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带我到山顶(小说)
他望着阔别已久的村庄,一时找不到自己的家了。邻居老奶奶眼尖,一下子便发现了他。她笑眯眯地跑过来叫道:是大锁子回来了吗?都多少年没见着你了!你是来找你的爸爸妈妈吧?可他们不住在这里呀。
金锁疑惑地望着老奶奶。老奶奶说:锁子,你不知道吧,他们早就不住在这里了。走,奶奶带你到山顶看你的爸妈去!
一路上,邻家奶奶告诉他好多他不知道的事情,这些事情父母在电话里从来没有提起过。原来,村子里早就没有父母的家了。那一年,得知儿子结婚为彩礼的事发愁,家里的两父母急得就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借钱,十万元可不是一个小数字,村里的亲戚谁又有那么多钱借给他们。为了不耽搁儿子的婚姻大事,父母把他们在村子里居住的房子也卖了。这些年来,两位老人就一直住在山顶,住在他们承包的那片药材地里。在那里,他们盖了一间简易的房子。平时他们很少回村里去,只有赶集和买菜的时候才会下山来。
山顶上,一间简易的小瓦房隐在几棵芭蕉和芒果树丛中,清风吹来一阵阵药材特殊的清香,这应该是父母在山坡上种植的三七和细辛花的味道。金锁跟着老奶奶走进小屋,母亲正在门口喂猪,看到儿子时,她激动得一下子把猪食桶扔在地上,紧紧拉住儿子的手,就象十五年前她在火车站送别儿子一样,久久也不肯松开。
我爸爸呢?金锁望着屋里,目光四处找寻着。
在屋里,走吧锁儿,咱们去看你爸爸!
爸爸出来了,看到儿子回来,他用双手艰难地摇着轮椅出来了。他的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笑了笑,木讷的父亲见到儿子时总是找不到想说的话,他就只是会笑,那种憨憨的满足的那种笑。
金锁跑上前去,他轻轻地抚摸着父亲有些花白的头发,抚摸着他慢慢骆去的双肩,当他抚摸着父亲手中的那把轮椅时,他哽咽着说道:爸爸,你这是怎么啦?打了那么多的电话,可每次电话不都是说好好的吗?你们为什么从来也不告诉我呀?
爸爸轻轻摇了摇头说:没事,爸爸真没事,只要你回来就好!
妈妈说:锁儿啊,是你爸硬不让我告诉你的。前些日子他总说你吃的草药里还差一味方子,必须得再挖到一种叫做“高山白桔”的植物,把它们晒干后打成粉做药引子,这样对你的病才会管用。但那种药在得太高太陡实在难找到,你爸一不小心就从峭壁上摔了下来。
说到这里,母亲停了停,轻松地笑了笑说:还好,没大事,只是后来那腿就不能动了。
在母亲看似轻描淡写的讲述中,金锁悄悄地抹了抹眼泪,深深地在父亲的轮椅前跪下了。他愧疚地说:爸爸,都是我不好,我是一个不孝顺的儿子,都是因为我让你和我妈受苦了!
爸爸望着儿子,心疼地说:爸没事,回来就好,你回来就好!咱山里的风大,吹吹山顶的风,闻闻山里的气息,你的病兴许就会吹没了呢。
后记
这些年来,妈妈的长途电话每个星期都会准时从老家打过来。每次电话还是象以前一样的说过没完没了,但我已经慢慢喜欢上了妈妈的唠叨。每次妈妈唠叨完后,我都会问一句:妈妈,现在金锁哥的病好些了吗?咱山里的风还象以前一样大吗?
妈妈就会笑,她说:你金锁哥现在可是一天比一天好了,我前些天还看到他背着背箩和他妈妈一起在地里挖药材呢。咱大风村嘛,本来风就大,现在比以前更猛了,这么猛的风可能真的已经把金锁的病完全吹掉了。
哦,真好,那金大伯呢?他的腿也好点了吗?
哞,老样子,这人老了看来也就只能那样子了!说完,妈妈轻轻叹了一口气。
问好漠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