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风雪夜归(中篇)
小梅听罢,急忙把那个司机吼了回来。于是乎,李君终于坐进了驾驶室。秦馨茹盯紧了李君,依然是泪眼汪汪。
十六、
卡车行进在曲折坎坷的山路上。前面是一道歪斜的高山坡,坡上积雪成冰,又陡又滑。年轻司机顿时瞪圆了眼睛把握住方向盘,沉稳地向前龟行着。车窗外漫天大雪依然飘飘洒洒,似乎没完没了。还算幸运,卡车终于顺利地通过了那道山梁梁。司机轻松嘘了一口气,说:“小兄弟,这大年三十的,在这半夜里,你怎么才回家去呀?”
李君道:“是啊,下午到朋友那里去玩耍,然后就到地磅等车。谁知道,这大年三十哪里有车呀。我们就等啊等啊,后来还算运气不错搭上了你的车。不过呢,下了车还要翻山越岭到哈熊沟,我们家就住在那里。无论如何,也要多谢师傅你了哈。唉,师傅,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不呆在家里面过年,还要跑到这里来拉煤呢?”
司机说:“这辆车是我师傅的,单位本来让他来跑一趟,锅炉房里面需要煤,那个破锅炉可不管你过不过年。嘿嘿,但是呢,过年了嘛,所以我就替我师傅跑来了。就拉这一趟,拉回去之后,我也得立马到哈密去探望我的父母亲呢,嘿嘿嘿。”司机扭头扫了李君一眼,也同有所感地笑了。
李君微笑道:“啊哟,是嘛,看来你是个好样的。佩服师傅,你挺讲忠孝和义气的嘛。”
“是吗?谢谢夸奖,哈哈哈。”司机咧嘴开心笑着。
终于到达了三棵树煤矿,李君深深谢过师傅,便朝着西边哈熊沟的方向开始跋涉。此时,飞雪满天,寒风凛冽。李君翻山越岭来到那座高高的山坡上,前方出现了一处塌方,那座山头整个都塌下去了,之后就显现出了一个偌大的黑漆漆的深坑。李君沿着坑边的人行小道小心翼翼地走着。此时,他瞪眼瞟了一眼那深坑,顿时,一种离死神不远的感慨不禁然间闪烁着。然而,李君又“噗嗤”笑了,暗道:管他呢,人生在世就那么回事,俗话说得好:人命在天,阎王叫你三更死,休想喘气到五更!
李君低头思索;今天晚上自己那懵懂而离奇的所作所为,无论如何解释,就是说破了大天,自己确实不是一个老实人,更不是个啥好玩意儿!要不是小潘意外的返回,自己与秦馨茹难道就能够百分之百的把持住那个方寸么?与此同时,李君下意识用舌头舔了舔嘴唇,那上面依然遗留着秦馨茹唇上那股缕缕的清香气息。于无声处,李君不禁又打了一个冷颤。假如,万一和秦馨茹弄假成真,那么,那个令自己神魂颠倒的秀秀姑娘到那时该如何处置呢?李君一派茫然,他仰天长叹,大声吼道:“啊呀呀呀,好啊,这两个家伙真他娘的太好了耶,哈哈哈……”他神经质地胡吼乱叫着,那狼嚎般的声音传播的是那么的遥远。于是乎,这粗狂的喝吼声无疑也为李君壮大了些许的胆量。
李君踏着厚厚的积雪走到了那个被遗弃多年的四号副井近前,那个即将倒塌的井架子,那几辆废弃的破矿车。曾几何时,据说那深井里当年遇到了大塌方,当时掩埋了不少的当班矿工。有少部分矿工的遗体由于被掩埋的太深,一个多月后,总矿务局的头头们可说是费尽了人力物力,但,最终也没有挖到那些冤屈的矿工遗体。自此,此矿井口就经常疯传着那蛊惑人心的鬼故事!
李君尽量偏过头去,意欲不去理睬那个井口处。那里有座破败不堪的绞车房,房屋早已没了门窗,只剩下个破框架而已。据传说,那里面就是鬼魂出没的地方!李君胆颤心惊地尽量迂回躲避着那间鬼屋。不知何故,人这个古怪的东西有时刻越是紧张就越容易产生一些莫名其妙的幻想与幻觉。李君仿佛看到那座寂静的绞车房里有个人影子在那里面游荡,她身穿着一件雪白的长衫,手舞足蹈着,“呜呜呜……”悲切切的抽泣哀嚎着……
李君顿时被嚇得魂飞魄散,似乎灵魂出窍,不能自己,摇摇欲坠。在李君快要晕倒在雪地上的时候,两只野猫从那间鬼屋里互相打闹着蹦跳了出来,并且从李君的身旁闪电似的擦身而过。此时,李君才从惊悸怪幂的场景中苏醒过来。李君怒火攻心,胆大包天,竟敢从雪窝里抠出来两块石头,然后贸足了吃奶的力气朝着那座瘆人的绞车房鬼屋里投掷了过去!
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的艰难险阻的跋涉,最终,李君还是跨越了那两座高高的白雪皑皑的山岗,终于走到了哈熊沟的山顶上。在山巅之峰,李君眺望着矿区里那星星点点的百家灯火,时而闻瞧到矿区里零星的欢度新年的鞭炮声。鞭炮“辟辟啪啪”此起彼伏炸响着,李君情不自禁深深呼吸着山顶上那凉爽而清新的空气,顿时感慨感悟道,呃——春节的喜庆气氛气息已经很浓很深了。
李君一蹦三跳地下了山,“啪啪啪”李君拍响了自家那扇温馨的房门。少许,只闻父亲嘟囔着:“谁在敲门呀,啊?啥,开会?还开批斗大会……”
此刻,李君不禁“嗤嗤”笑出了声。如此看来,父亲平时肯定是始终陷落在那水深火热的被运动之中,就连梦话都如此那般逼真的离不开阶级斗争和隆重而严肃的批斗大会。以此推断,父亲可能经常被造反派们拉出去批斗批判!
李君心中不由一阵阵怒火中烧!然又觉得父亲仅此而已,只是南柯一梦罢了。李君的情绪又恢复平静。随之,于是对接着父亲的梦语,李君怒道:“李老头,你废什么话,快点起来把门打开,不然俺可就不客气了哈!”李君吼罢,又不由自主地窃笑起来。
父亲在屋内急忙诺诺道:“喔,喔,俺,俺来了,来了哈……”
此时,屋内一阵波动,闻听妹妹梦玉喊道:“爸,你说什么梦话嘛,是俺哥哥回来了呀。”
门开了,父亲仿佛依旧稀里糊涂,懵懵懂懂,瞪着李君道:“你,你这,这不是俺君儿吗?怎么,开啥会呀?”
李君大胆放肆地拍了拍父亲的脸颊近似于吼道:“老爸,你醒醒好不好,还在做恶梦呀,哈哈哈……”
“喔哟,是俺君儿回来了呀,嘿嘿嘿……”父亲终于清醒了。
李君走进里屋,拉开电灯一瞧,但见那个令自己思念已久而心情激动的秀秀躺在梦玉的身边,瞬间,李君懵了……
——完稿于乌鲁木齐2015年11月