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老总”
大约是上半年的4月某日,应朋友之邀小酌,召集者免不了相互介绍:谁谁是某公司老总,谁谁又是某企业老总,我虽然记不得那么全,却也勉强记得张总、周总、谈总和邓总等等。当召集人准备向其它朋友介绍我时,明显地有所迟疑,不知道怎么介绍才得体。我看出了召集人的短暂尴尬,便主动站起来进行自我介绍:“我姓余,由于我总是很差钱,总是没有长进,总是骑着辆破车,而且又总是沾酒就醉,所以也算是‘老总’。”朋友们被我的自我介绍逗得哄堂大笑。
为了使朋友弄清我这个“老总”的内涵,我得详详细细地介绍我这“四总”内涵:首先,因为我是被作为退伍伤残军人安置到林业部门工作的,所以一直是工人身份,既然是工人身份,也就没有什么行政级别,没有了行政级别,工资待遇和身份地位也就不是很高。但是,今年比去年略微强上那么一丝丝儿,每个月还完房贷、交罢电费、水费后,还略有盈余,因为盈余不多,碰上一些大事小情,便有些捉襟见肘。因此,我一直觉得很差钱儿,因为总是很差钱儿,家庭小日子便一直过得疙疙瘩瘩、蹴蹴摸摸。
其次,由于工人身份的限制,再加上本人读书不多,在林业部门混了许多年,才勉强混了个技师职称,而且从未担任过任何管人、管钱或管事的职务。我自己对自己的境遇倒也没有多大的怨言,更没有“怀才不遇”的感慨。业余时间便以写小说、写新闻来聊以自慰,图的是一份内心的平静。然而,我的江东父老却不这么看,他们认为我总是没有多大的长进,混了这么多年,还没有混到一官半职。我自己也常常愧对江东父老,但却无力改变现实,只能在原地踏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只要领导不把我当作废人看待,我就算是烧了高香了。
再说到我这第三“总”——总是骑着辆破摩托车,而且我还把这辆提不起速、半天打不着火、启动不了的摩托车命名为“笨迟”,意思是又笨又反应迟钝。今天早上,我的战友级顶头上司吴先生,反复动员我换一辆摩托车,免得太过掉底子了,我说我没钱,他出主意说,把旧摩托抵掉,或许能抵个几百元钱,再加上三、五千块钱,就能买一辆品牌、质量都不错的摩托车。可怜我连三、五千块钱都拿不出来啊!九月份孩子上学时,我才勉强给孩子凑了两千元带着,十月份工资进帐后,借了老婆的一千二百元,才又给孩子的卡上打了三千元钱,所以说,我只能将就着,骑着这辆摩托车上下班。当然,我如果有钱的话,也会换上一辆像样一点的新摩托骑着,买不起四个轮的,两个轮的也照样买不起啊!说到这里,我再插上一段关于车的小插曲,用以诠释我差钱的尴尬:去年腊月,儿子在我跟前哼叽了好几次,让我给他妈妈买辆摩托车,他说他妈妈到学校上下班太远,走得很累,如果有辆车,会方便一些。我就咬着牙,花了3500元,给老婆买了一辆踏板摩托,当我兴冲冲地骑回家向老婆“邀功”时,老婆把我那通数落啊,让我无地自容:“你挣不来个钱,花钱倒是很干脆嘛,赶紧些,把摩托车给退回去。”我没有“听话”地退回去,就把那辆新摩托车停在楼下,直到一个星期后,她骑着摩托去上班后,我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说到第四总——总是喝不了酒,而且又总是沾酒就醉,在这件事儿上,也可以算作是没有长进吧。年轻的时候,我不仅能喝酒,而且酒量还不算小,斤把两斤酒,根本难不住我。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高血压、心脑血管等多种疾病频频来袭,医生每每告诫我,不能再喝酒了,并警告我如果再喝酒,将有可能随时了结伙食帐。
我倒不是怕死,只是觉得自己暂时还不能死,现在若是死了,便断了还房贷和供孩子读书的经济来源。为了确保我暂时不死的任务目标落到实处,我给自己定了一个八年规划,只要再给我八年时间,我便可还清全部房贷,两个孩子也能顺利地读完高中、大学。没有了后顾之忧,即使喝酒喝死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顶多是少了一台造粪机器。
为了我自己制定的任务目标,我总是尽量推辞一些不必要的应酬,即便是勉强需要应酬的场合,我又总是为自己找一些较为合理的借口,能不喝时,尽量不喝,非喝不可时,也是浅尝辄止。人家在酒不在意,我是在意不在酒。这个时候,我的心肠必须硬起来,脸皮也必须厚起来,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八年抗战”啊!
为了我的“八年抗战”,在前不久的一次应酬过程中,因为我一再推辞他人的陪酒,险些得罪了一位领导。那位领导见我再三不肯端杯,便脸一黑,张嘴就骂:“你为什么不喝?”我说我在八年之内是不会同你喝酒的:“八年以外,咱俩再找个合适的场合,跟你来个同归于尽。”那位领导见我的语气非常强硬,便嘿嘿一笑,不再勉强了。
关于“我是老总”的故事讲完了,还有一些与之相关的题外话,也有必要在这里作一个交待。关于称呼的变异,好像历经了一个相当长的历史阶段。我记得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前,人们见面或是问路时,总是互称“同志”。到了九十年代,人们又相互改称为“老哥”或“老弟”、“大姐”、“大妹子”等等。本世纪以来,人与人之间则以“总”冠称,什么赵总、钱总、孙总、李总,仿佛在一夜之间,神州大地诞生了成千上万个老总级人物。偶尔上回公共厕所,也会碰上个“总经理”之类的人物。人们也不管对方是否真是老总,却总以“张总”、“李总”相互尊称对方。
我这个“老总”虽然假得不能再假,却有着丰富的底蕴和内涵,哪怕这内涵有些酸楚,却也真真切切地自称了一回“老总”,总算不虚此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