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故乡,苗寨的抒写
一
逶迤的山浪与汹涌的绿色。我在九曲回肠里写下的情诗,
深处,暗藏你未曾了解的万种风情。刻骨铭心。
传说了千年的蛊,到底蛊惑了谁的心,痛失了谁的爱情?
依山傍水的姑娘,山雀婉转了歌声。编织的花腰带细细的心意,
外乡人,你可有懂?在所有的时间背后,爱情始终如一。
我守在梯田埂上,听到云里传来响天雀的叫声。
二
泥土总是干净,醉了风的恩情。把海枯石烂的许诺,
种在泥土里。我知道只有苗疆的女人,才配得上泥土这个名称。
从泥土里出生,在泥土里成长,然后像泥土一样经营生命。
花已经习以为常。草是它的特征。雨过后的彩虹是寻常的惊艳,
赤着脚走在温柔的泥浆里,在雨滴落的树叶子上,听到——
那来自心泉深处的天籁之音。纯之又纯。
三
吊脚楼总是依山傍水。目光游向牛犊嘶鸣的指引,炊烟那么干净。
从雨湿的河流上走来的孩子,开始练习大山深处的木夫号子。
有一天,他也会融进浩荡的队伍里,杭唷杭唷。伐木,建房,
在如花似玉的苗疆姑娘中,用情歌寻找自己美丽的妻子。
一生一世。伦理特别简单,爱情也不用神伤,
世代的采伐让森林更加丰盛。一只草叶上的油蚂蚱可以告诉你,
什么叫若有来世?什么叫情定今生?
四
我在稻草垛旁迷醉于一只甲壳虫的声音。在滚粪球的屎克螂面前,
我成为唯一的外乡人。喜悦于风和女孩的和鸣,云在配音。
石坎子上,多情于一盏黑色的牛角酒。浅浅的笑意吟吟,
我从言语不通的情歌中读懂,藏在芦笙里的心事。
我或许会爱上一位苗疆的女人,结发终身。
透支下辈子的诚意,求一套苗疆最美的衣裙,美丽我的女人。
五
红色的高粱棵子上,站着我的姐姐。借助风的伴奏,
和我对唱一首流觞曲水的情歌。歌词里写下了,
老鼠的纯洁与苍蝇的干净。牛粪里我嗅到了从苍穹传来的歌声。
漫山的百合与杜鹃习以为常。在所有的包谷地里,
泥土与蟋蟀一起作证。一个嫁了几次的女人,只有苗疆才能理解她的忠贞。
作为外乡人的苦恼,我放弃了所有的天荒地老。
六
牛马与桃花曾和我共饮。在向阳坡的松树冠上,彩撷一页白云作枕。梦到三更,
吮吸风的芳香。在酒的国度里,烂醉如泥的酒坛子放弃了酒瓶。
灵魂第一次在草垛与梯田埂上天衣地被。催眠曲起自唢呐与芦笙,
与长江黄河遥相呼应。一只美丽的松鼠与你同眠共枕。
在树叶摩挲的私语里,荷塘里的一只绿蜻蜓衔来了你童年丢失的,
一枚玩具。一只飘来的纸飞机翼上的字迹,你喃喃梦呓:
左旁是青梅竹马,右边是两小无猜。
七
我不想做神仙,只想做一条深涧里的鱼。乐趣来自水草,以及,
一枚起自岩石的水花。常常以梦为马,飞在青天白云下,寻找传说中的三座山。
在水里,雾不了眼睛和方向。清水白菜与青菜酸汤,
调和了吐纳千秋的脾胃。蝙蝠和山雀都会告诉你的,
关于风和月的一切。梯田埂上的泥路上,留下巨人赤脚的印痕,
在莺飞草长的季节里,传奇开始漫延。心事疯长。
八
睡在吊脚楼上,仰望嶙峋的瓦。在黄泥地上撩起的缕缕烟尘下,
深入泥里的手,变成绝唱的温柔。问一问凌晨的霜和清早的雨,
我嗅着瓦片上勤劳的气息。回忆来自深山老林里的奇遇,
对于这片土地,我只能浮光掠影。我的汉字丧失了丰富的含义,
捉襟见肘。在包谷酒与火树银花的盛装里,我的遣词造句,
远远不及,一首嬉笑怒骂的情歌。或者,
扛枪的汉子,面对自己深爱的女人时的憨厚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