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捐(小说)
电话里又传来了邓婕低沉的声音“雅,你看电视了么?”
雅茹觉得好生奇怪,她用平静的语气回答“没看,我在外面呢。还没有回家去呢。怎么了?婕。”
“雅,你知道吗?汶川震了……”电话里传来邓婕饮啼的哭声“好多……好多的人被埋在地下……”
雅茹一下子被邓婕的话惊到了!难怪自己刚才……心会那么痛……
“明白,我马时即到!”雅茹说。她知道,灾情即是集结号。这么些年来,她们只要有特别需要帮助的人,所有人都会第一时间主动赶去。
“马时即到!”邓婕听了雅茹的调侃破涕为笑。
雅茹挂掉邓婕电话,起身跳上倒骑驴,飞快地往家赶。她知道村里还有一趟车通往县城,坐公共汽车去邓婕家会快一点。
她们是一群喜欢文字,喜欢闲暇时偶尔聚在一起交流一下文学、谈谈理想、感悟一下人生的人。她们觉得,文当以德立人。觉得自己该为这个世界做点有意义的事。她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自费印刷了一些保护地球生态环境文字资料,然后出去发放宣传。哪里有了自然灾害她们会第一时间去援助。她们不属于任何宗教和组织,只是愿意为这个世界做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雅茹到了家,放下车子嘱咐女儿一声,就急急地赶公共汽车去了。
到了县城,雅茹一溜小跑奔向邓婕家居住的小区。“噔噔噔噔”爬上五楼。邓婕早已给她推开了门。屋子里已经有了几个人。
等雅茹坐下后,邓婕给她介绍情况。“基于这次灾情比较严重,赵姐,李姐我们几个电话里开了个小会。决定由比较有爱心的赵姐带队,带上大家的捐款和衣物,亲赴汶川救援。赵姐待人接物比较和蔼,遇事头脑冷静,处理问题有条有理。到了那里还可以做心理辅导师安抚那些受到惊吓的人。队副是刘刚,他有勇有谋,去了可以帮助救援,搬搬砖头水泥,抬抬担架都可以。另外他家有车,可以开去。会节省很多路上的时间。梁静和她女儿都是医生,也跟单位请好假了,单位百分之百支持。21岁的小老弟赵盟也去,他说他家虽然没钱,但是有一膀子力气,可背可抗。到了那里队长指哪他打哪,可以帮助搬运救援物资。第一批全组成员五人。其他人原地待命,继续筹集更多钱款和衣服棉被。等赵姐她们到了现场,了解了实际情况,看还需要什么,第二批救援队继续上。现在基本情况就是这样。”邓婕干脆利落地一口气说完。
雅茹知道,自己家里有孩子需要照顾,是不能亲自去的。不然她真想有这样一个机会,去让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笑着去见她那个亲爱的人。她知道不能,所有人都不会同意她去,孩子更需要她。
雅茹把身上的挂包拉链“唰!”地拉开,把里面大大小小的红红绿绿的毛毛票票全部倒在邓婕家的地板上。一枚一角的硬币闪着银光滚到邓婕的脚前,又翻个跟头滚到窗子下。
“这是多少?!”邓婕惊得嘴巴张得大大的,半天合不上。
“不知道,没查。”雅茹答道。这是这两天她的全部收入,也是她家的全部现金。
邓婕把滚到窗下的那枚硬币捡到手里,看了许久“雅……”她哽咽了,不知该对雅茹说些什么。
“婕,我该走了。不然赶不上最后一班车了。”雅茹起身离开。邓婕已完全呆立当场。
二十里路,雅茹一路小跑着回家,不然她怕天黑之前赶不到家,孩子一个人会害怕。她刚才没有给自己留车票钱。她觉得,四元钱的车费,可以买四个面包,汶川就有四个人不会挨饿。
那些艰难的日子都过去了。
如今雅茹坐在窗子前,回忆起那些往事,她露出了微笑。现在她的日子过好了,自己把老房扒倒,盖了新房。虽然这个房子很小:卧室只够她和女儿两个人住,厨房也只能转过身来。但她很开心,女儿在广东做生意,身边又有一个很爱她的人。他们几次打电话让她过去,雅茹都一口回绝。她觉得自己现在的小日子很好,衣能蔽体食能裹腹。没事推开窗子,迎着清风,嗅着篱外花香,听着一首自己喜欢的曲子,写写诗文,怡然自乐。
“丫头,你不用惦记我。我很好。”雅茹对着电话那边的女儿说。
“妈,我只是不放心你,怕你一个人孤单。”女儿细细的声音。
“嘿,不和你说了。别打扰我的诗兴。我好着呢——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