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和她的罗曼史
那一晚,桃子睁着眼流泪到天明。
两个月后的一天,单琼突然晕倒在手术台上,像朵风干的白玉兰,丧失了滋养生命的水份。孙天一和桃子匆匆忙忙赶到医院,他问琼姐得的什么病,琼姐的同事告诉孙天一,说,你爱人患白血病两年多了,作为她的丈夫,难道你还会不知道?!
琼姐的病如晴天霹雳,使孙天一一下子惊呆了。他紧紧握着单琼的手咽哽着问,琼,我是你丈夫,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单琼虚弱地笑了笑,淡淡地对丈夫说,我是医生,知道自己得的是不治之症。当时,你远在西藏,我怕你知道了影响工作,因此就没告诉你。孙天一听后,心里掠过一阵隐痛。桃子在一旁听后,在心里感慨道,琼姐啊,这两年多,你独自忍受着多么巨大的痛苦!而我们——你的心爱的丈夫和你从死神手中夺回来的小妹,却残忍地背叛了你,欺骗了你。想到这,桃子感到无地自容。她真想撕心裂肺叫一声“姐”。
以后的日子里,孙天一负责照顾单琼,桃子则每天往返三趟去送饭。每次,桃子都在门外把饭交给孙天一。桃子真的好想进去看看单琼,哪怕只看一眼。但她始终不敢。桃子不敢面对单琼那双清澈的眼睛。
为了寻找治愈单琼疾病的方法,桃子四处奔波。她终于打听到省湘雅医院可以进行骨髓移植手术,费用近10万元。但手术的成功率只有14%,而且即便成功了,也只是延长几个月生命而已。桃子像当年鲁宾逊发现新大陆一样,把这个信息告诉了单琼。单琼听后平静地对桃子说,小姑娘,难得你一片好心,就让我安心地走吧。为我个人拖累了你们,就算多活几个月,又有什么意思呢?桃子握着单琼瘦弱而苍白的手,哭着说,琼姐,只要让你能多活一分钟,我就是付出生命也是愿意的。桃子希望孙天一能说服单琼。但当桃子背着单琼跟孙天一商量时,他没有吭声,很久才嗫嗫嚅嚅地说,手术成功了固然好,要是失败了呢?再说,家里也没那么多钱……桃子做梦也没想到,危难时刻,一向善良的孙天一畏缩了。桃子的心如坠深渊,她盯着孙天一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会后悔的!
眼看着单琼的生命之花在一天天凋谢,桃子內心的痛苦也在一天天加深。一天清晨,桃子帮单琼梳头,单琼对着镜子说,今天是我跟天一结婚9周年纪念日。我的脸太白了,你给我在脸上擦点胭脂吧。桃子拿出化妆品,托起单琼那张白得像纸片儿的脸,心酸得泪如雨下。单琼轻轻擦拭着桃子脸庞的泪水,笑着对她说,傻姑娘,你哭什么呀?我这不是挺好的吗!我好想你们高高兴兴地送我走。“你们”两字像锥子一样,扎在桃子心口。桃子忍不住趴在单琼胸前失声痛哭,姐,我对不起你,该死的人应该是我呀!单琼听了桃子的话,缓缓闭上眼睛,没有吱声。桃子屏住呼吸,期待单琼睁开双眼,然后严厉地盘问她,骂她,甚至打她几个耳光。这样,她的心里会好受些。而单琼似乎显得很疲惫,许久才淡淡地对桃子说,我有点累了,你出去吧,我想单独呆一会儿。
一个月后的一个晚上,单琼出现连续昏迷,医生吩咐家属准备后事。孙天一和桃子双双守护,昼夜不离。凌晨4点多钟,单琼苏醒过来了,孙天一和桃子知道是回光返照。天一,单琼轻呼着握住丈夫的手,颤颤巍巍地说,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我要走了,你们要多保重。丢丢也拜托你们了。结婚9年来,我总想尽力做个好妻子,但是我知道,你过得并不幸福。单琼歇了口气,接着说,我第一次看到桃子时,就知道她才是你喜欢的那种女孩。桃子忍不住抽泣起来。单琼转过头,又拉住桃子的手,说,桃子,不要责怪自己,你没有错。天一是个好男人,你要好好珍惜。于是,单琼又把孙天一和桃子的手双双拉在一起,说,我相信你们会幸福的,也会让丢丢幸福成长的。说完,单琼安祥地闭上了眼睛。她永远地离开了他们。
孙天一木偶似地坐着,眼睛红得像要滴血。他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妻子的脸庞,一遍又一遍地叨叨着,琼,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妻子,我孙天一算什么东西,根本配不上你这么深厚的爱啊!桃子远远地蜷在一隅,欲哭无声。原来这一切都是单琼苦心安排地呀!
办完丧事,桃子毅然决定,离开孙天一和丢丢。孙天一是个优秀的男人,丢丢也是个聪明可爱的孩子,桃子依然爱他们,但她不能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她没有勇气承担这份爱,没有勇气做丢丢的妈妈。因为单琼生命中某种神圣的东西,会让她和孙天一的爱情黯然失色。单琼将永远成为横亘在他俩中间的一座大山,他俩无法逾越。桃子认为,只有单琼才是孙天一永远的好妻子和丢丢的好妈妈。尽管桃子在单琼家只呆了13个月,但单琼教会了她什么是爱,什么是人生。
唯一让桃子放心不下的,是可爱的丢丢。那天早晨,桃子送丢丢去幼儿园,在她跑进教室的那一瞬间,桃子禁不住泪流满面。回到家,孙天一瘫坐在书房里,那神情像是整个地球将要毁灭。桃子不敢正眼看他,更不敢安慰他。她知道,他们彼此都像冰川底下的地火。但桃子还是不由自主地走到他的眼前,用毛巾拭去他面颊上的泪水,用手轻轻地为他梳理蓬乱的头发。临别时,桃子告诉他,不论她走到哪里,她和他的心都是相通的,因为,他们有着共同的牵挂——丢丢。
离开孙天一后,桃子决定回农村老家。在外闯荡多年,桃子已厌倦了都市浮华嘈杂的生活。她想回老家找个老实巴交的男孩,过一种平淡而真实的日子。
一天,桃子上街,小巷里一则并不醒目的广告吸引了桃子的视线。标题是:胶粘修复处女膜。内容写道:有多少少女因剧烈运动,或是其他原因造成处女膜破裂,给未婚女性的生活带来了不幸,而无法面对以后的婚姻生活。来吧,你的勇气加上我们的努力再上加现代高科技,恢复你的处女身,找回一个从前的你。桃子看完喜出望外,她正为自己不是处女身而发愁呢,她怕自己因为不是处女,而导致以后的婚姻失败。原来,“处女膜”还能够修复?倘若真能恢复处女身,我的烦恼不就是一扫而光了吗?桃子心想。桃子半信半疑地走进了门诊部。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妇女问她,小姐,你看什么病?桃子小声说,我想咨询一下妇科手术的事。是修复处女膜吗?女医生仿佛洞察到了她的心事,桃子点点头,表示默认。女医生于是热心地向桃子介绍道,我们请的可是大医院的妇科专家,手术绝对一流。你别光图便宜,那个地方的手术,是闹着玩的吗?这不,昨天还有一个女孩当了几年“三陪”小姐,回老家前来做手术,她说一定不能让家乡的未婚夫发现她这段见不得人的历史……桃子听后,脸“唰”地一下红了,她感觉白大褂仿佛就在说自己。殊不知,桃子跟女医生讲的故事中的女主人,有着相同的经历。
最后,桃子还是走进了手术室,躺在了手术台上……
若干年后,当桃子回想起她的新婚之夜时,心里还有些沾沾自喜。她为自己当年的伟大决策而感到骄傲。初夜,年轻力壮的他特别卖力。当他看到洁白的床单上的处女红时,显得异常兴奋和激动。他是这样对桃子说的:没想到我的桃花运这么好,在处女稀有的年代,还能碰到处女,而且是年轻漂亮的处女,我真是三生有幸啊!桃子,我今后一定会加倍地爱你。
因为丈夫的“处女情节”,桃子把做过处女再造术的秘密,一直保守至今。
湘西山鬼,男,真名:唐英玮,艺名:桑塗,笔名:殷未,自号:湘西山鬼、无为轩主,前卫画家,诗人。生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从事艺术创作三十多年。出版诗集《刀刃上的雪莲》、《盲马》、《疯舌》等六部,现代诗、画、书、印均涉猎,并小有成就。现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美术家协会会员,内蒙古书画研究院特聘院士,怀化市国画院特聘画家,怀化市政协特聘书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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