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 塑
秀珍把女儿哄睡后,想利用上班前的空隙,把刚刚换下来的衣服洗一洗。
卫生间里,秀珍轻声哼唱着一首最流行的歌曲《遇上你是我的缘》,脸上透着快乐的表情,看得出她很幸福。她就这么快乐地唱着,麻利地洗着……
就在这时,秀珍感到自己像喝醉了酒一样,左右摇晃着,弄得她差一点歪倒在地。秀珍以为是自己蹲的时间太长,导致腿部发麻的原因,便试着站起来调整一下蹲姿。然而,事情并不是她想像的那样,在她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她分明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可怕的噼叭声,间或伴有重物跌倒的声音!
“不好了,发地震了!”秀珍一声惊呼,快步冲向女儿睡觉的卧室。
女儿睡得正酣,小脸粉扑扑肉逗逗的,小嘴巴还在有节律地蠕动着,好像还在回味妈妈给她的美味。秀珍轻轻地抱起熟睡的女儿,扭头就向外跑……
可是,已经晚了几秒钟!
她们的头顶传来剌耳的断裂声,周围已是烟尘弥漫。
一阵剧烈的摇晃,终于把秀珍晃倒在客厅的墙角边,楼板、砖头一齐向她们砸来。秀珍的第一反应是紧紧护着怀中仍然熟睡的女儿,女儿才四个月零九天,她不想让襁褓中的女儿被灰尘呛着、被砖头碰着。
“要砸,就砸我吧!”一截断裂的水泥板从身后砸向秀珍的右腿,她极不情愿地跪下,女儿仍然在她的怀抱中酣睡。女儿轻轻的呼噜声,在四周那噼叭作响的物体垮塌声中显得那么安祥。
秀珍强忍着右腿的剧烈疼痛,透过浓浓的烟尘,用目光搜索一条生命的通道。然而,她失望了,砖头和断塌的水泥板已经堵死了她们通向外界的出口,烟尘像鬼一样将她们包围起来。
秀珍将女儿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膝盖前的空隙上,挣扎着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她想跟女儿她爸联系,让他想办法救她们出去。可是,手机上显示:没有信号!她只好放弃了跟女儿她爸的联系,还是先护住女儿要紧。
女儿仍然在香甜地酣睡着,呼噜声在此刻也显得更加安祥。她再一次抱起女儿,努力地想站起来,可是,右腿被沉重的水泥板压着,使她不能动弹一下,哪怕换一种跪姿都不行。
楼房还在继续垮塌,又一块水泥板重重地砸向秀珍的肩部,使她先前还能勉强直立的身子在重压下匍匐下来。自己的喘息声,女儿的呼噜声,物体断裂的咔咔声混杂在一起,周围是死一般的沉寂!
救援队员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了呼吸。透过扒开的间隙,可以看到她双膝跪地,整个上身向前匍匐着,双手扶地支撑着身体……救援队员从空隙中伸手进去,确认她已经死亡,又冲着废墟大声呼喊,没有任何回应。
救援队正要走向下一片废墟时,队长好像意识到什么,忽然返身跑回来,他费力地把手伸进她的身下摸索,嗯,一股温暧的感觉从指尖传来,他兴奋得大喊:“还有个孩子,还活着!”
一番艰难的努力后,人们终于把孩子救了出来。她躺在一条红底黄花的小被子里,大概有三、四个月大,因为有母亲的身体庇护,孩子毫发未伤。
随行的医生过来准备给孩子做些检查,发现有一部手机塞在被子里,医生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手机屏幕,发现屏幕上是一条已经写好还没有发出的短信:“亲爱的宝贝,如果你能活着,一定要记住,我爱你。”
没有照相机和摄像机记录下这个伟大的雕塑,只有这条短信被救援的人们反复吟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