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红门(小说)
我肩膀上那道疤是红门老当家下的狠手,我是他的耻辱,是红门的耻辱,可这个耻辱居然在十几年后,摇身一变成了红门的内掌事,真讽刺!
涯松开手,我舒了舒脖子,大声问:“我姓啥?”
“阿爹姓靳,他给你取名为念。”
我仰起头来想自己的名字,叫了这么多年,原来是朝思暮想。
娘思念的人是匪,她要我毕生不能忘记的人也是匪。
该决绝了。“我不能跟你回红门了……”我没能让自己的灵魂保持纯净,只能降格成为一种接受。
他站着那儿,一动不动。
雪还在下,茶棚顶受不住,斗落了一地的罪孽。
红门祖师爷传到洪炎的父辈,出了两个传人,两人互斗多年,分道扬镳,最后又因一个女人而相互搏杀,继而江湖上出现了黑门。黑门专捞偏门,官府不能明干的事儿,由黑门接手,黑门成了官府的暗场,红门与黑门斗了这么久,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世上,最懂洪炎的人恐怕就是靳涯了,涯多次挑衅杀人,无非是为争那一口气。
宁姑哭得死去活来,大喊自己对不起夫人,她撕扯洪炎的衣袖,朝他吼:“你不是答应你娘,答应过我,不让心心走上邪道,为何不阻止,为何要带她来这里?!”
洪炎说:“她应该知道真相,她有权利自己选择。”我知道他不会开口挽留,有些人,有些事,早已留不住。
在这个雪天,我拜别宁姑,头也不回地跟着响马走了。爱成了匕首,伤了至亲,即使当初我不来象城也不会改变什么,这个祸根,迟早会被挖出来。命运如流水般涓流,奔腾,最终还是无法逃过被吞没,谁都逃不脱。
涯灭不了红门,红门想灭他也绝非易事,互斗多年都是徒劳,但我知道他们还是会继续斗下去,不死不休。
我再无颜面回象城去,那把刀一直挂在那儿,它的心事我懂。
曾经的我,总在不该时,猛然用力,于坚持时,却又软弱无力,以后的我,再也不会了。
雪小了,我坐在涯的后面,紧抱坛子,马跑得极快,到处弥漫着蒙蒙灰色,寡淡幽闭地叫人憋屈。
“我们去哪儿?”
“带你回家。”涯的声音让我想起了小乙。
家,我默念这个字。
涯非常得意:“痛快!洪炎磨砺多时的刀被夺了,滋味一定不好受!”
原来,我是炎手中的一把好刀,那将来,谁又会成为我的刀?
洪炎会痛,比他十一岁那年又如何?马铃铛已经找不到了,我不能再弄丢了匕首。我曾一度猜度炎的用意,匕首远不如短刀锋利,在红门,他们都使短刀,独我一人用匕首。
如今才了解匕首的好处。鞘掩藏了刀的锋芒,可惜有的人看不明白,而有的人明白了却做不到。
一场雪来了,又去了,风拉长了岁月,谁也挽不住内心那一点渴望,我想起洪炎的话来:往后的日子,就轮到你自己做主了。
我不想再计较红门与黑门,谁杀的人更多,有一点很坚定:任物是人非,流年暗换,而我,依然是我。
红门教授我的本事,绝不能用来烂杀无辜,我要用自己的方式去守住那些人。
这辈子,终究是勒氏亏欠红门的更多,我永远都会记得那个清晨,炎带我去吃黄鱼面,带我登山,我们说了哪些话,有些东西,直到老死,不可泯灭。
到达红石林时,天不再浑浊。
涯正了正身体,那疲惫的脊背好象流露出一股说不出的温和来,他说:“快到了。”
我想,他大概已经原谅我了。
林子被马蹄声惊扰了,赤松笔直地矗立着,半隐半明地被覆上了雪白,仿佛在注视什么,它们不慌不乱,总在寂静中等待。
带着所有的痛楚﹑遗憾和冀望,我再次开始了被放逐的人生,没有人能陪我走完这条路,陪伴我的只有一把匕首,它体内流淌着铸刀师的满腔热血,也曾因沾染了罪欲之血而变得晦暗腐朽,但有朝一日,它会重拾光芒,被高悬于某个地方,知冷知暖,尽其赤魂,安守一方。
初入红门时,炎曾说过每个人都有一把刀,每把刀都有自己的名字。从前,我的匕首没有名字,那是因为不需要。如今,它叫“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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