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海】第二次握手(小说)
一次,三弟原先曾经帮过他大忙的一个好友去国外旅游,为了感谢三弟,回来时就带了个礼物送给三弟,三弟一看,礼物是一颗名贵的巴卡拉水晶吊坠,本来是不想收的,可他看那礼物时想,萍肯定喜欢,就收下了。极没出息的三弟,心中依然放不下这个风流婆娘,一有好东西就自然的惦记着她,也不顾及男人的颜面尊严,马上屁颠屁颠的跑去给她送东西。
一进门,发现有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农村老太婆坐在客厅的布艺沙发上,老太婆看三弟走进屋,就面露惊讶的问:你是谁呀?怎么跑到我家来了?因为三弟还有钥匙,们锁着,他自己开门进去的。
三弟回答她说:我是萍萍的朋友。
这老太婆很健谈,也没问你怎么有我家的钥匙,就说:哦,你们是朋友呀,好,你坐,你坐,跟你讲嘛,这是我儿媳妇的家,他们忙,我是来帮忙打理家务的。
三弟不愿意面对的事实,正一点一点,一件一件的摆到他眼前来了。
一天,三弟下班,在途中看见萍的奥迪车,开车人却是一个不认识的男子,于是,他忍着气,尾随那人,到了自己送她的房子前,亲眼看着那男人上了楼。那一瞬间,三弟像被谁迎头打了一闷棍,心再次没来由的突然抽痛起来。
在楼下他自己跟自己斗争了好半天,最后,还是决定要上楼去确认了才甘心。真是智力迟钝,都这样了还确认。
上楼敲开了门,萍一看是三弟,满脸诧异,三弟此时则假装镇定,好不容易他才按耐住自己狂怒的心,问:是我进去?还是你出来?我们需要好好的聊一聊。
萍赶紧随手掩上门,说:我出来吧。
她那表情摆明,我无需向你解释什么。现在,你只是个局外人。
在谈话的过程中,萍多次态度强硬地反复强调,说:我们已经离婚了,在婚姻法上来说,你现在根本没有资格管我。萍说得对,只是我那没出息的三弟自己放不下。
其实,在他们离婚的这段时间里,三弟曾无数次试图挽回他们的婚姻,但,每次都被萍的不经意或是不屑而叫停。
此刻,听着萍生硬的语态和看着她决绝的眼神,木讷的三弟终于最后明白,这个婆娘根本不可能跟他复合了,她的心完全被猪油给蒙住了。就是从那天以后,三弟死心了,再也没有去找过萍,一次也没有。
七、
当初为了挽回婚姻,三弟求遍了我们家所有的亲戚和她的朋友,还特意拜托和萍玩得最好的一位多年挚友从中周旋。她那朋友看着三弟,一个七尺男儿,居然肯低头为爱涕泪交加,到处求人,萍那朋友感动得无以复加,她是尽力的去说服萍了,可是,萍依然无动于衷。
他们离婚过后,没多久,三弟突然接到萍那挚友的电话,她叫琳琳。琳琳说她家里的电脑坏了,让三弟过去帮忙看看。忘了告诉大家,我家三弟大学的专业是学的电子自控,毕业后没想过要专业对口,只认为进了国家机关,能旱涝保收就算了。所以他现在的工作与自己学习的专业一点也不挂钩。
这点小事对三弟来说,就毛毛雨似的容易,只不过举手之劳而已,更何况之前自己曾劳烦过人家,还欠着人家的人情呢。这点小事,理所当然。挂了电话,想都没想就抬腿直奔琳琳家方向去了。
等三弟去到她家,一检查,发现电脑是好的,只是网线插口没接对,还有个螺口被堵了。三弟整电脑时,琳琳就站在旁边跟他说话,泡茶。其实,后来我想,琳琳是故意的。
纯属无意,三弟说:这点小问题,你老公一看就能搞定。
琳琳面色显得有些无助苍凉的说:其实,你不知道,我现在是个没有老公照顾的单身女人,在你和萍还没离婚之前,我们就已经先离婚了。我离婚的原因和你差不多,他在外面早就彩旗飘飘了,是我眼睛瞎,最后才知道,后来,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才离的婚。
三弟听后,哦了一声,也没多想,就说:那你现在是一个人带着孩子过,也挺不容易的,今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千万别客气,喊我就是了。
回到家,三弟越想越纳闷,对于男女之间的问题,他本来反应比较迟钝,但感觉琳琳看他的眼神有点热,热得有些超常。
于是,就邀约一个脑袋瓜比他机灵的发小,叫庆庆,两人一起喝酒,借着酒劲,把这事跟庆庆说了,庆庆听后跟他出了一个主意,说:不用看香打卦,琳琳对你肯定是有意思啦,你先试探她一下,请她吃个饭,如果琳琳不找托词借口推脱,如果她能够爽快的答应来吃饭,呵呵,那就有戏了,但,如果她拒绝了,那就是咱们自作多情,你就别想了。
事后,三弟便依计而行,谁知电话一过去,琳琳的声音却从清亮中透出悦愉,说:我还准备请你吃饭呢,为了感谢你帮我修电脑。
八、
吃饭那天,三弟先到,他坐在餐桌前,看着琳琳从餐厅大门,一步三摇的走进,虽说是30多岁的女人,但那样子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浑身充满青春的活力,不逊女子新奇的美丽,仿若美酒在杯子里晃起的浪花。
再看她的衣着,装饰和姿态,还有她双手的摆动与脖颈的转侧,忽疾忽徐的步履和着潇洒的举止,三弟感觉稀奇了,往日咋就没有发现她有这么漂亮呢。
一看见三弟,她就爽朗的笑着,急促的说:是不是我来晚了?边说话边用她妩媚多情的桃花眼直视着三弟的眼睛,她眼里涌出的电波,不断的电击着三弟本就脆弱的心灵,面部的表情还配合着眼波,欣喜的暗示着,她喜欢三弟。在她张开的爱情网面前,三弟彻底的当了俘虏,心甘情愿的坠落进了网里。
席间,琳琳动情的说了这些年来她的不幸遭遇,说到伤心处,她依然痛哭流涕,看得出这个女人也是被爱伤透了心。同病相怜的三弟在一旁积极的递送着纸巾,苦着脸陪她一起痛苦,嘴里不断的说着: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别再伤心落泪了。
接着,他竟能主动的说出:现在你不是有我了吗,无论什么事,让我们一起共同面对吧。
琳琳倒是显得很坦诚大方,她说:你的情况我是基本了解的,对于我这个人你也是基本熟悉的,我们相爱,可以免去一个需要互相熟悉了解的过程。但是,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怕萍有一天会回过头来缠你。
当时,三弟因为情感的冲动,只顾欢喜,只顾讨好琳琳,也没过大脑想一下,就非常坚定的把话说得满满的,没想过今后自己会咬着自己的舌头。
看着眼前桃花般艳丽的女人,他晕了,很坚定的对党表决心,说:我和萍是根本不可能再复婚了!
继而补充说:她已经有比我年轻帅气的男人了,并且听说那男的能说会道,非常能讨萍的欢喜。再说,如果我们俩重新组成家庭,我们的日子是我们两人自己过的,与别人无关。
郎情妾意,干柴烈火。琳琳与三弟才相处几个月,爱的温度就急剧上升,因为两人都同是经历过爱情创伤的,虽说表面上看他们的日子平静无波。可是,内心里两人都特别珍惜对方,在两人准备进入谈婚论嫁时。一天,三弟突然接到萍的电话,说:最近,孩子的情况不太好,学习成绩也急剧下降,你找时间关心一下孩子,我们也安排时间聊聊孩子的问题。
讲老实话,孩子才真正是三弟心头的肉肉,虽说离婚后没和萍联系,但对儿子的关心却从来没有懈怠过,并且孩子每个星期六到星期天都和爸爸在一起。刚开始的时候,三弟也曾试图套问过孩子,你妈妈最近怎么样呀?她好不好呀?之类的话题。但是,对于这类问题,孩子表示排斥,不愿意听,也不愿意说,为了不为难孩子,三弟也就放弃了问话。
九、
一天,萍终于在电话里约三弟在一个朋友开的家常菜馆见面了,这天,看得出她是通过精心打扮过的,她在自己端庄美丽的脸上扑了一层薄粉,施了胭脂,涂了口红。但,粉的精致难掩她显得有些憔悴的面容,胭脂的梅红也盖不住那明显着不太滋润的嘴唇。一见三弟,她就直奔主题,先问,说:你最近过得好吗?
三弟回她,说:托你的福,过得还行。
并且也直接了当的告诉她,说:我和琳琳恋爱了,现在,我们正准备结婚。
得知三弟现在已有了女朋友,萍开始时陷入了沉默,很快就把头沉了下去,都快要低到桌子脚下了。
良久,当她抬起头时,两个眼眶里盛满泪光盈盈,嘴里说道:我现在后悔了,非常的后悔,现在,我,想带着我们的儿子回家,你,还要我吗?
说到“我们的儿子”,这五个字时她加重了语气。
虽说夫妻多年,但是,三弟从未见过萍这样低声下气的与他说过话,她的声音轻轻柔柔,显得相当谨慎,语态还略带点紧张。
三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听了萍的话,倒把三弟给整蒙了,这家伙居然语无伦次地说:你看这事,嗨,这事它整得太突然了,你必须得给我些时间,容我回去好好的想一想。
听完三弟的话,萍的两手搭在桌子上,头匐在手上,哭了起来,胸脯起伏的呜咽着,像小孩哭一样,她哭她曾经以为没人要的丈夫居然要结婚了;哭她曾经以为可以爱到能一起去死的那个男子居然丢下她不管不问了;她哭她现在完全没有力量去挽回曾经被她抛弃了的丈夫的心;哭她为了和一个根本不可能与她共白头的男人背叛了自己的家庭。她尽情的哭泣着,像孩子犯错后受到处罚时的哭泣一样。
当眼泪滑过萍清秀的面颊时,那泪却淌进了这没出息的男人心里,看着她因为哭泣一抽一抽不断抖动的双肩,三弟似尝到了她泪水的辛酸,感觉那泪水的味道除了酸还略带点苦涩。
萍说:我来找你之前,就已经打包好所有的东西了,只要你点一下头,说声原谅,我立刻就带着儿子搬回家来。
自从与萍见面回来过后,三弟的心情没有一天轻松过,萍的哭声,萍的话语,她哭泣时抖动的双肩,像在本已平静无波的静水里,突然仍进一枚炸弹,那阵势不亚于惊涛骇浪。
它使三弟又处于人生的十字路口。每分每秒他都处于不知何去何从的煎熬里。
十、
在自己无法定夺的情况下,三弟向家人求援了,我们全家人一起,为此召开了一个别开生面的家庭大会,让家人帮着拿主意。
在会上,三弟对着家人们说:对于她们两,谁我都不愿意伤害,第一,虽说萍是先不对,但她是我儿子的妈。我对她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了感情,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第二,说到琳琳,她是一个极好的女人,就是有一个小毛病,为了她自己的孩子,时常在心里悄悄的打些小算盘,但是,我能理解她,普天之下有哪个母亲不为自己孩子的将来着想的呢。所以,现在我非常的犹豫,非常的难以抉择,上次是听家人的,这次,依然听你们的。
这个烫手的山芋,木讷的三弟把它扔给了家人,他相信亲人的选择一定是明智的,是对的。这事不能总拖着,是得拿出个主意来。家人们左合计,右合计,酝酿良久,最后终于统一,还是说:你和琳琳结婚吧,她打点小算盘不是问题,如果萍又旧病复发,再次背叛你的话,人生就几十年,禁不住她折腾。就这样,三弟硬着心肠回了萍的话,让她自己好自为之,自己多保重。
两个月后,就在家人为三弟与琳琳的婚事紧锣密鼓的张罗着时,学校老师跟三弟打来电话,说:你家的孩子两天都没有来学校上课了,打她妈妈的电话无人接听,怎么回事呀?
一接到孩子老师的这个电话,三弟就荒了神,孩子才是他心头最大的痛。赶紧的跑到孩子外婆家,找孩子,问萍的下落。在孩子的外婆家,三弟听邻居说,萍得了乳腺癌,据说发现的时候,医生讲是晚期了。在得知她患病后,她的那男友怕没得钱为她治病,同时更怕受其拖累,丢下她,自己一个人躲到外地去了。现在是她的爸妈陪她在省城治病,孩子是托付给她家的一个堂哥照管。
一听说萍患了乳腺癌,三弟有如五雷轰顶,他当时心无杂念,唯一的就一个念头:要救她,一定要救她!天呀!怎么回事哦,死婆娘,我欠你的债呀!你已经够讨人嫌的了,既然逗人恨了,就要自己好好过嘛,幸福的生活给我看呀,让我嫉妒你,恨你呀。你怎么可以自己乱生病呢?这,这如何是好哦,我的天呀!
于是,三弟急火火的赶往堂哥家,在堂哥家门前,见家门紧闭,打堂哥电话,堂哥说:你到县医院来吧,孩子重感冒,正在打吊瓶呢。三弟赶到医院的时候,孩子睡着了。
三弟问:萍得这么重的病,为什么不通知我呢?
她堂哥说:萍讲她去找过你,但是听说你马上要结婚了,她说自己这也是自作自受,只是可怜孩子了。她们去省城医院看病的时候,我叫她把孩子交给你去照顾,但是,她说:还没有到时候。说:等你办完结婚酒再说。
这个翻脸不认人的女人,现在应了那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没有用自己的病去要挟琳琳和三弟的婚礼,也没有利用孩子去挽回前夫的心,在死亡线上她居然会放爱一条生路,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十一、
第二天,三弟带着儿子直奔省城医院。
走进萍的病房,看见萍浑身无力的躺在白色的被子下面,像一棵脱水的蔬菜,往日漂亮的鹅蛋脸此时苍白得没有一丝光泽。那一瞬间,所有的怨恨,所有的埋怨,所有的不能够原谅,都烟飞灰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