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秋霞执意要求下，儿子与儿媳做了细致的检查。
　　 “你得过妇科病？”大夫拿着B超，问水仙。
　　 “我，得、得过……”
　　 “哪一年？”
　　 “我、我忘了……”
　　 “仔细想想，我们才能对症治疗。”
　　 望着大夫严肃、认真的眼神，水仙只得道出了事实的真相。站在一旁边的王锁，用陌生的眼睛看着妻子，连大夫吩咐那天为妻子做输卵管疏通手术都没听清。
　　 “得过，输卵管粘连不能生育？”听到消息的李秋霞、王春来惊呆了！
　　 “爸、妈，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水仙泣不成声。
　　 “当初为什么不说？”
　　 “妈，别怪水仙了，她已经够可怜了。”王锁看着妻子消瘦、苍白的面容，心都快碎了！
　　 “老公，老公，都是水仙害了你。其实我也真的不想隐藏，只是第一次看到你，我就喜欢上了你，想和你在一起。老公，请原谅水仙的自私，咱们明天就离婚吧。”回到自己屋里，水仙扑到王锁怀里，痛哭流涕地说。
　　 “别哭了，诊断书上说，你还有百分之三的疏通、怀孕机会。只要有一分的把握，我们也得去争取争取。别哭了，等做完手术，没准你就怀孕了。”
　　 “百分之三的机会，太少了。手术费用又那么贵，爸妈是不会同意的。”
　　 “爸妈心肠好，他们会同意的。不行，咱就抱养一个。”
　　 就这样，水仙做了输卵管疏通手术。可是，手术还是失败了。回到家后，尽管王锁一如既往地爱护她，关心她。公婆也认了命，和原先一样地对待儿媳妇，还四处打听给水仙抱养孩子。可水仙却变了，变得很敏感，甚至胡搅蛮缠、不讲道理：“老公，你爸、你妈都嫌弃我！”
　　 “别胡思乱想，我妈昨天还和邻居女人打听送人的孩子呢！”
　　 “我不生不养的，这么大的毛病，能不嫌弃？鬼才相信！”
　　 “水仙，好好的啊，家人都在忙，你和从前一样，高高兴兴的，多干些家务活，把饭做好就行了。等咱抱回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凭啥让我多干家务？就因为我不会生养么？”
　　 “你……”
　　 水仙变了，整天苦着脸，高兴不起来。王锁一家人想：只要抱养个孩子，或男孩儿或女孩儿，水仙就会好起来的。正当他们准备去趟福利院，看孩子的时候，水仙却带着衣物与王锁的全部存款，离家出走了，只留下一张签了字的离婚协议……连她舅舅家人都不知道。
　　 （十）
　　 王锁感情又一次失败后，将一颗心全部投在了事业上。在父子俩的努力下，他家买了客货车，还新增了些新式工具，业务也更加繁忙。几年来，王锁身边常有介绍对象的，父母虽然着急，也变得慎重起来：“锁子，和妈一起的那个李阿姨有个侄女，二十八岁，虽然离婚了，可她没有孩子，和你挺合适……”
　　 “妈，我忙得很，没时间。”王锁打断母亲的话。
　　 “锁子，还是好人多啊。要不明天让她来……”
　　 “用不着。”王锁起身出了门。
　　 “你给我回来！唉……真愁死人了。”李秋霞对着儿子的背影跺着脚，无奈地叹气。
　　 一个春暖花开的早晨，王锁开着车去进料。路过一家加油站，就进去加油。
　　 加油站前面的马路边，十几个人围着一名年轻女人议论纷纷，那女人长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淌着血，一辆扭曲的、被碾过的自行车在一边平躺着。
　　 “妹子，没事吧？看清楚什么车没？”
　　 “红色的，别的都没看清。我正从左边上马路，车是从我身后撞过来的。当时我头昏眼花的，都晕了。噢……好像是从加油站里面开过来的。”
　　 “调监控看看。”
　　 “是啊，报案！看肇事者从哪儿跑！光天化日下，撞了人连车都不下，还有天理么？也不怕遭报应！”有人很不平。
　　 “都是我运气不好。阿姨、叔叔、大哥，谢谢你们。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女人掏出卫生纸，胡乱擦了下脸上的血迹，弯腰去扶地下的自行车。
　　 “车都变成那个样子了，还想骑？你也太善良了！”
　　 “是成成么？你、你没事吧？用不用去医院看看？”王锁认出女人就是成成，连忙上前问。
　　 “你、你是锁子哥？”女人捋了捋前额的头发反问。
　　 “这回好了，遇上熟人了。”有人说。
　　 原来，打工回家的成成路过加油站时，被一辆红色的小车撞倒，幸好成成被撞了出去，只有些外伤，没伤着骨头。自行车被碾压变了形。
　　 王锁报了案，和交通局一起调出监控，经过成成辨认，终于查出了肇事司机。司机赔偿了自行车钱，去医院为成成做了检查。处理时，交通队问成成需要赔多少钱，成成说：“不用了，只是些皮外伤，过两天就好了。”
　　 “你真善良。司机逃跑你都不恨他。姑娘，好人有好报。”
　　 “谢谢，谢谢。”
　　 “看人家这心胸，还是个女人呢。一个大老爷们，想想你的所作所为，难道就不脸红么？”交通队领导严厉地批评了司机。
　　 “锁子哥，幸亏遇上了你。要不然，我真不知怎么办。”事后，成成感激地说。
　　 “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锁子哥，我打车回去。”
　　 “一瘸一拐的，要不给你老公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
　　 “我没有老公。”成成神色木然，低沉地答。
　　 “那……我送你回去。”王锁没等成成再回答，将那辆破自行车放在自己的车上，将成成送回了她的出租屋。
　　 （十一）
　　 当年，成成一家搬离了王锁的院子，来市区北郊租了房。为了干活儿方便，成成的父亲三有在近处的工地当了瓦工。虽然住在一座城市里，两家却失去了联系。
　　 成成的老公李强是市区北郊村的本地人，弟兄两个，父亲是大队干部，在村里说一不二，有权有势的。李强仰仗父亲的地位，从小就自私、懒惰、品德败坏。无论如何管教，还是喜欢和一些赖皮们混在一起。有一次，他参与了打架斗殴，被公安局扣留，家人花了许多钱，才将那件事摆平。所以，弟弟的孩子都满地跑了，李强还没找到女朋友。
　　 李强父母看儿子年纪一年比一年大，就降低了标准，决定找个外地姑娘与儿子完婚。成成能干、俊俏，就成了他们的目标：“他叔，你家闺女没找上对象吧？”介绍人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眨巴着眼睛问三有，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还没呢。”
　　 “好哇！告诉你个好消息，大队干部的儿子看上你家闺女了，你呀就等着享福吧！”女人一拍大腿说。
　　 “大队干部的儿子？”
　　 “是啊，小伙子叫李强，长得帅气、精神，家庭也好，与你家闺女是天生一对，地产一双。”
　　 “我们是外乡人，来打工的，不合适吧？”
　　 “这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谁让他喜欢你家闺女呢。呵呵……”
　　 接触了几次，三有直截了当地问介绍人：“为什么弟弟都有孩子了，李强还没结婚？”
　　 “那有什么？李强没找到合适的，他弟弟有了就先结婚，这不很正常么。”
　　 “那倒也是……”三有停顿了一下解释说：“他姨，这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搁谁身上都得打听打听。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应该的，可怜天下父母心么！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啊。”
　　 李强高个，单凤眼，高鼻梁，五官端端正正的。和成成处对象的时候，他非常勤快，对成成细心又周到。通过几个月的相处，李强与父母就提出了结婚。当时，三有听说老家要给村民们修路、盖新房，就答应女儿结婚。婚后不久，三有一家就回了老家。
　　 婚后，成成就发现了老公李强满身的毛病，他不但好吃懒做，贪图安逸，最重要的是，自私狭隘，背地里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昨晚你去哪儿了，怎回来的那么晚？”成成问满身酒气的李强。
　　 “男人的事儿，女人家家少打听！告诉你，老子的事儿以后你少管！”李强一改过去的轻声细语，眼睛瞪得很大很大。
　　 “你！怎说话哩。”从小温顺、善良的成成不会骂人，只能好言相劝，委屈求全。
　　 成成嫁进来才知道，无论是公婆，还是李强的弟弟、弟媳都是好人。只有老公李强与家人在一起的时候，非常不和谐、不合群：“李强，成成可是个好媳妇儿，再别出去胡闹了，好好和她过日子！明天，就给我去大队上班去！如果你还狗改不了吃屎，我们再也不会管你了！”成成无意听到公公这样说李强。
　　 成成看李强不愿意上班，整天无所事事，坐吃山空，没钱就伸手和他爸妈要，就想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去感染他，改变他。所以，过门不久，成成就去超市卖货。下班后她也不闲着，家务活总是抢在前面。她孝顺公婆，与小叔子两口子相处得也很好。
　　 “李强，还是上班去吧，别总是请假，让爸爸为难。”正要上班出门的成成说。
　　 “……”被窝里的李强动了一下。
　　 “听见了么？”
　　 “烦死了，滚！”李强瞪着眼睛坐起来，一个耳光向成成打了过来。彻底露出了他的庐山真面目！
　　 “呜呜……”成成捂着红肿的脸，痛哭流涕！她万万没有想到，李强会伸手打她！
　　 “告诉你，少管老子！少在爸妈面前当好人！哭什么哭，给老子滚出去！小心老子揍死你！”李强咬牙切齿地骂着，完后伸开胳膊，长长打了个哈欠，继续睡懒觉。
　　 从此，成成不敢劝说李强。而李强总是在晚饭后频繁出去，五更天醉醺醺地回来。成成感叹自己命苦，在背地里经常哭泣，父母来电话时，她强装笑脸，不敢和父母说出真相。好在公公、婆婆待她不错，总是责骂李强，护着成成。
　　 前两年，李强与一帮赖皮又一次参与了犯罪活动，将受害者的两只眼睛都打瞎了。审问时，几个赖皮一口咬定李强就是主犯。为此，李强被判了二十年，服刑走时，李强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离婚后，成成才发现自己怀了孕，她流着泪，悄无声息地打掉了胎儿。
　　 （十二）
　　 成成流着泪，慢慢诉说了她这些年的经历。使五尺高汉子王锁听的激动万分，几番跟着她落泪：“成成，你爸妈知道你现在的情况么？”
　　 “唉，瞒着他们呢。为此，我连老家都不敢回。锁子哥，你还好么？叔叔、阿姨、俏俏都好吧？”成成问。
　　 “爸妈都好。”王锁沉思着。
　　 “俏俏姐好吧？你们的孩子几岁了？”
　　 “一言难尽，早离了。”
　　 “啥？”
　　 “成成，慢慢你就知道了。”
　　 就这样，王锁与成成有了来往。王春来李秋霞老两口听说后，露出望外：“成成多好。我家锁子厚道，从来就没亏过心，好妻命，好妻命啊。”
　　 与成成的再度重逢，王锁感觉幸福正向他招手。他一改过去的沉默寡言，与成成敞开心扉，慢慢地讲了自己两次的婚姻失败。成成忽而同情、忽而激动、忽而落泪、忽而心酸、最后，是按捺不住的喜悦……
　　 “锁子哥，饿了吧，我这就给你做饭去。”成成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微笑着。近日来，她杏眼闪闪发亮，脸庞白里透红。与先前一样俊俏，一样靓丽，一样青春……
　　 凝视着和面、炖鱼、炒菜做饭的成成，王锁那颗对爱情、婚姻、家庭受伤而干涸的心彻底苏醒！好似那旱地下了场及时雨，青苗挂满露水珠一般，甜甜地滋润着，美美地吮吸着！此刻，王锁的感情犹如大海中的海浪一般此起彼伏，一波一波，一浪一浪，相互撞击着、翻滚着。他仿佛看到，在那一朵朵的浪花中，映出他与成成、双方的父母，还有他们活泼、可爱的孩子，正愉快、甜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那情那景，是那样的美满、那样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