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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流年】第六根指头(小说)


作者:李健 秀才,1831.14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757发表时间:2015-05-10 07:46:28


  
   八月十三日阴
   爸爸在组织学生夏令营的时候被山上的毒蛇咬了。
   我和妈妈每天守在医院。
   爸爸似乎很累,整天整天在睡觉。这样近距离看着爸爸,他满脸胡碴,显得更加苍老。我脑子里老是晃着叔叔那封信,爸爸救了叔叔,这回事怎么从来没听爸爸提起?爸爸心里一定装了很多事,我竟然不知他的欢乐,还有痛苦,想到这,我把头偎到爸爸的胸脯上。
   妈妈带我去医生办公室询问爸爸病情,医生说爸爸中了蛇毒,因为没有及时解毒,蛇毒扩散,伤到脑子,加之他心情极度郁结,缺少对生的信念,极有可能醒不过来,一定要努力激发他的求生欲望……
   妈妈当即就放声哭了出来,眼泪不停地往外涌。我呆呆地站在妈妈身旁,束手无策。爸爸怎么缺少对生的信念?
  
   八月二十日晴
   我今天学会洗衣服啦。
   这几天妈妈真忙,爸爸生病了,妈妈一天到晚医院、家里来回跑。我既然是男子汉,也想帮妈妈分担点什么。做什么呢?我从卧室奔到厨房,到客厅,再到阳台,阳台架子上搁着四件我和爸爸昨天换下的衣服,估计是妈妈昨晚太累了,忘记了洗。
   看着衣服,我拍拍自己的脑袋说,那就给妈妈洗衣服呗。
   我找来洗衣盆、洗衣粉,学着妈妈的样子往盆里倒入两勺洗衣粉,再兑上大盆水后,将衣服放入盆里使劲地揉。
   也不知道是水太多,还是洗衣粉太多,那泡沫像座小山迅速在盆里冒出,并蔓延到盆沿,还溅到了我眼睛里。有点辣辣的疼。我揉着眼睛,不知如何是好,妈妈问:“俊俊,你在做什么?”
   我不好意思地说:“我想给你洗衣服。”
   妈妈扑哧一笑,摸摸我脑袋说:“真是乖孩子。”
   然后,妈妈告诉我洗衣服的窍门。原来,这四件衣服就半勺洗衣粉、小半盆水足够了。瞧我,都放两勺洗衣粉与大盆水的,能不四处是泡沫吗?
   在妈妈的指导下,我把那些脏衣服洗干净了。妈妈亲了我一口说:“俊俊,你真棒。”
   瞧着在衣架上像旗子一样招摇的衣服,我心里甜丝丝的。
  
   八月二十日阴
   这是爸爸住院的第七天,这七天时间,我觉得好漫长,好漫长。
   顶楼上的那只麻雀死了。几天没人照顾,它又不得自由,想来是活活地饿死了。我看它时,它已成了具干尸,薄薄地就像一片秋天里坠落的树叶。
   每天,我们都在充满希望地等待爸爸醒来,可是失望却像每天的落日一样,如约而至。看着爸爸紧闭的双眼,我竟然疯狂地想念他,即使每天十几个小时地盯着他我也想念他,想念以前我们牵手上街的日子。
   妈妈像换了个人似的,给爸爸刮胡子,洗脸,帮爸爸擦身体,洗衣服……所有的事情她都亲力亲为,生怕错失什么。
   我十分困乏,我头靠在床上,却睡不着。无意间,看到爸爸的中指动了一下。待我再仔细看时,爸爸再也不给我任何反应,我几乎急出眼泪。
   半夜,我睡醒来,听到妈妈在跟爸爸说话。
   “我知道你怨我,我也知道你是个好人,这么多年来你都忍让我,宠着我。我知道那次车祸让你……你觉得失去了男人的尊严,我们偏生让命运给捉弄了。”
   我听到妈妈抽鼻子的声音。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和他的事已经结束了,我知道说任何道歉的话都无济于事。”
   我悄悄张望了下,爸爸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我敢肯定,妈妈每天都是这么跟爸爸说话的。
   “我回家拿衣服看到你的日记了,你的痛苦和自责,我此刻才深深体会到,你无法排遣才去搓麻将。我会和崽崽等你,一直等你醒来。”
   妈妈讲累了,便将爸爸的手贴在她的脸上,脑袋紧靠着爸爸的身子。
  
   八月二十六日晴
   时间过得真快,暑假眨眼就过去,还有三天就得开学啦。
   在往常,妈妈会检查我的作业完成得怎样,会念叨着要我把学习用具备齐。这回,妈妈没有,估计是太忙了吧。不过,妈妈昨天不是说过,我很棒,可以安排好自己了吗?
   我先把文具盒、书包整理好后,将暑假作业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妈妈书桌上,等着妈妈晚上回家时检查。才不像以前,老是把作业藏着、掖着,得妈妈催无数次才肯拿出来呢!并且,我还在作业本下面压了张学习计划。
   我已经打算好了,开学后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市里重点中学,给爸妈一个大大的惊喜!
  
   八月二十六日晴
   当叔叔出现在爸爸病房时,我心里那根弦一下子就绷紧了。
   妈妈支使我出去玩。我带上病房的门,却没有走开,屏住呼吸,紧紧地趴在门上。
   我听到妈妈问叔叔:“回来了?”
   “嗯,我可以和他单独呆一会吗?”
   听到妈妈的脚步声,我立刻跑开了。
   我再次回病房,是跟在一群脚步匆忙的医生和护士背后。妈妈也在奔跑,不顾一切地奔向爸爸的病床边。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医生们在爸爸病房里进进出出。
   我怕爸爸会死去。爸爸会死去吗?
   病房里爆出的是欢呼,爸爸醒过来了。
   我急忙钻过人群,只见爸爸将手颤颤巍巍地伸向妈妈,妈妈泣不成声。
   叔叔双眼通红从我身边走过,逃似的。爸爸的醒来是否和他有关?他对爸爸说了些什么?不得而知。我想找他问个清楚明白,待到人群散去,早已不见叔叔踪影。
   ……
   暑假要结束了。
   这个暑期好像树上成熟的果实,沉甸甸的。
   新学期开学报到的那天,我又去了一趟楼顶上。楼顶依旧还是老样子,麻雀尸体早风干了,飘落到了墙角。看着它,我心里生起愧疚,如果不是我拿线缚住它,它一定可以飞,或许现在正好端端地在某棵树上唱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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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六根手指,顾名思义,它是多余的,但是既然存在,就一定会有它存在的理由。本文作者巧妙地把一位母亲的出轨对象定性为第六根手指,其结局便是一目了然。每个人都渴望自己的生活能够丰富多彩,尤其是情感与婚姻。生命是有限的,谁也不希望在遗憾与无奈中渡过每一天。所以情感的天空里,只有爱与不爱,没有对与错。但是在婚姻的境界里,又牵扯出道德和良心的约束。当文中的这位父亲在三年前的一次车祸中丧失性功能的同时,也丧失了男性的尊严与骄傲。他无法排遣内心的郁结,整日与麻将纠缠在一起,消磨时光。从文中读出这些似乎是导致母亲出轨的理由,因而有了第六根手指的介入。父亲也似乎意识到无性婚姻的不真实,在怀疑母亲之后没有一点谴责,向母亲提出了离婚。母亲寻求的第六根手指或许只是为了满足身体上的需要,内心仍旧深深地爱着父亲,亦或是在看了那封信之后,母亲拒绝了父亲的离婚请求,于是一家人又恢复了欢声笑语。这对于“我”是欣慰的,因为“我”只是一个即将读小学六年级的学生,对于情感与婚姻却是一个陌生的国度,“我”所希望的只是父母的不分离。但作为情感缠绕的父母及那位叔叔好似还没有结束,还需要一个更圆满一些的结局。父亲因为中毒而昏迷并且失去求生本能,母亲终日在床前忏悔,希望唤醒父亲的生命。父亲即是那位叔叔的情敌又是他的救命恩人,只是命运的捉弄让母亲和那位叔叔有了在一起的欲望,当一切真相大白,那位叔叔没有选择逃避,而是选择了弥补,一切终究在父亲醒来后都悄然释怀,那位叔叔唤醒了父亲以后匆匆离去,从此母亲的生命里再也没有第六根手指的存在,存在的也许只有一些剜除之后的疼痛与思考,这个伤疤会随着世间的流逝而慢慢愈合。作者构思巧妙,用一个小学生的日记把一些零落的片段拼凑在一起,组成一个耐人寻味的好故事。文中借用一个小学生的思维和视角看待成人之间的纠葛,只是叙述了事情的经过,没有掺入任何地评判和是非观点,留待读者自己去想象。虽无太多表述,但作者的观点一目了然,渴望婚姻中的男女多一些理解和心灵的互动,不要为自己的一时误入歧途而丧失美好的婚姻。故事首尾呼应,给人以欣慰感。佳作,推荐阅读【编辑:清鸟】 【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505110002】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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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清鸟        2015-05-10 07:51:43
  第六根手指,它本身就是一种畸形的存在,它像生命中的一只小插曲,最终一定随着时间地流逝而消失。
   好有深度的作品,引起读者心灵上的共鸣,问好作者,祝您愉快!
愿与你在茫茫人海中保留一份纯真与美好
2 楼        文友:逝水流年        2015-05-11 07:36:06
  品文品人、倾听倾诉,流动的日子多一丝牵挂和思念;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
爱,是人世间最美好的相逢,用文字找寻红尘中相同的灵魂。
3 楼        文友:雅润        2015-05-11 12:52:53
  新奇的写法,学习拜读了。
雅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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