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秋之恋征文】秋(小说)
【一】
这两个月来,我并没有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离开这里。但留下的我,在这两个月的秋季里也是很颓废的,我总是在安慰自己,等过了年再说了。现在不是九月了吗?掐指算来就也够四五个月了。十年的度日如年的日子都过了,还怕这短短的几个月吗?心想:说得也是,就且暂放一边了。
可心中的事,不是不说就可忘怀的。原本已为怀了十年的梦想到了今年就可实现了,可现实里,是像生活一样残酷,我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的问题——我是一个失败的人。
整整一个月,我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从失败的人生里,该如何站起来?
这时的小屋,一点也看不见,着实是黑了伸手不见五指。在这黑暗里透过了窗户,我像看见宇宙那么远,突然,“呯”的一声,我像触了电一样,吓了一跳。
黑暗里,我便告诉自己:“我不能这么过了!”
我就真的醒了么?这一夜,我记得我是醉醺醺地回来的。是因为心中压抑太久了。其实,我不该这么来折磨自己,我生活在这里,完完全全可算个麻痹的人。每天过着这三点一线的生活,从上班,吃饭,睡觉,一个木头人般的生活。
明明中就有那么一股力量,在不停冲刺着我,就像一根根剌扎在我的身上。我一进到这黑压压的车间,有一个声音好像徘徊在我耳际,说:“孩子,这不是你要过得生活,你不应该颓废在这里。”
我很伤心又很绝望。这一刻,我像中了邪一样麻木了。在一旁的贤亮在我身上轻轻拍了一下,问我:“你怎么了?”我才晃过神来,“心情不好。”贤亮说:“这好办,今晚去我那。”
夜里下班,我们在街上买了点凉菜和一斤咸的花生米。贤亮点点头说:“够了,够了。”就在他上楼的小店里买了一打冻的啤酒,他抱着就上楼了。我跟在后面一边爬楼梯,一边说:“这喝得完吗?”走在前面的贤亮说:“没问题的。”
他住六楼,也和我一样单身。空荡荡的房间里,除了一张木床一张桌子,啥都没有。我们席地而坐,东西就放在地上,我不会开啤酒盖,只望着贤亮拿个打火机,用它的屁股顶着酒盖,用力一撬,就开了。
我接过来,对着瓶口,像喝水一样“咕咚咕咚”灌下去。贤亮一边说:“别这么喝,会伤胃的。”自己一边也对着瓶口呷了一口。
这入口的感觉,在这夏夜的晚凉下,就像一种凉爽的饮料了。
从窗户吹来的习习凉风,吹落了额角上汗滴。本来下班就走了这么长的路,又爬了六层的楼梯,再喝下这大半瓶冰凉的啤酒,这身上的汗水也像在暴雨前压抑了好久,一下子如落雨似的。我连忙脱去工衣,扔在了地上。贤亮起来就为我开起了风不大的电扇,又打开了房门,说:“一会儿就好了。”
窗外习习的凉风,果真不一会儿就扫走了身上的热气,加之啤酒的凉性,心也颇静了。这一晚,我不知喝了多少,我像真的喝醉了,回来就躺在床上,灯也没关就睡下了。
这又是一次倒班,走在路上我才想起昨晚的事,便给贤亮发了QQ信息,他说没事了,已经到食堂吃晚饭了。问我到哪了,我说还在路上,有一会儿到。
今天是九月一号,厂里要开大招礼,我便赶到三楼去打卡,上楼梯时撞见杨他们,杨说:“开朝礼去,”我冷冷地说了一句:“还没打卡了。”虽然胖子说了会点名的,没点到的就可下班了,可我一点也不想去。见杨他们下去了,我打了卡就坐在了三楼的通往楼顶的楼梯上,这里已是坐满了没去开朝礼的同事。我就坐在他们中间,没看到一个熟人,比起车间,我们一条线的人真是太少了。
说到大朝礼,去过两次的人,就不想去第三次了。大朝礼的情况是这样的。一大块草皮上划了大大小小的十来个课的地方,每个课里的职长就拿着一块写有自家课的名字,如我们家的是BD1制造课,这就方便我们找到地方了。
前台搭了一个小小的台子,两只大大的音响就放在台上的东西角上,中间站着的两位,一位是厂里的总部长,另一位就是他的翻译了。厂里一般部长级别的大都是日本人,有那么一两个幸运的课长升到了部长,不过也只是一个名份而已,真正大权在握的还是日本人了。不过这也没什么惊讶的。人家的厂,当然是自己人靠得住了。
他讲得那番鸟语,不经过翻译出来,台下的我们又有几个听得懂了。可翻译出来的,又是些无聊的数据。每个月预计多少产量,实际又生产了多少,然后是本月的销售额是多少,减去投入额,就是本月的利润了。再就是本月的一个报废经额,说出来也够大的,少之上百万,多之上千万了,可我们倒希望越多越好,反正是小日本的东西,这与我们何干?
我这么想着时,被一个凶猛的声音给打断了,可这声音又太熟了。抬头一看,竟是我家嬷嬷站在我们面前,大嗓子吼着:“你们都在这干嘛?不知今晚又开大朝礼吗?……”她一通话没说完,我们就像耗子见到猫一样,夹着尾巴跑了。“咚咚地”,只听见下楼梯的声音,可这声音到了二楼时就有一部分消失了。
想到这时过去,已是晚了,说不定走到那还会挨一顿骂了,就不如找个地方躲起来,只要摆脱那个声音就行了。我们便是这样从二楼的则门进去,向右拐又开了两扇门,走了一段的路,自认为安全了就停下了。
见时间差不多时,我们就回到了三楼。没多久,去开招朝礼的同事回来了,我们就赶在他们前面进了车间。因为,等下人多时,就很难挤进风淋室里,就不如现在进去坐等他们。班前的小朝礼上,胖子传达了嬷嬷的话,大家一起被刁了。他说:“是那些人没去开招礼,我就不点名了,不过,下不为例。”
【二】
坐在休区室的时候,我就料到这是一次糟蹋的调岗,坐在身旁的乾生低声问我:“我们会调到哪去?”我则过头来低声说:“我想,十有八九是化工车间了。”这时的休息室空荡荡的,连墙壁上那面悬挂的液晶电视也关了,不过说真的开着不如关着好,倒给人多了几分清静。
只有车间外借人时才会打电话的,一般车间內借人都是职长来了,无须电话,只有车间外,进不来的才会电话联系。而别的车间来借人,除了常年缺人的化工车间,若好点的车间几乎常年不来借的。
“要借一个月呀!好!好!好!”这是胖子通电话时大声讲的,那份几日来惆怅的心一下子开了。因为这几日,车间内不来借人,我们几人闲了好几日了。我们倒乐意这么过,可胖子的心却时时在想,应把他们几个往哪塞了,能塞的岗位都塞了,有的是一个坑里塞了两个萝卜,不能再塞了,这样嬷嬷看了也大不悦的。若要我们下班又有点余心不忍,下一天还可,若天天下,哪还有薪水了。大家出来做事,图着就是挣个钱嘛,这一点只怕他比我们还深知了。
胖子,是公公走后经过一个长时间的徘徊,嬷嬷才决定用他的。公公快走时,嬷嬷就早打算了从别的线上调人来了。因为我们检查系的规矩是只升女不升男。这是嬷嬷定下来的,至于为什么,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当年公公是怎么上去的,我们是非常想知道,可惜公公就走了。至于至今还没见人过来,后来又传说,人家说我们线上太乱了,就不愿来了。
胖子就借着这个口,说要好好来整治一下我们,朝礼上少不了喧哗的口若悬河的泛泛之词,声音之高,连坐在电脑桌前的嬷嬷也则过头来看。她定在想,这人还真没选错,处处是站在了她的立场看问题,这是公公在时也难做到唯命是从。看来早先是我多虑了,还差点错失了人才了。
“你们是在等人吧!”门口一个年轻的男孩,把头伸过安检的门说道。
“是的。”我们齐声应道。
“你们出来吧!我就是接你们下去的人。”
走廊上静静的,他一面走在前面带领我们,一面又回过头来说:“你们职长都给你们说了吧,要借去一个月了。”我们很不乐意回答,只是点点头而已,因为我们谁都不愿下去。
一直下到一楼,因为电梯不知怎么缘故坏在了一楼,这是他给我们说的。别小看这三层楼的高度,至少有六层高了。穿过一楼的走廊,从一扇则门进去出来,顿时响声像一声声的轰雷,一处处高大的机器,往里走就像一座迷宫了。好在,我们就停在离进门的边缘,他把我们其中两个留下,说要带一个去二楼,他问我们谁去,我们都没作声,他就指了贵钊,说:“跟我走吧!”
等我们装备穿戴整齐时,我被安排在一台机器的尾端的窗口,在这收像流水似的制品,收好一叠就推给后面的检查员检查,这是我顶替那位同事对我说的。这样简简单单的活,就女孩来做也不累。可是这地方不对,紧挨着前面的是个烘干机,股股热气向我逼来,刚接手时还没感觉到,等到我感觉到了,也只好忍受着。我总是尽量地往后靠,好似能离这烘干机远点就能减轻一份热量。
这里的空气也不好,我戴了两只口罩,还是挡不住这股逼人的化学气味。那响声,我已戴了耳塞还能听得这么响亮,若在这里聊天,没有一个喇叭似的嗓子,你也听不清了。这灯光是淡黄色的,看东西都是朦朦胧胧的,为什么全装这种灯泡,一个开机的说,且为了保护眼睛。这听了,明显说不过去,若真有保护眼睛,为什么就单单这个车间是这种光了。他说:“这个我也不知道了,我进车间才一个星期了,你也是新来的吗?”我说:“”是了,调过来了,进厂都一年多了。”
今晚的月光朦胧,有一丝水淋,散落的清许下是这么凉爽爽的,没坐多久,我就像睡着了似的。
【三】
整整一个晚上,我连呼吸到快断了。若说有感觉,那样子弱弱为为的,是真的好难受了。面前的高大威武的机嚣,乍一看,仿佛像一只硕大的野猪,一身长长的红毛,露出两只白白的弯弯的牙齿,不顾一切地向我扑来,明明中,我像被它冲出了好远,却感觉它也无力地压在我身上,我像似奄奄一息了。
这股味道真是不一般的难闻,我是连戴了两只防毒囗罩,说是防毒,其实是一点用处都没有。这股闷热,也是很怪的,自己只感觉到口干舌燥、头昏眼花,明明才去咕咚咕咚地喝了大半瓶水,吹了一点外面的凉风,感觉是好多了。可一进来,就这样四肢无力地靠在一边的机器上,一只手拿着从烘干机里出来的制品,时时被这一阵热风给偷袭,一低头,一伸手,就被吹着满面红光。那响声也是的,震得连头都快炸了似的。
这一刻,我想下早班了,我也想明晚回去了。
我们都说下早班,那带我们的段取也没为难我们,说:“下就下吧!明晚来这里报到。”我俩都默默的不出声,心里想着,鬼才来了,可嘴里又说不出来,就默默地走了。
在凉凉的夜空下,我感觉这是秋夜了。空气里有股湿润的味道,闻起来,凉凉的,爽爽的,这可是夏夜不曾有过的。我一面坐在石凳上,全身无力地倚在石背上,我坚信自己若不停下来歇一顿,保不准会倒在半路的。出来后,就对乾生说:“你先走吧,我要坐坐了。”
入秋来,我除了上班外,每晚下班匆匆的一瞥,除了剩余的一点精力支持着徒步回家,再没有过多的精力去看一眼自由的天空。淡淡的月光,胧胧的倩影,像一绺清梦绕上了心头似的,静静地,就睡着了。
醒来,天就亮了。单单的厂区,只见到扫地阿姨的身影,是从这一边的道上扫到那一边,那些在扫把下滚动的落叶,像一个滚动的雪球,是越扫越多,越扫越大。一辆手拉的垃圾车,总是停在了她身后的五米内。刚刚扫过的水泥路,清晨的轻风抚过,又落下了三三两两的叶子。
清晨,走在街上,我一点食欲也没有,嘴巴里还是干干的,只想快点回家,好好睡一觉。
在上班的路上,在群里给胖子发了一条信息,说今晚我不想去化工车间了。之后,贵钊也接了句,说他也不想去了。胖子说,不行,说好一个月的,整么也得跟我熬过去了。我便发了个难过的表情过去,半天却不见胖子的回应。我想胖子是铁了心不让我们回来了。这时,贤亮发了一条信息,说不要回来了,车间没班加了。向兵也说,从今天,我们这个月就是五天八小时了。我说,怎会这样了。车间没事做是早几个月前的事,可也没到五天八小时了。才不过一天的时间,这些变化真够快的。
我走进食堂,打的饭菜弱弱地吃了几口,就一并倒掉了。我都没想自己是一整天都没进食了,可肚子不知装了什么一点也不饿。
我坐在了我们常吹风的那个地方,对面便是我们换鞋的地方。这时杨走过来问:“昨晚你也借出去了?”我点头说:“是呀!”他说:“去哪了?今晚还去吗!”我说:“去了,化工车间。”接着,丘也来了,坐在了我的左边,他是昨晚见我们调出去了,便问我借出多久,我说一个月了。
等他俩进去后,我又坐了一阵子,因为我们借到那是不用开招礼的。
走在暗暗的过道,这股味道还是像昨天那么难闻。乾生说:“希望今晚全好过的。”我说:“但愿如此吧!”
【四】
经过昨晚的折腾,今晚还算好一点吧,至少没昨晚那么痛苦了。
在走廊上,我和乾生一起看着他们开完朝礼才进去。这股糟糟的味道,是我们三楼的白净的口罩不能防毒的,我们便在他们的柜子里换上了他们的口罩,段取说:“昨天在哪,今天还是在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