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李万金的老婆宋小莉急三火四进了屋，冲着虞子俊嗔怪道：“你小子还惦记着俺们丁家堡啊？这么多年也不回来看看俺们，气得你万金大哥做梦都在骂你咧。还有庆义这小子，听说他现在发了大财；唉？你不是也跟他一块干嘛？他怎么没有跟你一块来？”
　　 虞子俊欠起身子说：“死啦！”
　　 “啥？庆义死啦？！”宋小莉惊奇地瞪着眼睛问道。“怎么死的？”
　　 虞子俊没好气地说：“心肌梗死！”
　　 李万金这会儿也冲进屋里，瞪着眼珠子问：“庆义真的死了？”
　　 虞子俊忍不住笑道：“还没呢，不过快了。”
　　 李万金气得直瞪眼：“操！你吓了俺一跳，俺还以为是真的。”
　　 “你小子啥时能有个正形！”宋小莉也恨得直咬牙根。
　　 虞子俊虽说很多年没回过丁家堡，但眼前的一切似乎跟过去没什么两样，尤其是宋小莉，差不多也还是他回城前的摸样，尽管没有她妹妹宋小玉长得俊俏，却也同样妩媚，风骚，而且泼辣的很。宋小莉尤其喜欢热闹的场面，插科打诨嬉笑怒骂的事也都少不了她的热情参与。对此，李万金也没辙。除了她父亲宋智贤是乡党委副书记外，宋小莉夜里的活计却做得十分地道，几乎每一次的房事都发挥得淋漓尽致；她十分喜欢欣赏欢愉之后李万金疲惫不堪的样子。这一点，同样也是李万金所喜欢的。
　　 李万金两口子又开始到灶间忙活去了，屋子里重新恢复了平静。
　　 少顷，那只秃尾巴芦花鸡又跳到炕上，歪着脑袋盯住虞子俊看。虞子俊又气又想笑，也盯住芦花鸡看。一会儿，眼前便出现了幻觉，那只秃尾巴芦花鸡竟然变成了庆义的模样，哭丧着的脸膛上仍旧泛着先前那般猪肝色，又显得很委屈。庆义想跟虞子俊打个招呼，却见虞子俊用蔑视的眼神盯着他，只好作罢。一时间，空气仿佛凝住了。虞子俊无意中瞥见庆义尴尬的脸颊一阵阵抽搐着，心里顿时产生出了一种空前未曾有过的快感。
　　
　　 院子里有只公鸡在打鸣，声音拉的挺长。虞子俊觉得那声音是发自于庆义的胸腔
　　
　　 这时，狗蛋儿掀了门帘进来，手里端了两盘凉菜。虞子俊接过来刚要放到桌子上，便听狗蛋儿：“子俊叔，桌上哪来的鸡屎啊？”虞子俊说：“是不是你拉的？”狗蛋儿笑道：“俺可没那本事。”虞子俊又说：“你没有，可别人有呢。”
　　
　　 狗蛋儿看了一眼庆义道：“哎，照片上还有你呢！”庆义便把脸凑过去仔细端详。虞子俊让狗蛋儿把相框取下来，狗蛋儿便“嗖”地一下跳上柜子，从墙上把相框取下来递给了虞子俊。虞子俊对狗蛋儿说：“你小子记住了，千万别照这玩意儿，否则，一生都不得安宁！”狗蛋儿不解，仰着脸问虞子俊为什么？虞子俊道：“等你长大了自然也就会明白，别问那么多！”说完，便把照片从相框中取出，用烟头把照片中自己的脸给烧了个窟窿。庆义见状，面颊又开始抽搐起来，随口说道：“你这又何必呢？”虞子俊接茬道：“这个人已经死了，不值得留恋！”
　　
　　 虞子俊将照片扔到地上，随后，又啐了一口痰，那痰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照片中庆义的脸上。此时此刻，庆义气得浑身发抖，怔怔地盯住照片上的那口痰，胸口一起一伏，像是一个哮喘病人似的。
　　
　　 见此情形，狗蛋儿转身跑了出去。一会工夫，宋小莉匆匆走了进来，说：“你俩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咋一下子就抽起风了！”庆义忽然觉得委屈的要命，嘴角两旁的肌肉愈发抽搐的厉害。出乎意料的是庆义这个狗日的东西竟然一下子扑进宋小莉的怀里，肩膀一抖一抖地抽泣起来。宋小莉楞了一下，却没有把庆义推开。待回过神后，开始怜悯地抚摸着庆义稀疏的头发，轻声细语安慰起这个不知廉耻的家伙。至于说了些什么，虞子俊一句也没听清。
　　
　　 此时的庆义，冷丁受到了莫大的感动，而这种感动是源自于宋小莉那双纤手所传递出的女人特有的温存。哽咽了几下之后，竟又恸哭了起来。
　　
　　 虞子俊分明看得出来庆义是在演苦情戏，而宋小莉却一点儿也没能看出来。
　　 宋小莉一边安慰吴庆义，一边盯着虞子俊。虞子俊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心里思忖：这狗日的庆义倒是很会演戏，而且，演到了极致。事实上，受委屈的应该是我虞子俊，我才是受了伤害的；她宋小莉咋就不来安慰安慰我呢？我他妈的也想哭啊！想着想着，嘴巴都咧开了，又忍了下来。
　　
　　 过了一阵子，再去看宋小莉时，发现她也是泪眼婆娑的，觉得很可笑。宋小莉一边哄着庆义，一边撩起衣襟，将一只算不上丰硕的奶子送入庆义的口中。庆义果然就止住了哭泣，开始贪婪地吮那奶子。
　　
　　 虞子俊看得呆住了，一时间感觉胸闷气短，浑身燥热，心里如同驶过一列火车；额上的汗珠开始顺着脸颊徐徐滚动，几乎让他昏厥过去。与此同时，一种无名的冲动开始不断折磨着他，驱使着虞子俊去吮宋小莉的另一只奶子，他要和庆义争夺她的奶水喝。令他感到高兴的是宋小莉并没有阻拦他放浪形骸的无耻行为，而且，十分平静地将他也揽入怀中。就在虞子俊急切地张嘴刚要吮吸，一股奶汁射进虞子俊的眼睛里，又顺着眼角流入嘴里。他用舌头舔了一下，感觉味道有点膻，像是羊奶。再要去吮那奶子时，眼前却什么都没有了。揉了揉眼睛，又朝四下看了看，才发觉是做了一场梦。
　　
　　 李万金的拿手菜——五香脆皮猪卵子片终于做好了。这是骟猪家族的秘制菜，从不泄露给外人，而且，制作过程中也决不允许有其他人在场。事实上，即便李万金愿意将秘制过程毫不保留地传授与他人，恐怕也无人乐意去学。原因很简单：一是原材料难以解决，而李万金本人有劁猪取卵的先决条件，这是别人所不具备的，也是最为关键的。二是制作工艺十分繁杂，从劁猪取卵乃至烹饪约十几道工序；先是切片，浸泡（去骚气），然后，将泡好的卵片均匀地放入紫砂器皿中，再放入葱丝，姜丝，花椒，八角，枸杞，桂皮，香叶，桔梗等等，外加两付不知名的中草药，最后，倒入料酒，生抽，老抽，糖，盐，味精。待卵片入味以后取出，搁置阴凉处晾半小时后即可即可烹制。（后期制作要领恕秘而不宣）
　　
　　 最初，虞子俊并不知道有关猪卵子的秘制过程，以及吃进嘴里的东西是猪的睾丸而不是什么猪腰子之类，这都是后来李万金在醉酒时无意泄露出来的，好在虞子俊对于烹饪并不感兴趣，因此，也就不存在知道或是不知道了。
　　
　　 菜上齐后，李万金打开柜子，随手拿出一瓶茅台和五粮液对虞子俊说：“不知你更喜欢喝哪一种？”虞子俊说：“大可不必喝这么好的酒，还是留着过节算啦！”李万金干咳了一声说：“你老哥家里啥都缺，就是不缺烟和酒，这算个球？柜子里多得是，待会走时带几瓶回去。”虞子俊疑惑地问道：“你哪弄来这么多的好酒？”
　　 李万金诡秘一笑说：“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这些都是别人求我老丈人办事的见面礼，你小子可别出去胡咧咧啊！”虞子俊撇了撇嘴，感慨万千地说：“总之，还是当官好啊！”
　　
　　 李万金有些得意，又让宋小莉从柜子里拿出两包“中华”烟，接着说道：“从古至今，求人办事都得使用此种伎俩，求人的和办事的都达到了各需所求，互惠互利的效果。现在啥最好使？一个是权，一个是钱；有了权，自然也就有了钱，但是，钱又不是万能的东西，必须通过权力的渠道达到预期的目的。不过，钱这东西往往又会让一个人丧失了做人的气节，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虞子俊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李万金点了烟，猛吸了一口，喷出一团烟雾在屋子里弥漫着。接下又说：“其实，做人也不要做得过于端正了，太端正了，别人又会怀疑你是在作秀或者就是傻，有病，脑子让驴给踢坏了；做人要现实一点，不能一根筋，认死理儿，如果偏要固执己见，一条道走到黑，最后吃亏的还是你自己。就拿我骟猪来说吧，不给我钱，你说，我还会挽胳膊露腿白去给他们忙活？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躺在炕上?一?卵子赚个舒服快乐，我说的没错吧？”
　　
　　 虞子俊没搭腔，兀自吐着烟圈儿。
　　
　　 李万金见老婆宋小莉扭身出了屋，便朝虞子俊狡黠一笑说：“还记得西洼子三间房的唐二么？”虞子俊道：“咋不记得！听说这小子闹出了大动静，进牢里吃小饼子去了？”
　　
　　 李万金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痰：“这个驴操的唐二，他妈的连个畜生都不如，天打五雷轰的事情他都敢做！弄他老婆还不觉得过瘾，连他自己的亲闺女都不肯放过，丧尽天良啊！”
　　
　　 李万金啜了一口酒，劝虞子俊也喝了。接着又说：“你猜怎么着？我给他家劁过两回猪。第一回劁了三头，一头猪两块钱，唐二老婆说身上没钱，先赊着。我看她可怜，心就软了，欠条也没有让她打。第二回又劁了两头，又推说没钱。我说我是吃这碗饭的，要是大伙都像你这样赊账，我和老婆孩子还不得喝西北风啊？”唐二老婆说你先别急，进屋喝口水再说。当时，我也没往别处想，也确实有些口干舌燥的，就跟着进去了。刚一进屋，这娘们便把门栓给插上了。我说你插门干什么？她说万金兄弟啊，我身上是真没有钱，不信你就摸一摸。。我说你别这样好不好？她说她身上就剩下一件还算是值钱的东西问我稀不稀罕？我问她啥值钱的东西？她的脸立马就红了，嗫嚅着说：你是真的不知还是故意来寒碜我！一边说着，一边就把裤子褪了下来。我当时就蒙了，血一个劲地往脑门子上窜。那个娘们倒是个急性子，还故意做出嗔怪的样子：你要是个爷们就赶紧弄俺！我让这个骚货给撩拨的浑身燥热，也就顾不上那么许多，顺势就把她按在炕沿儿上。
　　
　　 炫耀了一番后，李万金显得格外兴奋，额头及印堂似乎也开始放射出光亮，感觉此时依旧是浸淫在跟唐二老婆的苟且之事中。
　　
　　 两个人又碰了杯，各自又点了一支烟。虞子俊这会儿忽然间想起了王各色。便问李万金：“有个事儿总想问你，就是张不开嘴。”李万金凑近虞子俊问道：“啥事儿？你说便是。”虞子俊顿了顿说：“胡杏儿的肚子是不是你给弄大的？”李万金被虞子俊冷丁这么一问吓了一跳，急忙问道：“听谁胡说的？你可千万别信啊！”“要么就是庆义！”虞子俊说得掷地有声。好像除了这两人，其他人根本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
　　
　　 这时，宋小莉嗑着瓜子走进来，笑着问道：“谁把谁的肚子弄大了？”李万金瞪了宋小莉一眼。虞子俊赶紧打圆场说：“是庆义把舞厅里的小姐肚子给弄大了！”
　　
　　 李万金对虞子俊的解释感到十分满意。便说：“来，子俊，咱俩别光顾着瞎掰扯，菜都凉了。这腰子只有趁热才好吃，凉了味道就变了。别看东西不起眼，这可是稀罕物啊！都说吃啥补啥，这玩意儿对咱老爷们的肾大有益处。刚才你不是喊腰疼么？吃它最灵验了。”此时的李万金俨然一副药房里坐堂医的模样。
　　
　　 虞子俊道：“照这么说岂不是对症下药了？”
　　
　　 宋小莉倚在门旁呵呵笑道：“子俊啊，你可别听你大哥瞎掰，狗屁猪腰子，是猪卵子！”随即便笑得前仰后合，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我操！当真是猪卵子？我可不吃这玩意！”说完，虞子俊的胃囊便开始下意识地痉挛了起来。
　　
　　 李万金笑道：“女人的嘴，盛尿的壶。别听你嫂子胡咧咧，这的确是壮阳的好东西，饭店里根本就见不着。你也别胡思乱想，咱哥俩可是多年没在一起喝酒了，来，先干一杯！”说完，率先将酒灌进肚里。虞子俊随后也将酒干了。抿了抿嘴说：“好酒就是好酒，喝起来感觉就是不一样啊！”接着，又搛了一块卵片仔细端详后迅速塞进嘴里。认真咀嚼之后感觉味道果然不错，于是，一边夸赞李万金的独家上乘佳肴，一边毫无顾忌地大口吃了起来。
　　
　　 酒过三巡之后，虞子俊忽然感觉有点头晕，迷迷糊糊问李万金：“刚才好像是看见庆义也在这里？”
　　
　　 “庆义？”李万金有些迷惑不解，伸手摸了摸虞子俊的额头问道：“你小子不是在做梦吧？他如今混得人模狗样的，放个屁都能当钱用，哪还有闲情逸致跑到咱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来吃猪卵子？想必人家连山珍海味都他妈的吃腻了。”
　　
　　 虞子俊又瞥了一眼立在门旁嗑瓜子的宋小莉，神色也是泰然自若，就像什么事情也未曾发生过。心想：这就奇怪了，分明自己刚刚还吮过她的奶子么？
　　
　　 李万金见虞子俊举着筷子发愣，便随口问到：“听说这小子现在成了土豪，牛逼的很。哎，你不是也在庆义的公司做事么？”
　　
　　 虞子俊欠了欠屁股说：“早就不在那儿了。”
　　
　　 李万金有些不解，凑近虞子俊问：“为啥呢？”
　　
　　 虞子俊道：“这小子太毒！连他自己都这么认为。”
　　
　　 李万金还想继续刨根问底，虞子俊把手一挥说道：“今天咱不说他，别脏了咱的酒和菜，再说就恶心了！你要是闲的难受，以后有的是时间让这小子来恶心你，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还有，我准备写一本有关交友不慎，遇人不淑为话题的小说，到时拿来给你和嫂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