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与政客
高歌这几天有些心烦意乱,一直想找个对手痛痛快快地骂上一顿。
高歌心烦的根源,竟然与一个政客有关,因为有一项工作必须与那位政客合作,便将作家高歌同这名政客绑在了一起。
高歌曾试图重新组装一个新的心理系统,试着接纳或兼容一下政客。可是不行,新的心理系统跟旧的心理系统一样,根本无法兼容忽悠成性的政客。如果仅仅是不能兼容倒也罢了,关键的问题是,高歌一见到这名政客的身影,或听到政客的声音,心里就莫名其妙地烦燥起来,忍不住总想冲着政客骂上一通。
然而,理智告诉高歌,这名政客的职务虽然不大,却是惹不起的。因为,高歌毕竟接受过正规的作家培训,一直坚守着自己为人处世的底线,在不跟政客和流氓交朋友的前提下,也是不能随便招惹政客和流氓的。
流氓是什么?他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混无赖,有的是时间跟你纠缠不休,能将你纠缠得身心疲惫,让你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在作家高歌的印象中,政客跟流氓的德行几乎一样,他们能凭着一张颠倒黑白的巧嘴灵舌,对你发起一波又一波的口水攻击,最终让你败倒在他的唾沫之下。高歌有过这样的教训,所以从不跟政客交往,也不敢得罪政客,惹不起政客,还能躲不起政客吗?
但是,现实让高歌很无奈,也让高歌感到很郁闷。这个世界太小了,让他在不经意的情况下,又一次跟一名政客纠缠在一起。
跟政客纠缠在一起的原因很简单,简单得让高歌没有理由推辞。
前不久,县委宣传部部长安排某乡政客吴霄,配合作家高歌去完成一项特殊的使命——对县城通往汉江的那条河谷进行文化普查。宣传部长再三强调,县委县政府计划将这条长达60多公里的河谷打造成中国爱谷,并且成立了“中国爱谷”建设指挥部,要求作家高歌在半个月时间内向指挥部提交一份涵盖河谷地名传说、民俗风物、码头文化和奇人轶事的普查文本。宣传部长在布置这项工作时,特意要求河口镇安排一名政府干部全程陪同,做好文化普查过程中的接洽与协调工作。
对于宣传部长的安排,高歌觉得无可厚非,也无法拒绝。他曾在心里暗中告诫自己,一定要试图接纳河口镇政府安排的这名干部,完成工作任务后,各走各的道。
尽管高歌早有心理准备,却没想到政府里出来的干部,竟然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德行。配合高歌的吴霄,也是一名典型的政客,无论走到哪个村,他都要把所有村组干部召集起来开个会,一五一十地贯彻宣传部长与河口镇党委政府的指示精神,非要从大“一、二、三”里分出个小“一、二、三”,再从小“一、二、三”里分出个“A、B、C”来。就那么一点事情,一贯彻就是几个小时。会开罢了,还得吃饭。吃饭的问题,更让高歌感到烦燥不安,村上为了表示对这项工作的拥护和支持,非要弄出一桌像模像样的酒席,非要在敬酒、陪酒的过程中显示出村干部的敬意。就这么一来二去地支吾,支吾得作家高歌根本没时间去进行文化普查了。高歌原计划要访问河谷沿线的文化老人,也被政客吴霄反复贯彻上级指示精神的会议,挤占得没有一点空暇。
从县城到江边的河谷两岸总共有十几个村,像这么个速度,几时才能普查得完?何况还要编写一本图文并茂的文本。高歌心里那个急呀,简直无法形容。焦虑、烦燥、郁闷等诸多情绪掺杂在一起,烦得他直想拍桌子骂娘!
高歌知道自己不能跟政客发火。在后来的六天里,他只好撇开政客吴霄,私约文化站站长老陈,甩开政客吴霄的陪同,采取单独行动,私访了河谷两岸的部分文化老人,搜集到了一部分民俗文化和景点传说资料。
单独行动开始后,高歌和老陈关掉了自己的手机,深入到河谷沿线的农户家中,踏勘景点、访问知客、纤夫和船工,一点点地搜集和积累着自己所需要的民俗文化资料,又躲在自己家中编写文化普查文本。
工作完成后,高歌长舒了一口气。
当高歌打开关闭了几天的手机时,一连串的短信提示音把高歌吓了一大跳!点开信箱一看,居然有三十多条来电提醒,每条来电提醒都是相同的内容:“138XXXX2625在某月某日某时某分呼叫您一次。”高歌数了一下,总共三十六条来电提醒,平均每天三次。
高歌将这个号码输入到拨号盘中,上面显示的联系人是吴霄。
高歌哑然一笑,随即给政客吴霄发了一条短信:“文本已做好,随时可以提交。”
尽管高歌很烦政客吴霄,却还是不想得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