。他细心地检查了一下那些可能暴露他自己的痕迹，并一一抹去。
　　 他要做出一个假相，这就是刘铁匠是因为看到自己儿子吸毒贩毒，特别是看到自己一家居然乱伦，才一气之下杀了所有的人，然后自杀了的……他见到他和表妹生的小儿子倒在地里，也来不及心疼了，而是用那把带血的锄头将地里挖了一番，将脚印盖住，又把那锄头冲洗了，挂在屋檐下，和那些生了锈和没有生锈的锄头混在了一起。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现场多的是你刘老汉自己留下的痕迹，就让公安头痛去吧，等你们搞明白了，老子早就跑远了。他发狠地骂着，这才到路上去等刘家的大儿……
　　
　　 十四
　　 王大汉是在临上飞机时被缉拿归案的。他已花大价钱弄了个假身份证，想先飞到三亚去，然后再想办法从海上偷渡出国。这些年贩卖摇头丸等毒品，他可是赚了不少的钱。本打算想个办法把刘铁匠弄死，他再来个鸠占鹊巢，和表妹过几年好日子的，但没有想到是，被那个刘铁匠、刘屠夫抢先了……
　　 案件终于真相大白，这些天都有人来刘家大院看这个死了七个人的案发现场。
　　 作为刘家的近亲，刘汉超应该可以继承堂哥家案外一些家产的，但他却一点都不敢要，他对张华斌说：“张处长，我这才晓得，一个人穷点没有啥，千万不能干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我哥哥家里的钱来得不那么正，我不敢要，全交公好了，那些猪，也麻烦你们处理了，我只要我自己的房子。”
　　 第二天，他就一把大锁锁门，到城里打工去了。毕竟，自己挣的钱花起来才放心。他之所以走得这么急，还因为他当保安的那个小区，有个女清洁工，也是农村来的，是个寡妇，一人拖着个两岁的儿子，前些天还给他来了电话，说只要他不嫌，就和他一起过。他一听这话，一蹦好高：“我还嫌你？我这个样子还怕你嫌我呢！”
　　 廖老汉的儿子媳妇也带着孩子回来了，毕竟父母都上了点岁数，需要他们照顾了。
　　 黄明山在当地政府的帮助下，终于将养黄鳝的事业做成了，他目前专门建了个黄鳝养殖场，有不少的人都来他的养殖场打工。这其中就有廖老汉的儿子和儿媳。他给的工资比在城里打工还要多，并说好了，等他们两人把技术学到了，就自己建养殖场去。
　　 他在外面打工时认识的一个漂亮的北方妹妹跟他来到了这里，要和他一块儿创业。
　　 黄天良还免费将这项技术教给了那些想留在农村创业的，帮助他们致富。这其中就包括那个当了几年武警的洪涛表哥。洪涛也没有要刘家的一分钱，他要靠着自己的辛勤劳动来致富。
　　 还有，他已经和一个从外省来的漂亮的女大学生结婚了，两人是在网上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