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客人到前台报告，东西丢了，查到后来，调走廊监控看，就曹叶和那个女的去过他房间，那女的摘巴得干干净净，到头来确认曹叶所为。这种事哪里说得清楚？老板没有让她赔钱，是看在曹东的面子上，曹叶无端受了这鸟气，索性辞了职。她想自己也不是个能给别人打工的性子，还是得找点什么活单干。
　　 （十五）
　　 接到电话，回到娘家，曹妈妈笑眯眯地对曹叶说：“你赶紧收拾收拾，晚上去见个人。”
　　 曹叶扭头看了看妈：“妈，你让我去相亲？”
　　 曹妈妈点头：“是啊，这人不错，你刘姨的一个亲戚，姓袁，在一个厂子做会计，还格外兼了几个小厂子的做账。年龄比你略大些，不过条件好，有房有车，挺抢手的。你刘姨说，他刚死了老婆，就有人主动上门提亲，你刘姨说先紧着你，你去看看吧，别搞砸了啊！”说着，老太太瞪着眼睛，状似威胁。
　　 曹叶想自己这年龄在别人眼里，找个这样的已经很不错了吧！叹了口气，先去看看再说吧。
　　 见面地点在一个挺雅致的饭店，一个可以容纳十多人的单间。那个袁先生早已坐等在旁边的沙发上，看到她来了，站起来，伸手握住：“你好，我是袁德龙。”
　　 曹叶笑笑：“我是曹叶，你好。”抽出了手。看他五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得体，浅灰色衬衫，深灰色裤子，相貌极其普通，一双眼睛不大，流泻出精明的光来，一看就跟自己不是一种人。
　　 曹叶转动眼睛，打量着：室内靠近窗口是一张豪华的大圆桌，用酱紫色天鹅绒布蒙着，上面一层餐桌是可以转动的。转圈十把椅子，都是用同色的布包着，一看就知道属于十人就餐的，旁边是一溜酒柜，和一长条沙发，对面是两个单人布艺沙发，不知他怎么用了这个房间？这样想着，抬头看了袁德龙一眼。袁始终在观察着曹叶，看她看自己，立刻领会道：“今天订餐晚了，小屋子没有了，我觉得这个房间不错，宽敞明亮，让人没有压抑感，对于我们初次相见很合适，你觉得呢？”
　　 曹叶赶紧说：“你觉得好就行，我没有意见。”对方听了，似乎比较满意，对站在身后的服务员说：“来，我们点菜。”
　　 曹叶暗自嘀咕：不知他会点几个菜，要是十来个菜就只够勉强摆一圈，衬着这样大的桌子，未免显得小气，若说二十来个菜两人吃又显得太过隆重，哈哈，这不是自己挖个坑往里跳吗！内心居然有了幸灾乐祸的念头。
　　 袁德龙把点菜册子递给曹叶：“今天我请客，你想吃什么尽管点，桌子这么大，满可以放下了。”
　　 曹叶心里一愣，这人倒很有气魄，看来看人不能看表象。正想着，对方又说：“我常来这里，知道什么好吃，他家的招牌菜我给你点，”随手又把册子抽过去，点了两个，服务员记下了，他又递回给曹叶，“你点吧。”曹叶说，“我吃什么都行，还是你来点吧。”
　　 袁德龙说，那不行，你点吧。
　　 推辞不过，曹叶就勉强点了两个，有些看名字也看不出来什么，幸亏下面有照片，凑凑合合八个菜就点不下去了，袁德龙不是说这个不好吃，就是那个味道不纯正。曹叶心想，也不过如此，倒又推翻了先前对他的想法。她还在疑惑这人怎么舍得订个大房间，没成想，很快就知道答案了。这家酒店的老板是他家亲戚，小间都满了，这间屋子正好空下来，没算他钱，白用。
　　 袁德龙明显对曹叶有好感，约好下次见面，其他倒也没说什么。曹叶是无可无不可，先处着看看吧。
　　 （十六）
　　 第二次见面，两人话多了些，袁德龙说：“我们都是这个岁数了，也不能同年轻人一样，互相觉得还行，就定下来，你看怎样？”
　　 曹叶看着他，短时间接触也看不出什么不良嗜好，想着跟这样一个人过下半辈子，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有心不太想立刻答应。
　　 “是啊，我们也不年轻了，再婚更应该慎重，还是多了解些好。你看啊，我没有固定工作，收入不是很稳定，人也不出众，又有个孩子要养，这些你都清楚吧！”
　　 对方微微一惊，眼睛似乎大了些：“你孩子不是不用你养吗？”
　　 曹叶诧异地看着他：“我孩子我不养谁养？”
　　 “不是，那什么，那介绍人不是说你妈给养吗？咱俩结婚，他不跟过来。”
　　 曹叶笑了，听他的意思，她得留着空白等他才对？他算老几？
　　 “那怎么可能？我妈都多大岁数了，身体又不好。我这闺女没本事，没让她跟着享福，怎么还能拖累她？你要觉得不能接受我的孩子，那么咱们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就不耽误你功夫了。”
　　 袁德龙愣了，他那么错愕地看着曹叶，也许在他心里，自己这么好的条件，这女人怎么会舍得放开？
　　 曹叶站起来，伸手过去，那人本能的也伸出手，她轻轻握一下：“再见！”
　　 晚上曹妈妈打电话过来：“叶儿啊，你个糊涂蛋子，就说孩子妈帮着养着不就完事了？这人条件妈满意，再找不到那么相应的了，不能因为孩子给整黄了。”
　　 “妈，你怎么自作主张呢！他要是不能帮我养孩子，我要他干什么？他又没长个待人看的脸！黄就黄，我还不稀罕呢！”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不听说呢！你以为你还十八，二十三呀！这年龄本来就不好找，还带一拖油瓶，哪个男人会要？”
　　 “不要拉倒，我没男人还不活了？妈，你就别操心了。嗯！这么多年来，我这日子过得，就因为有儿子，才不停地往前走，往前奔，才没活得如行尸走肉。只有小林，才是我真正拥有的，我不能为了个旁人，把儿子扔了。再说，孩子都这么大了，他有思想，他会怎么想？他会觉得妈妈为了结婚不要他了。”
　　 这事当然没有下文，对方不能接受有孩子，曹叶不能接受对方不接受她的孩子。
　　 这次的相亲失败后，使曹叶更加坚信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她又开始寻思生计的大事。曹东回家来时，正好看到曹叶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发呆。院子很大，一畦畦的菜地规划整齐，靠房子那趟和中间石板路两边都分别种满了各色花品，待从春天开始，小院子里的菜一茬茬就接上了，花也是。可是现在，地里光秃秃的的实在没啥好看的。
　　 “怎么了，老姐，这大冷的天坐外面干嘛？跟我说说。”曹叶笑笑：“没啥事啊，这两天我好好歇歇，顺便想想干点什么。”
　　 “要不我帮你联系个小厂子，你去干个临时工咋样？”
　　 曹叶眼睛一亮，忙问：“能挣多少？”
　　 曹东说：“工资倒不多，但活不太累。”
　　 曹叶听了有些失望：“东子，你知道你姐现在得养小林，一个月挣得太少，入不敷出的也不行，总有坐吃山空的时候，那个人渣一分钱不给，也找不到他。唉，东子，我想干点什么小本买卖，你说干点啥好？”
　　 曹东说：“那我帮你打听着，你别着急，喏！”他从兜里掏出几张大票，“你先用着！”
　　 曹叶赶紧推回去：“我手里还有两个钱，暂时不缺，等姐钱紧了再跟你要啊！”说什么也不要曹东的钱。曹东知道姐姐一根筋，只好作罢。
　　 还没等来曹东的信儿，曹叶自己已经找到要做的目标了。
　　 （十七）
　　 这时候正是美甲刚刚兴起时，她瞅准机会要去学，学费不少钱，她一咬牙，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豁出去了，这样倒是没退路，一心一意的把这手艺学到了家。然后就是选择地角了，正好一个大商场的美甲专区招商，曹叶报了名开了工。开始几个月来美甲的人不是很多，又是一溜两行的竞争对手，个个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像她这样年纪的根本没有，她的活很少，自己也有些气馁，但她自己给自己打气，困难是一时的，总会过去。说不定再坚持坚持，就会看到明天的曙光，如果在成功前夕撤退了，会很可惜。
　　 她开始琢磨怎样出新吸引顾客。别人指甲上的花千篇一律，她的花变换不同，别出心裁，又惟妙惟肖的，渐渐地回头客越来越多，生意好起来。又增加了纹身的项目。也是奇怪，平时很胆小的她，给人纹身却不怕，纹身挣钱多，会干得少，也是她美甲名气起来的依据。
　　 小林已经念初三了，学习上不是很用功，会耍点小聪明，每回考试之前自己掐题学，背，居然总是八九不离十，成绩还算好了。曹叶到了这个商城做美甲，晚上都是七八点下班，整天坐着也不累，回到家就觉得乏得不行，孩子学习自然也顾不上了，家里的大事小情基本是弟弟打理。
　　 上一次小姨病了，要她去伺候两天，她去了一天不到就病了，比小姨还重，起不了床，到头来是小姨伺候了她几天。曹妈病那回也是，就好像平时把病攒下来专等着那天病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装病呢，真是怪事的很。曹妈妈叹气：“我也不指望你了，你能把自己照顾好了就行了。”
　　 早在两年前，曹叶买了一座楼六楼的坡屋顶，虽然下雨时漏点雨，还有这样那样的不如心，但钱不贵，总算不用在妈家挤了。装修用了一万多点，一切从简，她憧憬着将来再换个大点好点的。这几年的付出没有白费，曹叶看着这份回报，心满意足。
　　 （十八）
　　 三年后
　　 大早上一上班，曹叶就听到了个坏消息，整个人懵了。商城要整改，所有美甲摊位竞标上岗，留下不多摊位。对她们而言，说白了，就是摊位费倍增。大家集体泄了气。有些生意不好的人自不必说，就曹叶这样比较起来还算好的，都无法承受。前几天，她才把那套顶楼卖了，又添了钱换了个好地角，买了个两居室，虽然借了些钱，想着自己的收入可以很快还上，并不担心。
　　 这些年，她从一无所有到置上了可以安放自己的窝，日子还在继续，沟沟坎坎她也不是没走过，没想到命运给她又开了个这样的玩笑。她该怎么办？
　　 第二天早上醒来，那些令人烦恼的事实依然摆在面前，并没有因为睡了一觉就销声匿迹。但曹叶忽然觉得，这也没什么了，大不了重头再来，并且，这些年的经验，挫折历历在目，她心里多少有点底，不认为比起从前，她应该更绝望。脑中灵光一闪，为什么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为什么不能换种思维换个角度去看待这个难题？或许这是老天爷逼自己做一个跨步。她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并为了这个想法而热血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